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川

干拌面

　　三个多星期没有见到在延安读书的孩子和年近古稀的父母了。昨天好友打电话来，说他带车去延安，让我们随他同去，正好又是公休日，我们便结伴来到圣地。也算是久别重逢，父亲越发显老，气喘的老毛病明显有些加重，爱妻与母亲有着说不完的家长里短，儿子高兴得不得了，与我下着棋，直到夜里11点多钟，一家人才得以休息。

　　大约是早晨6点多钟，我被儿子的大声吵闹惊醒。睡意朦胧的我便乱发起脾气，儿子含着泪水吃了几根方便面，去补课了。父亲也早已起床，一边咳嗽一边仍抽着烟，母亲却不停地絮叨自责着，爱妻则忙着安慰她，顺手端起那碗方便面，一边吃着一边说味道真不错。在吃饭中无意看到一张卡片，我顺手从地上捡起，原来是干拌面的使用方法说明：“加入沸水，三分钟后将水倒出，然后将调料与面条拌匀后，即可食用。”

　　在爱妻的劝慰中我才明白儿子吵闹的导火索竟与这面有关。原来是目不识丁的母亲，为让我们多睡一会，早早起来，给我儿子准备早餐，把儿子买回来的干拌面，加入鸡蛋和火腿肠煮熟后，加调料时，把贴在干拌面盒上的赠品——一袋速溶咖啡也当作调料一并加入干拌面。

　　看到年迈的父母坐在那里既无言又无语，我流泪了，我为自己刚才的大声言语伤及父母，感到羞愧万分，更为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的父母，又为我的儿子起早贪黑，寄宿他乡感到无限的内疚。

　　这些年来，在我们那里把孩子送到延安读书已成为一种风尚，我们当然也不例外。将儿子送到了教育质量比较好的学校上学，儿子读到初二前半学期时，因营养不良晕倒在课堂上，让老师、我的同事及亲友们忙做一团，我与爱妻听到消息匆忙叫了辆车赶往延安……。从那时，我便有了让家人去延安为儿子做饭的想法，可是话一出口问题也来了。我与爱妻工作特别忙，让谁去都不合适。我的父母均年近七旬，为了我们已操劳了一辈子，我不想让他们为我的儿子再受这份罪，哎！这真是一件愁心事，只能说说而已了。也就是从那天起，我的父母开始锻炼起身体，我以为是老俩口年纪大了，睡不着故而早早起来，走一走，转一转。

　　去年7月份的一个下午，父亲打电话给我，说如果我下午没事，回家里吃饭，他和母亲有话要给我说，我有些紧张了，这几天由于忙一个案子，一直没有回家看看，是不是父母的身体有什么不适，下班后我便匆匆赶回家里。

　　父亲告诉我，经过这半年多的锻炼，他和母亲的身体明显变好。他已托人在延安租下住房，准备从初三开始，到延安为我儿子做饭。我被父母的举动惊呆了，我坚决不同意。父亲却耐心地说：“让你去延安吧，你的工作不允许你，让你婆姨去吧，你的衣食住行就没有人管了，所以，我和你母亲是最合适的”。我说让孩子继续住校也好着了，父亲急了，他说：“我不想让我孙子再晕倒在课堂上，也不想让你们为他在半夜三更叫车去延安，再说房子已赁好了，钱也交了。”我看到年迈的双亲坚定的表情，鼻子一酸。眼睛便有泪涌出忙去了卫生间，此时心中象打翻了五味瓶。真正体会到“可怜天下父母亲”的深刻含义。

　　父母去延安半年来，爱妻再也不用打电话问顺车或早早起来赶第一趟班车。儿子的学习成绩直线提高，身体也格外强壮，这都是我父母的功劳，我们欠父母的真是太多太多。

　　中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懂事的儿子主动向奶奶道歉，我也向父母道歉，并提出让父母回到县上的请求，父母坚决不答应，并说如果儿子考到西安上高中，他也随儿子去西安，多么善良的老人，多么可敬的父母，多么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又回到和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