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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她在路上奔跑,冬季的哈尔滨,冷得彻骨,围巾上结着冰花,头顶冒着热气……这是九十五年前哈尔滨大街上的一个女孩,她就是后来被称为“文学洛神”的萧红。这幅奔跑的图画,是萧红《一九二九年底愚昧》中用文字画下的。
1929年,中东路事件爆发,苏军多路攻入黑龙江境内。社会各界为流血牺牲和受伤的士兵募捐,学生是走在募捐前列的一群人。萧红那时在哈尔滨的东省特别区第一女中读书,爱国热情高涨,她跑在“佩花募捐”队伍的前面,但热情与现实总是有长长的距离。别的同学“慢慢走过去”,萧红是跑过去的。她对那些慢慢吞吞的募捐同学很看不上,觉得“实在没理由把他们看成我的同志”。萧红的热情让一位男同学称赞不已,说萧红热情、勇敢、爱国。在文章的结尾,她却称自己和夸赞她的男同学,是一样的“混蛋”。
这出乎我的意料,萧红为什么在文章的结尾称自己是“混蛋”呢?细翻史料,当年中东路事件的起因是张学良跟着蒋介石反共、反苏,冲击苏联驻哈尔滨领事馆,导致战事忽起。这场劳民伤财的战争,终以失败告终。而当局以爱国为由,让学生冲到街上,绑架民意,佩花募捐,使学生也变相成为张学良反共的支持者。八年后,萧红在武汉,想起这场“佩花募捐”还是一腔气愤,骂自己是“混蛋”。鲁迅曾在《六十一不满》一文中写道,“多有只知责人,不知反省的人的种族。祸哉!祸哉!”在此,她和鲁迅批评国人只知责人不知自省的思想,是一致的。
萧红在《一九二九年底愚昧》中回忆,那时她起早去学校,读辛克莱的《屠场》,路上时常遇到士兵的审问和刺刀的闪光。她用一百二十分的热情读辛克莱,结果此书越启发越坏。为么呢?
“爱国”有时具有欺骗性,辛克莱《屠场》的批判性,让她热情高涨,但在现实中,她却被佩花行动愚弄了。萧红反思时并不回避,这是她文字的先锋性所在。
据《萧红年谱》(《萧红全集——诗歌戏剧书信卷》,章海宁主编)记载:1937年12月10日,萧红、萧军、端木蕻良突遭武汉当局逮捕,后经胡风托人,三人获释。《 一九二九年的愚昧》这篇散文,首刊于1937年12月16日的《七月》(武汉)半月刊第一集第五期。《七月》创办于“八一三”上海沦陷后抗战时期的武汉,胡风是《七月》文艺杂志主要创始人,萧红是《七月》同仁撰稿人之一。写作此文时,1937年12月13日,是萧红在武汉被捕释放后的第三天。
在这样危险时期,不难想象,萧红引用辛克莱这本小说,指出《屠场》是“坏的启发”的意图。而萧红真实所想表达的,是好的启发。笔者思考她这样写,有两个原因。其一,《屠场》由郭沫若首译于1928年, 1929年便遭到查禁,当时它是一本禁书。其二,1937年,在敌后抗战阴影影响下,她刚刚被捕释放。
当时被列为禁书的《屠场》,是1929年萧红着迷的书籍。《屠场》描写了20世纪初美国食品工厂的真相,“车间里,腐烂了的猪肉,经过硼砂和甘油处理后,加上少量的鲜肉和着被毒死的老鼠,被一同铲进香肠搅拌机……工人们在肉上走来走去,随地吐痰,播下成亿的肺结核细菌……”这部小说,直接促使美国通过1906年的《纯净食品及药物管理法》。至今,这部小说对全球的各个国家如何维护食品安全问题,仍具有不可忽视的警醒力。可见,当时萧红阅读的先锋性。
从这篇文章中,我亲历了萧红笔下一九二九年底愚昧,为她在文中自我解剖的精神和先锋的阅读而惊叹。她的书写,至今对我们,仍具有深远的现实意义和启示。正如作家鲁敏写道:在时间这里,萧红的红,是不褪色的。
——选自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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