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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就这样走了,带着对亲人的不舍和留恋走了。那些日子里,见嫂子慢慢好起来,我还计划为她的康复庆贺呢!记得刚刚过去的周日,我携夫人、儿子、儿媳看望她,并说今年除夕在我家过。嫂子无力地点了点头,脸上有了一丝久违的微微一笑。于是,我的心里充满了期待,坚信嫂子能好起来,以此来驱散年初父亲在元宵节去世时留下的阴影。
那日的中午,熟悉的电话刚接通,电话那头“1、2、3,1、2、3”的抢救指令声,吓得正躺在沙发上午休的我赶紧跳了起来。我一下子感觉到,不好,出事了!
果不然,噩耗变成了现实,嫂子真的走了。空白扫描了大脑,回赶的路上觉得车行走得太慢太慢,无助的我在冬天寒凉的空间里穿梭,一闪而过的枯黄将思忱拉成飘渺,悲伤席卷了我的周身,丢给我无法拣起的沉重。家,一个温馨的标识,就这样变成了七零八落。
急匆匆赶到哥哥家中,我看见来了好多人。看着嫂子安详地平躺在床上的样子,麻木的我根本无法生起失去亲人的悲伤。时隔不足三天,难道竟是这样阴阳分开?有时,一些突然来袭的事,确实让人脑中一片空白。陆陆续续,朋友们来了,亲戚来了,家人们来了,尤其两位妹妹到来的大声哭泣,我才下意识地感到,嫂子真的走了!于是眼里噙满了泪水,悲情一下子充满了我的空间。回想一家人在嫂子生病时的偎依和陪伴,特别是妹子们整宿整宿地守护,亲人们众志一心,挽救生命的决心和期望,使嫂子的病在时好时坏中有了痊愈的初相。但,嫂子短暂的生命还是终结在了这个冬季。
虽然心内极为悲痛,但丧事还需办理。嫂子的灵堂就设在她家的楼下,一来让嫂子再驻留驻留饱含了她辛劳付出、精心装修还没有好好享受的新居,二来也让嫂子的生前好友有更多的时间再拉拉未完的家常。虽然,嫂子多年前就因企业改制下岗了,但她曾经的同事、她的朋友闻信后从四面八方赶来。看着他们不顾夜晚的寒冷,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为嫂子守灵,听着他们互相诉说嫂子的能干,相互倾吐原先在厂里的付出和现在打拼的艰辛,我的理念和心态好像被他们的执着和不屈洗礼着。是啊,下岗无奈,再次创业更是困难重重,但他们仍然在努力前行;他们对人生的奋斗和不言放弃的坚守,是经历了风雨之后对生活更加深沉的挚爱。想起嫂子下岗时做灯饰生意的艰难和不易,想起嫂子竭力为哥哥成立不久的公司忙碌奔波的影子,让我能真切感受到人活着就是一种勇气,是一种毅力的比拼。
灵堂陈设得简单,但也不失肃穆、庄严和悲怆,尤其是亲人们送上的那十四个大大的由白菊聚拢的花圈,更是心中嵌满的无尽思念,是无法言表的无奈,是悲情的寄托,是对嫂子没享一日清福的惋惜,也是嫂子对小家和大家尽心付出的一丝回报。
我努力不让泪水再一次落下。用颤抖的声音杂乱地安排了打墓事宜之后,又拖着急匆而沉重的步伐去为嫂子找一口棺椁。回县城打问了几处都没有满意的,最后还是在亲家的帮助下找到一家上好的棺材铺。不管咋样,要买一口最贵的!还好,新式样的棺椁,多多少少地慰籍了我悲凉的心。看到大气而略带粗糙的木刻棺板,我好像在做一件忏悔的事:嫂子的病我还是未能尽到自己的所能!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在互助下乡的我,从哥哥打来的电话中听到嫂子被诊断为肾癌的噩耗,不相信真实的同时,又暗暗下定决心,果真那样,我们一定把嫂子的病治好,无论如何!我们通过网上查询或熟人介绍,和北京、广州、兰州的医生联系,多方听取医生的意见,想到北京等好一点的医院去治疗,但由于疫情影响,嫂子终未赴外地治疗,只能在省内的一家医院手术,却不知病人发烧是不能手术的!至今在回想中,我们才感到盲从和无知,医生似乎更是“大意”!自以为见过世面的我们把嫂子送进了手术室。术后,在网上和北京的专家问诊并将肿瘤摘除情况及数据发给了他,专家说,切除的肿瘤只有4.3cm,这是早期,复发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肾肿瘤一般到7cm以上才有转移的可能。我们听完后暗暗庆幸,好像做了一件明智的事。可嫂子术后不间断的高烧让人隐隐感觉到情况的复杂,并随着日子的推移,高烧引发的各项指标的异常将岌岌可危的嫂子推进了ICU室。一时间,原有的宽慰、升腾的希望,变成了我们的焦灼、惶恐、无助和嫂子近乎绝望的眼泪。虽然后期在西安治疗挽留了嫂子多日的生命时光,但嫂子还是走了,走得那么悲催,走得那么无奈,走得那么对孙女的不舍,走得那么对亲人的留恋。嫂子还是真实地走了!虽然家人,特别是哥哥,还有侄儿奔走东西,终究未能挽回嫂子的生命,非常遗憾的是,最后连嫂子因何病而走的缘由都不明不白,没有一个答案!
抚摸着棺材,一股难心几乎酸涩了我的眼眸。人啊,活着有许多的无助,死,也是多么的无奈!
我要去老家给庄员报告我嫂子去世的消息了,其实叔伯的弟兄们下去已张罗了,只不过我是代表我哥及家人有个口话而已。随着老家的临近,我心中的压抑下滑在酸涩的底线。无法面对的悲伤和难过,不断敲击着即将崩溃的意志。熟悉的村庄,袅袅的炊烟,已成为眼中模糊的风景。看见我的尊长,看见我的庄邻,看见他们也在同情或悲伤的等待 ,一下子,我的泪水又跌落了脸颊。此时无语,只有在浅浅的握手中,用微微的点头来感谢庄邻、亲人的大爱和问候。我知道,母亲走了,将57年的寒苦贴在记忆深处,留给我的是酸涩的泪水和无尽的思念;弟弟走了,用27个短暂的青春书写自己的努力,留给我的是无尽的惋惜和无语的痛楚;父亲走了,书写了80年的承重和节俭,留给我的是许多亏欠和沉重的哀伤。现如今,嫂子也走了,不要说内心深处多么的伤悲,就仅仅面对庄邻和亲人,我又能说点什么,又能用何等的心情表白又一位亲人的离世呢?!生命的法则里我无法找到可循的答案,我只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助,跌宕而辛酸的岁月永远也拿捏不住命运的蹂躏。
晚上,夜深人静,我们开始入殓。不知为何,虽为冬日,但停放几日的嫂子的遗体依然没有僵硬。我想,嫂子肯定还有许多的牵挂,过强的牵挂没准她还能醒过来呢!因为她走得太可惜了,走得太匆忙了。我们仔细地给她铺好褥子,小心翼翼给她盖好被子,把她自己没舍得穿的好看的衣服偎在她的身边,一股酸涩不由自主地袭上心头。我将头稍稍地往外伸伸,担心噙满眼眶的泪水掉到嫂子的身上(家里的习俗是亡人身上不能沾眼泪的)。嫂子依然是安详的,好像累了之后的熟睡,嘴边稍稍有些撅,似乎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但苍白的脸颊却分明告诉我,她根本无法去做这些事情了……
嫂子的母亲来了,老人抱着病躯看自己的女儿来了。她坚强地抿住了嘴,但大颗大颗的眼泪还是顺着满是皱纹的脸流下,颤悠的身体在痛苦地表露着失去女儿的悲怆。姊妹们失声痛哭,两个小孙女无知地感知着戚悲的场面,懵懵懂懂跟着大人在哭、在喊,也许在她俩幼稚的世界里,还没有概念去感悟人死不再相见的现实。
第三天一早,嫂子的灵柩从省城向我的老家出发,我们再三谢绝嫂子的同事和朋友,路远就不送了!但他们还是来了,来了很多的人,蹒跚的车队、难过的眼泪,在悲凄的哀乐声中,在清冷的早晨行进。
到了村口,庄员、家务站满了巷道,70有余的几位婶子在恸哭中叫着嫂子的名字,满头的银发诉说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情和痛楚;村子的巷道,有人落泪哀思,有人燃香化裱,祈求嫂子走好。看到此情此景,我又一次潸然泪下了。
村庄对面的东旱台有我家的祖茔,较为平整的旱台,后面是馒头山,很是规整;祖坟的四周是别人开发种植的樱桃树,矮矮地守护着逝去的亲人;俯瞰可见炊烟升腾的村庄,小河蜿蜒曲折,由南而下;对面的罩山是“笔架山”。嫂子的棺椁很重,需要更多的人来抬,庄员们一个不差地都来了,加上众多的亲戚朋友,让人在极度的伤心中有了一丝欣慰。这是祖上积攒的阴德,是我们待人仁心、低调做人的回报。
墓穴宽而深,可将棺椁绰绰有余地放下去。在众人的齐力下,嫂子的灵柩缓缓地下到墓穴中。待调好方向,安放好棺椁,摆好供品,由外家察看并点燃裱纸,用铁锨端起黄土往墓穴中撒了三锨之后,众人齐力挥掀填土,一时之间,扬起的尘土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的泪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这是与嫂子最后的永别!
一座新坟隆起了,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在黄土深处;一个人的痛苦也就这样结束了,结束在去往天堂的路上。想想嫂子的为人,定会有父亲、母亲、弟弟接她去天堂。但,失去亲人的悲哀和思念却在我心中积压成无法释怀的痛点,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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