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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的这个纷纷扬扬的世界,钢铁造成的森林和到处硬化的土地闪耀着一片银光,那喧嚣之声像一阵阵汹涌而来的冲击波,似乎要把这世界上的一切毁灭!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逃回小屋,选读一些关于“生存与灵魂”的书籍。从美国人亨利·梭罗的《瓦尔登湖》中我找到了一种宁静;从汤世杰的《灵息吹拂》、《在高黎贡在》中,我感受到自然才是生命的摇篮;从韩少功的《山南海北》中,我读懂了这个在湖南当年插队地点乡居的作家心灵世界……
每当这种时候,我的心都会很平静,常常会去抬一张凳子坐到我的小屋阳台上漫想,把尘世间的烦恼抛之脑后……
阳台上到处生机勃勃。坐在这里,那些葱翠的竹子,月季、桂花、吊钟美丽的浅红、雪白、淡紫,夜来香含苞的淡黄都会扑入眼帘。竹子是必须栽的,古人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竹子对家居环境的重要性,吊钟有红有紫,红色吊钟“钟”的形态韵味十足,紫色吊钟像是倒挂的瓜灯,钟的形态减了几分韵味;看惯了红色吊钟,就觉得紫色吊钟那种淡紫中点缀着的白色十分淡雅,看厌了紫色吊钟,就嫌它在形态上和红色吊钟相比,又差了名副其实;但恰恰是这种差异,却成了我的最爱,成了我心灵的寄托。
阳台上我还栽了金瓜,栽了葫芦,栽了蔷薇等。就在我不经意的打理中,一天早晨,葫芦花悄悄地开了,白白地就像一朵久盼才降临的雪;这如雪的夏花,在我不经意的时候盛开,又在我不经意的时候凋谢,生命的过程最多也只有几个小时,也只有在这时我才真正读懂了鲁迅先生“朝花夕拾”这个词的含义。以后,金瓜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长出小瓜来,像一个小小的拨浪鼓;葫芦却随之长出了手指大的一点,从此,心中的狂喜一阵紧接一阵。
到了花期深处,金瓜开花星斗般黄,葫芦开花点点白,引得蜂蝶满天飞舞。然而,有花也不一定结果,众多的花朵常常在骄阳或雨中凋谢,瓜还是长不出来;反而那些先长果再开花的金瓜和葫芦,果和花一起成长,花谢了之后,果实却一天天地长大。瓜藤在日子中狂长,果实也在日子中狂长,发了疯似的,为了让它们能顺着准备好的架子爬,三天两头我都要去用绳子捆扎,稍不留意,那些藤儿就会绞在一起,再也拉它不动。
葫芦和金瓜的叶子在阳台上看时,叶片稀稀疏疏的,正是它们蓬勃葱翠的时节,根底的黄色叶片却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可能是怪盛夏雨水太多的缘故。可当我在楼底仰望这些生长在七楼阳台上的叶片时,视觉上已经没有了稀疏和黄色之感,错落中硕大的叶子像一片片绿云,似乎是想急切地攀登到天上去,那时我很是惬意,灵魂也在伴着它们一路飞升……
在阳台上,人有时也是会悲欣交集的。
一天,我下班回家,看到玉树掉下一枝来,以为发生霉病,就把掉下的部分捡起来仔细审视;思量之余,早晨临走时鸟儿飞来的镜头浮上脑海……“肯定是小鸟啄下来的。”心疼之后,就把它插进花盆里。再后来,这样的情况又发生了一次,我一直在想:这两支掉下来的玉树枝会不会是同一只鸟啄下来的呢?如果是,那么这是一只聪明的鸟,是一只可以和它对话的鸟,我愿意和它好好地交谈;我也相信这是同一只鸟啄下来的,所以我在家的时候,经常观察阳台上那些飞来飞去的鸟儿,我一直想知道这件事是哪一只鸟干的,可它们飞来飞去,就是辨认不出来。当然,尽管找不到这只鸟我也没什么遗憾,相反的,我有的只是好奇,这更增加了我对它们的神秘感,我知道那些生灵也和我一样,也是天地之间爱好自由的,我何必要去埋怨它们呢?其实,在生活中人比鸟有时更不幸,我就更没有必要去怨恨这只鸟了。或许,在他们鸟类的思维里,也像我一样,也非常想占有属于自己心灵的一切。在这种意义上说,一只鸟已经不仅仅是一只鸟了,而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朋友,有时,与鸟交朋友比和人交朋友更能让人感到心里踏实。
因了种种缘故,常常是入夜归来。每逢这时我都会推开窗子,仔细地欣赏阳台上栽种的这些花草,会去给它们浇水;有时还趁着兴致搬来楼梯,去把蔷薇、葫芦、金瓜理上花栏或花架上,为它们的攀爬校正方向,这一切,只是为了在夜里能做一个好梦。
阳台上最美丽的时光是在夜里和雨里。
光有力量吗?在一个夜晚,当屋里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在阳台上的花草上时,白天里因花叶茂盛看不见的花枝间的漏缝,却在女墙的白瓷砖上能清楚地得到捕捉;这时我的心静得像广瀚的夜空,而人却像一只虫子,静静地飞翔。
在那样的夜晚,头顶上常常是满天的星斗,群星闪烁着光芒,宇宙博大而深远;桂花的芬芳悠悠传来,心也出奇地宁静,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只感到风从远方吹来,从灵魂驻足的地方吹来,从浩渺的宇宙深处吹来,世界竟是如此地奇妙,什么功名利禄,什么烦恼纷争,都去它的吧,荣辱皆忘,我坐成一尊参禅的像,上顶着天,下顶着地,天地之间唯我独尊。
古希腊有诗人说:
我走了,在人世留下了最美好的东西:
第一是泪光,第二是明月和宁静的星星,第三是苹果,熟透了的甜瓜和蜜梨。
星光和明月给人多少遐想,激发了多少人的聪明和智慧啊!
又想起了德国哲学家康德死后刻在墓碑上的文字:
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
斯言诚也。
而在雨天和雨夜,望着细雨如丝如线地从天而降,我的心说不出地甜蜜。我常常在想:水是从天而降的吗?不是,那一刻,雨是从我的心里降临的,就像阳台上的那些花草,它们不是栽在阳台上,而是栽在我的心上,长在我的心尖尖上,长在我的灵魂里,因此,它能让我在第一时间充分感受到它们在怎样生存,经历着怎样的生命律动,跳动着怎样的经历……这一切,让我在恍惚中有了隔世的感觉,有了感受天籁一般的感觉,生命就像被放置在细雨中,并在细雨里感受到风的吟唱。
的确,在那些岁月、那些风、那些雨中,我在季节的轮回里去感受“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这样的哲学命题时,才发现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设若不在静默中去沉思,是不能发现其中奥妙的,这也是为什么佛家和哲学家要面壁静坐的原因所在。
阳台的世界属于花草,属于心灵;而我的心不大,拥有这一方净土,于愿已足。
故而,我从不敢奢望我像梭罗在瓦尔登湖边,海德格尔在故乡的黑森林里,维特根斯坦在瑞士那样拥有自己的木屋,也不敢奢望像一些中国作家有自己租来的耕地,或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肆意放行,更不敢奢望在自己追求的简朴里藏着丝毫奢侈,盛产艺术或生长哲学,但我知道,我的这一方阳台属于我,是任何人也剥夺不走的,它是我感受风雨来临时诗意的栖居之地,是我仰望天空和脚踏实地时的驻足之所,有了这样一方领地,有了一颗平常的心,我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就能感受到风从灵魂深处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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