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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斯特风景线/孟学祥(毛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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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6.20

孟学祥(毛南族)


喀斯特风景线


甜水井


  井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甜水井,从这个名字你就可以想象得出那水的滋味来。甜水井在距村子不到两华里的一个山脚下,从山上延伸下来的两块大岩石到山脚后形成一个三米多长一米多宽近两米深的凹槽,水从凹槽深处的夹缝里流出来,在溢满凹槽后又流向水井前面的一块水田中。在我的印象中,甜水井从来就没有干过,不管春夏秋冬,井里的水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一年四季不见增多也不见减少。甜水井背后的坡叫更苕坡,是村子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坡。甜水井的四周遍长着柏树,有四棵还长在了水井边的崖壁上,让根从石缝里伸出来,紧紧地抱成一团依附在石壁上,然后将一部分根自然而然地伸进了井里,透过井里的石缝深深地扎进泥土中。这四棵柏树长得并不是很高大,但存在的年代却是很久远,我生下地时它们就已经存在了。柏树的叶虽是常绿的,到冬天时也会有一些树叶落下来,而且大部分都落在井里,在井的底部铺上厚厚的一层,就像一个大大的虑水器,使井里的水看起来就特别清亮,即使是下大雨山洪暴发,井水也不会混浊。

  甜水井不光水质好,且喝起来有股甘甜的味道,这也许就是井被称为“甜水井”的原因。第一次认识甜水井,是我生下来满月后不久,我的奶奶请人给我算八字,说我命里缺水,于是家人就带我来到甜水井边,在井边的一棵柏树上贴了一张红布后,就算把我拜寄给了甜水井,并给我取了一个带水的小名,然后甜水井就成了我的保爷,年年过年时我都要在大人的陪同下提上肉、酒、菜、米、糯米饭或糯米粑等吃的东西,到井边来拜保爷,并在井边把带来的东西煮吃后才回家(糯米饭和糯米粑是不能吃光的,要带一些回去,表示是保爷回赠的礼物)。这是儿时的我最盼望的活动,因为在井边,不光是我们一家,还会有很多人家也会到井边来,在那里,不光能够与许多小朋友尽情地玩耍,还可以品尝到别人家鲜美的食物。长大一点后我才发现,甜水井不光是我的保爷,也还是村子里很多大人和小孩的保爷。

  甜水井在我的印象中是不会干涸的,一九七四年我们这里大旱,很多山塘、水井都干涸了,而甜水井里的水却还满满当当。那时候,附近山上几个寨子里的人家都到甜水井里来挑水吃,甜水井里的水也不见干过,偶尔挑水的人很多时,水只是从井口往下缩一点点,待一夜过后水又从井口溢了出来。我原以为拜甜水井为保爷仅仅是我们这一代人,长大后我才知道,在我们这一代人之前的很多先人,他们都拜过甜水井,像我家的我二大爷、我爷爷、我姑、我二叔,他们都是在我之前拜了甜水井做保爷。之所以选择甜水井做保爷,我想除了井里的水甘甜可口外,也许还跟井所在的位置有关。甜水井是从这一带最高的山脚下冒出来的,其背后依托着雄伟的大山,用当地人的话来说,是已经找到了靠山。山脚下冒水的地方又是一块大大的崖壁,崖壁虽不是很高,但看上去却很威武,这在对石头很崇拜的山野里,更是难寻的膜拜之处了。而且崖壁上还长着树,树刚好把井给遮住,让井常年累月都在树的荫护之下,这对于很看重山、水、树这样一个完美景致的山里人来说,这里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井的神秘感使井背后的山也变得神秘起来,很多红布贴到井背后的崖壁上和长在崖壁的树干上后,崖壁后的山也就变成了神山,树也就变成了神树,特别是树,被赋予了神的色彩后就得到了很好的保护。我还在家的那些年,更苕山一直都很神秘,这除了它身上所披的神的色彩外,还因它的顶上耸立着高高的三角架。不要小看了这三角架的作用,对那个时候的人来说,三角架的神秘就远远地超出了它的存在,它耸立在山顶上,却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象征,村里人所见到的三角架,都是从山脚下仰视看到的,三角架所在的山顶,只有村支书带着几个民兵上去过一次,自从安上了三角架后,上山去的路就被民兵拿着枪在那里守着,任何人都不准私自上山,这种禁锢一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才被打破。那时我们去坡上要柴大人也会嘱咐我们不要到更苕山上去,那里的柴砍不得,砍了要生病的。要柴都不准到更苕山上去,更没有谁敢到更苕山去开荒种地了。因添了这么一层保护色彩,更苕山上的树就得到了很好的保护。更苕山上的树林一日日地就愈发地长得更加旺盛,在我离家到外地去求学时,很多山上的树都被砍光了,砍光了树木的山又被开垦成耕地种上庄稼,而更苕山,却依然是绿荫一片。

  以前我们这一片山野,到处都是水井,每一个山脚都会有水冒出来,不管什么时候你想喝水了,随便走到哪个山湾里都能够找到水喝。那个时候村人上坡干活都是不会带水的,不像现在这样要去上坡前,先用一个容量在五斤以上的大塑料壶装上满满的一壶水才够干一天的活。现在很多水井都干涸了,坡上已经很难找到喝水的地方,现在的每一个山湾里,都因坡改梯建设而修了很多水窖,但水窖里屯积的却不是清甜的山泉水,而是天上落下来的雨水,时间一长这种水就生出一种怪怪的味道,再怎样口渴人们也不愿去生喝这种水。水井干涸了,吃水就成了问题,如今村子里吃水就分成了两个阶段,春夏雨水丰盛时,吃的是井水,秋冬枯水季节,就只能吃水窖里屯积的水。我到家时侄儿们用烧开的水给我泡茶喝,一种怪怪的味道让我很难受,侄儿们说水窖的水就是这个味道,他们开始也是不习惯,后来也就慢慢地习惯了。很多水井的干涸我还在家时就已经出现了,但那时并没有人去寻找水井干涸的原因,人们一如既往地砍柴、开荒,并认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家里的侄儿们告诉我甜水井的干涸从五年前就出现了。土地承包到户后,经常有人到更苕坡去偷砍树木,仅仅几年时间,更苕坡就变成了一个荒坡,坡上的树木被砍光后,有人又打起了甜水井边的四棵柏树的主意。五年前的一天晚上,井边的四棵柏树也被人偷偷地砍走了,没有树遮荫后,井里的水就慢慢变小,然后又慢慢干涸。以前是断断续续地干,即秋冬枯水季节时干一段时间,到春夏季节雨水充沛后井里的水又冒出来,仍是满满的,现在却是彻底地干,连春夏都留不住水了。更苕坡上的大树被砍光后不知谁又放了一把火,把所有的灌木都全部烧死。坡顶上的铁三角架,也被人为锯断当成废铁拉到山外去卖给了收废品的人。更苕坡上的树木被破坏掉后就再没见长出来,那些人多地少的人家,还把更苕坡上有土的地方开垦成耕地种上庄稼,从此以后,甜水井的水就再也没见冒出来,即使在雨季山洪把山上的水都冲到井里,雨停后不到一个小时,井里的水也会“跑”得干干净净。

  甜水井就这样结束了它的生命,这个以前给我提供护佑的“保爷”,想不到到头来它却连自己都保不住,这真是一种说不出口的悲哀。我们曾经给山和水赋予了“神”的使命,以求山和水能够保佑我们,而结果谁又能保佑山和水呢?现在村里人已经意识到了环境保护的重要,很多二十五度以上的坡耕地已经实行了退耕还林,但是这个认识的代价却太大了,当村人们想在山上种树时,才发现很多山上已经没有了泥土,裸露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块接一块硕大无朋而又光滑如玉的岩石,这样的岩石,会能长出树来吗?


干 河


  牛洞河是这片大山方圆四、五十公里内的惟一的一条大河,与我所住的村子只隔着一座大山,这座山距村子不到半里路,出村子不远往山口上爬,要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就能看到牛洞河那清澈的倩影和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涨水的季节,水从不远处的山脚下冲出来,击打在两岸的岩石上,发出的轰鸣声连山这边的村子里都感到那种震撼人心的冲击。牛洞河和村子虽然只隔着一座山,一个在山的这边,一个在山的那边,但是从村里到牛洞河的河谷去,却要走很长的路,原因是河所处的位置在山脚下,而且两岸都是高高的山崖,虽然从山口上可以望得见河水也可以听得到河水的流动,但是要往牛洞河走却要顺坡脊绕很长的一个大弯,然后沿着山崖顺着河岸走近六公里的路才有小路通向河谷。

  牛洞河是因出水的那个洞口而得名,牛洞河出水的那座山叫牛王山,牛洞河的出水口就在牛王山的山脚。牛洞河的出水洞就像一个牛头,牛头的两边耸立着两颗大大的岩石,看上去就像两个大大的牛角,牛角后下方延伸的两颗巨石,就像一头牛的两只大耳朵,牛角前下方两个凹陷下去的印痕,就像牛的两个大眼睛,眼睛下方一大二小的两个出水洞,恰如牛的一张大嘴和两个鼻子。牛洞河从洞里流出来后就一路高歌南下,走了近十五公里后,才在一个叫后山的地方又钻过另一个山洞,出洞后拐一个大弯,轰轰烈烈地向东流去。滋养牛洞河的牛王山,是一片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山,山上原始森林密布,一直是野兽们理想的安家乐园。牛洞河沿河两岸,除了靠近村子这边的山坡因为已经被开垦成耕地而基本上没有树木外,河谷里、河对岸和河下游的山坡上都遍长着密集的树林,树木从河谷里延伸出来一直延伸到山顶,织出整个山野一片青翠的绿色。还记得我第一次跟随大人们到牛洞河去打鱼,走在河岸边的山崖上,流水的声音一直响彻在耳边,但就是看不见河床,让人心里很着急,其实河床就隐没在脚下的树丛里。

  牛洞河里的鱼很多,大的有鲇鱼、草鱼、鲤鱼,小的有一身洁白的白甲鱼,嘴如猪嘴的猪嘴鱼,头两边长着两棵刺、形如两个角的角鱼,像蛇一样细长并长着一个三角脑袋的蛇鱼,全身都长着花斑点而又没有鳞甲的花鱼,一身晶莹透亮一出水面遇到阳光就会融化的油鱼,还有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大鱼小鱼等,它们共同在这条河里繁衍生息,为这条河的多姿多彩增添了许多美丽的风景,同时也为村里人提供了丰富的肉食品。在吃肉很困难的年代,村里人大都是靠到河里去捕鱼来改善清淡的生活的。

  去牛洞河捕鱼是村里人劳作和生活的一部分,捕鱼的时间大都在春季和夏季的涨水季节,而且都是集体行动。到牛洞河去捕鱼,村子里的人都不说去捕鱼,而是说去关鱼:即用关围的方式将鱼关在一个地方,然后用一些带有麻醉成分的树叶或根茎放入河中,将鱼麻醉后浮出水面,再把鱼抓住。这种捕鱼的方法说简单也很简单,说复杂也很复杂,说它简单是因为它很原始,不需要用太多太复杂的捕鱼工具,说复杂是因为它的过程很冗长,时间不是由人来决定,而是看水的涨缩情况来定,有时一个捕鱼的过程一至二天,有时则要一周半月以上。捕鱼对村子里的人来说,就像过一个大节,每次捕鱼活动都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每年一到涨水季节,牛洞河的水涨起来后,原先在洞中躲着的鱼也从洞中游出来到河道里来觅食。在牛洞河靠下游的河道里,有一个近一华里长、两百米宽,被当地人称为关鱼滩的河滩,滩里水碧青翠,水流平缓,是鱼群最喜欢呆的地方,每年的捕鱼都是在这里进行的。每年一到涨水季节,村里人就会砍来许多大树,横架在关鱼滩前的大石头上,用粗粗的麻绳固定并加稳,然后用一些早就编好的竹篱笆和树枝拦在石缝间,让鱼不能从这些石缝间游到下游去,待河水稳定而不再上涨后又用同样的方法把滩的上游围住,这样,鱼群下也下不去,退又退不回,待水位回复到未涨水前的位置时,整个捕鱼的活动就开始了。

  每年一到捕鱼的日子,村里人都要进行很多精心的准备,诸如计划、选人、选用什么植物来做麻醉药等都要进行精心的策划和事先议定好。特别是选人,那是最马虎不得的。选人主要是选出捕鱼的先遣队,被选出来参加捕鱼先遣队的人既有经验丰富担当指挥的老人,又有年轻力壮动手出力的中青年,这些人组成一个捕鱼的先遣队,在水开始涨起来的日子里就要住到河边去,一边观察水位情况,一边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村子里那些没有被挑选上的男人就在家等着,快到捕鱼的日子后,河边就会传出通知,然后剩下的男人们就会在头一天赶到河边,并采摘一些有麻醉作用的树叶或根茎堆在一起,第二天待水位下降到一定的位置后,担当指挥的老人就会统一指挥大家把采来的植物的叶或茎捣碎后撒到河里去,然后用竹竿伸到水中去搅拌,十分钟左右,昏昏沉沉的鱼就从水底浮出了水面。抓鱼的日子里,小孩可以到河边去看热闹,而妇女和姑娘们是万万不准到河边去的,如果哪家的女人去了河边,她家不光不能参与分鱼,还连累她家的男人将永远不能参加捕鱼。抓鱼时也是经过分工的,水性好的人就脱光衣服下到水里,水性差的人虽也脱光衣服,但是却只能拿着捕鱼工具站在水边石头上打捞,有一部分人则拿着装鱼的工具在水边来回穿梭接装那些从河里捞上来的鱼,然后运到岸边堆放。少部分年龄大一点的老人和小孩就站到水边的石头上,充当观察哨,见鱼浮出水面后就通知水里的人去抓。从下药到抓鱼,往往都不到一个小时,因为水是流动的,时间一长水里的药力就飘散了,这时的鱼就会鲜活起来,想抓也抓不住。抓鱼的工作完成后拦在滩两头的木棒和篱笆也随之被撤去,堆放在不容易遭雨水打湿的岩缝里,以被下次再用,而经多次使用后不能再用的木棒和篱笆,再下一次关鱼时也还可以作柴火用来生火做饭。

  抓上岸的鱼都堆放在一起,由充当指挥的老人来把它们分到每一个人的头上,分鱼时不管一个家庭有多少人参加这个活动,一律都是按一户一个人头来分,除了先遣队的人多分一份外,其余的都是平均分配。那时候村子里二十四户人家,分鱼时每一户人家每一次都可以分到上百斤鱼。我记得最多的一次一户人家分到五百多斤鱼,很多人家无法把这五百多斤鱼搬运回家,只好就在河边架起大火,把鱼剖腹取去内脏后用木棒串起来,放在火边烘烤。我和父亲及哥哥三个人剖鱼烤鱼,从头天下午一直干到第二天天快要黑时才把这五百多斤鱼烘烤成半成品的干鱼。

  现在牛洞河里却没有鱼可捕了,就是涨水季节也看不到鱼的身影出现,鱼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牛王山已经被开垦成了耕地,昔日连绵的原始森林已经被砍伐殆尽,曾经隐没在树木中的“牛角”、“牛耳”完全暴露在阳光下,而那些曾经出没在牛王山树林里的动物们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牛嘴里吐不出水,牛洞河就像一具死尸,横躺在牛王山的前面,那些惨白惨白的石头就如一路的尸骨,看上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辛酸。原先茂密的河两岸的森林也被人砍去卖给了镇上的木材加工厂,没有树的遮拦,干涸的河看上去更恐怖更惨烈。

  牛洞河多了干河这个名字,我想这决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她与环境被破坏应该是密切相关的,可是生活在这条河身边的人却谁也不承认这一点,当我对他们谈到环境问题时,他们都不以为然,他们说牛洞河没有水决不会是像我说的那样因为山上的树被砍光而造成的。村子里的人说肯定是外村的人在牛王山上种地,把牛王山的龙脉挖断了,让牛王山淌不出水,才造成河水的干涸。还有人说如果干河是像我说的那样因为坡上的树被砍光了才造成没有水的话,那么干河下游甲茶河两边的坡上也没有树,为什么河里的水又不会干呢?对此我也无话可说。

  站在干河的岸边,我一直幻想着河床的干涸只是暂时的,我相信水不会就这么绝情地远离这条河道,但是侄儿的话却打破了我的梦,侄儿说不光整条河干了,就连河道里的一些往几年不会干的河滩这几年也变干了。看来这条河真的留不住水了。我的记忆里一直留存着那种气势恢弘的原始打鱼方式,在小的时候我一直都幻想着长大后能被选入打鱼的先遣队,但是因为外出求学我的这个愿望一直都没有得到实现,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更不能实现了,那种打鱼的方式只能在我的记忆中伴随着我一天天地衰老直至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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