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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红叶/刘燕成(苗族)

点击率:4520
发布时间:2009.04.30

     秋叶落到了地面,红红的,染得大地像一块红地毯似的,在秋岭里闲置着,教人好不可惜。山梁上倒是长满了各类树种的,光秃秃的枝桠,竟然不知道这晚秋时节的冷意。远处的牛羊,打着饱嗝,踏着这红色的秋光归家了,倒是山里娃那破裆裤里的野果,黄澄澄的,撑满了裤兜,让我想起了这一季多情的秋天!
    秋天里的红叶,注定是魔一般的红,她们像燃烧的火把,散发着光明,也散发着温暖。叶儿下的野地瓜早已熟透了,用红色的裂唇亲吻着晚来的秋风,被风儿掀开的瓜皮,像一张张温暖的脸,和蔼而可亲。马蜂窝就垒在红叶的背面,来来往往的脚印漂浮于高高凸起的一些黄泥或沙砾间,写成了天书里的文字,这个秋天,她们注定是劳碌奔波着的,她们试图抵御那寒冷的深冬。
    秋天里,归巢的山鸟在清寂的大自然里踩着天空飞翔,她们到底是受够了寂寞的山乡和阳光,一路上心拥着心,在红叶翻飞的山林里歇下了脚步。她们把巢高高地悬挂在树梢,秋风拂来,这树尖上的家,于是随着枝桠左摇右摆,动荡不安。而巢里的宁静和温暖,只有山鸟才享受得到,她们静悄悄地躲进了自己的世界,闭上双眸,等待明日清晨的啼鸣。只有山乡深处的男人女人,把爱握在手心,他们生怕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打落了心中的爱意。男人看了看这满岭红叶,说,这秋虽然已来,冬虽然也要来,而此后,接着便是春了。女人却只是凝凝地望着自己的男人,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融化了那火一样炽热的男人心,他们唇贴着唇,心印着心,将爱情枕在秋的深处,沸腾着阵阵爱潮。
    秋天里,斜阳下的山野少女,红袍映染了满程山路,而心事像风一样柔软,飘荡着,在回家的路上。这少女的心潮总是饱满着的,像满江春水,涨了又涨。只有心事残留在红叶里,迎着风,轻轻飘散与远去。梦里那壮实的郎君,是不是也见得了这满岭红叶?见得了这秋的忧伤,内心里是不是又凭添了几许惆怅?古人有红叶题诗得佳偶的美传,此佳话到底是有几许真相可以琢磨的,那明明就是一曲苦宫哀怨呢,而这哀怨,不也正是山乡里的少女既道不明亦说不清的心事么?在水一方,那切切之思念竟然隐隐地使心灵生痛。
    心的疼痛且倒也罢了,可怜那拂岭而过的秋风和瘦瘦的半江秋水,竟然不知不觉也被这洋洋洒洒的红叶染透了真色,躺在水波里的秋,又竟然弹醒了离异人的思念,思念就是这一地凌乱无章的红叶呢,重重叠叠折磨着这晚秋的爱火。红尘里,大概只有爱,才是生命的全部罢。
    秋天里的红叶,却又是温暖的,当我想起远古的爱情,当我想起梦里的她,或者,当我想起母亲隔山呼喊的乳名,当我想起生我养我的村庄,当我想起村庄里黄澄澄的谷仓和正对着天地日夜朝拜不息的亲人,我的眼里常常含着泪水。这一地寂寞的红叶呢,她到底匿藏了多少苦痛和无奈?这个秋天,她又流露出了那美丽而又炽热的红呢,在风里,是她燃烧了大地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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