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 河

□陕西/蔺 玮

  头道川与乱石头川的河水在吴起镇的后街交汇后，便被称为洛河。洛河是一条古老而又年轻的河。说它古老，是因为它在地质成因上同黄河一样古老，又是孕育华夏文明的母亲河；说它年轻，是因为在西部大开发的政策指引下，洛河两岸绿树成荫，河水由过去的混浊而变得清澈。洛河是一条具有独特气质与个性的河流。它像一位伟大的哲人一样，永远蕴含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哲理。

  洛河的性格是倔强的，它虽然很小，小得让人看不起眼，在密如蛛网的中国河系图中有时几乎找不到它的名字，但它并不自轻自贱。有一则故事是这样讲述洛河的，洛河在同黄河并肩南行的时候，黄河以其不可一世的傲慢姿态藐视洛河，并喝令洛河速速流入黄河，洛河难以忍受这种盛气凌人的侮辱，盛怒之下，在即将流入黄河之际，转而投入渭河。

  洛河的脾气是暴戾，就像陕北的汉子一样，具有放荡无羁与傲视万物的粗犷野性。山洪暴发时，洛河简直就是一头疯狂的猛兽，怒涛汹涌，声浪惊天，淹没两岸庄稼，摧毁万家农舍。传说明朝时候，吴起镇的后街叫张千户岔，属定边所辖，这里人烟稠密，商市云集，是汉蒙两族做生意的聚集地，住户多为张姓。有一年洪水猛涨，将张千户岔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这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张献忠时年五岁，就是这里人，也跟着父亲随着逃亡大军逃亡到二百里外的定边卫柳树涧住下来。就是这次洪水，造就了一位如洪水一样凶猛的明末农民起义领袖，为一个建国二百多年的王朝的覆灭预备下了掘墓人。

  洛河有时又是温顺的，像母亲般的慈祥。它缓缓地流淌，逶迤南行。农夫用河水浇灌两岸的田园，牧人赶着牛羊到河边饮水，村妇们则成群结伴到河边浣洗衣裙。这条极其普通而平凡的河流，我们的祖辈到底享受了其怎样的恩泽呢？谁也无法说清。但是郑国渠的修成，灌溉了关中地区的四万顷农田，为秦国的强大，扫灭六国、一统天下，结束长期诸侯纷争的混乱局面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历史上又有哪一条河流能同其相比呢？

  洛河是一条英雄的河流，走过多少将军，饮过多少战马，我们已无从知晓，只知道它为中国革命走向成功铺平了道路，是革命取得胜利的摇篮。刘志丹这位喝着洛河水长大的地道的陕北汉子，早早地就将革命的火种撒遍了洛河两岸。当着长征红军行至甘肃境内正在举目四望该向何方的时候，得知陕北是赤旗飘舞的世界，便改变行军方案，将大军开进了洛河源头的吴起镇同陕北红军会了师。毛泽东领着许多后来成为共和国脊梁的将军沿洛河四周布了防，一举击溃了马鸿逵的匪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在洛河源头的吴起镇划上了圆满的句号。至今，吴起镇还流传着徐特立冒着刺骨的冰水救起老大娘的故事；至今，吴起镇还流传着农夫背毛泽东过洛河指挥战役的故事；至今，吴起镇还流传着毛泽东接见当地游击队长张明科的感人故事；至今……六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英雄多已作古，但是洛河儿女，却将英雄的故事一说再说。

  如今，硝烟早已散尽，弹洞早已夷平，洛河两岸的英雄儿女正以气吞山河的革命气概，在这块洒满英雄鲜血的红色土地上掀起了一场波澜壮阔的绿色革命，勤劳的吴起人民用自己的双手扼住了水土流失这个循环往复的穷根。洛河的水清了，清得那样透亮，谁能说这不是又一场革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