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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发现了古石桥!对于我这个近几年来逐水探幽者,真是个不小的惊喜。
说文解字:桥,水梁也。哪儿水的梁?是河的主干,还是支流?十里河主河道应该是没有的。古时候,桑干河及其支流十里河河水很大,一般较大的渡口铺架的桥,多为木桥,为了防止河水将桥冲走,每到仲夏汛期来临之时,便将木桥拆卸。人们过河以背渡为多。高山村是古代武周塞重要的军事城堡,是历史上平城往来塞外和关内人“走西口”的必经之地,更是茶马古道上休息、打尖的重要驿站。古桥的发掘更增添了这座古村镇历史文化的厚重。
从高山瓮城出西门,走出约50米的古驿道上,有一座白砂石块建造的单孔石拱桥,弯曲的拱身,撑起上面平坦的桥面。石桥是东西走向,横跨高山村南山北流归于十里河的一条河沟,高山村民叫了个不雅的名字_“死孩沟”,村民们说,过去哪家小孩死了就用席子一卷扔到这条沟里。石桥宽4.6米,长28米,高10米,桥梁厚3米,石块互相咬合、严丝合缝,两侧有石条护栏,桥面上有三道很深的凹槽,两端为车辙压痕,中间为牛马踩踏的凹痕。桥的洞券顶部南北两侧、分别镶刻着繁体“懐德橋”三个大字。更为惊奇的是石桥涵洞顶部,有明显一个人的“右手印”,仔细辨认,是一只“佛手像”的“右手五指印”。十里河,古称武周川水,沿岸是北魏以来石窟寺兴建和佛教盛行的重要区域,从云冈石窟开始,沿河向西,依次是鲁班窑石窟、吴官屯石窟、焦山寺石窟,再往西,左云境内的睡佛寺石窟、洞儿山石窟、雕落寺石窟。岸边还有佛子湾的巨大“佛”字等遗存。古武周川水流域可谓是一个佛国的世界。而怀德桥涵顶“佛手印”,同样赋予了护佑边塞安宁、出塞亲人安康、塞外异族融入共荣的愿望。
据高山村孙老书记讲,村里老辈有这样一个传说:张果老骑着毛驴经过此桥,与建桥的鲁班打赌,当张果老走到桥上,石桥果真摇摇晃晃,鲁班赶紧跳下桥涵,用手托着桥顶才幸免倒塌。当然,这样的传说在雁门关外地区流传较多,只要是说到古桥或是古塔,都会有鲁班和张果老的影子;而堪称“世界三大奇塔”之一的应县木塔,也有同样的传说故事。老百姓用对鲁班爷的赞誉来神化石桥的建造,可见石桥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告诫人们这种来之不易的神圣之物,要倍加珍惜和全力保护。
怀德桥是高山镇产业转型,古城修复时,清淤清理出来的。相续发现了当时修建石桥后所立的功德碑。石碑为残缺的两大半块,字迹漫漶,难以辨认。地方历史文化学者吴天有先生,经过对碑文进行了拓片、辨认,撰写了“高山怀德桥碑文辨析”的文章。碑文揭开了怀德桥神秘的面纱,高山城及怀德桥是万里茶道和晋商崛起的重要见证。
据碑文记载:石桥的修筑或修缮于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至二十二年(1842)间,距今已180多年。碑文看不出怀德桥是新建,还是修缮,但从筑桥的石料看有所不同,其中有明朝初期建高山城一样的石料,推断桥至少应为明朝与高山城同时期兴建,经年长日久、失修损坏,清朝又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
石桥的修缮资金来源都是民间募集。主持募化人是从京城来五台山“朝台”礼佛后,在高山寺住下的两位僧人,叫“善全”和“中善”。二人“素與本城都府察公相善”,“覩西門之溝壑,憂思倍切,见道路之险曲,善念方興。”于是与好友当地主管察公商议,正合察公早有之心意,于是共同决定筹集资金,进行修桥的义举。
碑文详细地刻记了捐款的数额、用途及具体捐款人。捐款人主要是归化(今呼和浩特市)、大同、左云三地的商人。官府税局、商社、店铺达250家、个人50多个。其中行业会社宝丰社、集锦社、聚锦社等13家;店铺长奉店、元盛店、大盛魁、西同仁堂、等102家。经营业务包括钱庄、典当、餐饮、皮货、纸张等。有我们最熟悉的晋商代表“大盛魁”和北京百年老店“同仁堂”。以呼和浩特的商人最多,大概涵盖了当时全市的所有名商大贾甚至中小商户。仅“归化城募化纠首”就有31位,而大同7位,左云7位,高山本城13位。当年,官员、商家和个人同筹共建、行动积极、氛围热烈的局面可以想象。碑文中有官员十四人,如:“陞雲南按察使司普”“江西撫標右營遊府察”“蒙古防禦策”“潢洲前锋委官逹”“(绥)遠巡司廰劉”“左雲副司廰口口”“…用缓設教論髙山李槐”……
最为突出的一是归化城“乐善好施”而又得“躍升云南按察使司普”贡职者。碑文中特别提到:察公建议“由大同、左雲直抵古豊……,極力募化。幸遇贵官長者樂善好施,財用颇充足也。”“樂善好施”,“捐钱捌拾千文”。是个人捐款最多一位官员。“募化濄各處善士布施钱二千八百一十四千三百文”,仅“建懐德橋工價飯食用钱五百六十千文”,其中那位“樂善好施”捐款占到修桥的七分之一。二是高山城察公、后任“江西撫標右營遊府察”。他不仅是策划者、决策者,也是义捐者。“捐钱贰拾千文”。
在碑文中记载除修怀德桥外,同时沿河还有七个善举项目:“觀音堂之石橋(併修小栈),雲岗自高山之北栈,殺虎口外玉官橋之木橋,佛爺溝(石栈)之路,(五素圖橋東南頂關帝廟前)壩底村之…善士等開劈補修,永垂千百世平安之厥工也。”
从道光十九年(1839年)发愿起并开始筹集资金,到1841年怀德桥动工修建、1842年秋怀德桥竣工,后续项目至“丁未春月上浣毂旦立”,即1847年春天全部峻工立碑。持续九年的时间。从观音堂至右玉的杀虎口约一百千米的战线,义举之士徒步奔波于沿线八个工地、难以想象多么的艰辛。为武周塞内陆茶马古道的改善和通畅,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怀德,出自《论语·里仁》,是感念恩德,怀有德行之意。自古修桥补路,善莫大焉!建桥的先人们将石桥名为“怀德”,更是情深意远。古老的武周川水穿村而过。穿村而过的还有109国道和京绥铁路,我想,正是这些新时代的坦途,才使这座石桥失去了它曾经的繁忙和辉煌,被埋没于历史发展的荒野厚土中。
河水潺潺,狼烟散尽,驼铃声去。怀德桥抚去历史的尘埃,在寞落中又重现光华,茕茕孑立于高山之脊。凝望那斑驳陆离、满浸沧桑的车辙和蹄印,眼前仿佛接踵而至的车马大队、商旅辎重从古城里缓缓而来,踏过这撑起艰辛和希望的石桥,汗水、泪滴、恋情、爱意,伴随着“走西口”悲凉的小调,步履坚定地远去……
沿桑干河流域东奔西走,在晋北,在桑干河流域,高山的怀德桥是非常罕见的;从其建筑年代、保存完好,承载的历史文化,目前堪称晋北第一桥;也是大同盆地西口路上,一座晋蒙共建,民族融合,德怀天下,美美与共的爱心桥。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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