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瑞

白桦随想

　　白桦树是一种生长在北纬较高的地区、多年生阔叶乔木。世界多分布在北欧地区，在俄罗斯最为丰富，白桦树定为俄罗斯的国树。

　　在我国只有黑龙江、内蒙古及大兴安岭一带，新疆的阿尔泰地区哈巴河县、布尔津县等及额尔其斯河流域多有分布。

　　最早了解白桦树是在原苏联的一本画册上看到的，读到几位18世纪的和近代俄罗斯油画大师的油画作品。如列宾、列维坦、库国治、西斯金等，他们的作品其中，有的是以白桦为题材的，用油画特有凝重的笔触和浓烈赭石色而强调的金黄色，细微处如针描刀刻，粗扩处如大风掠过的艺术效果，读后令我震撼，又如俄罗斯的文学大师托尔斯泰在他的几部名作中，都曾多处都描写到了白桦树的情节。发生在白桦林的浪漫故事。

　　还有音乐大师肖斯柯塔维奇和柴科夫斯基以白桦树为题材创作的音乐作品，曲调时而高亢、时而委婉的如泣如诉音乐语言，都深深的打动着我，白桦树……白桦林……

　　90年代初我在访问俄罗斯的圣彼得堡时在冬宫中，看到了艺术家的真迹，通过翻译又听到了关于白桦树、白桦林的许多的动人故事。

　　当卫国战争最是激烈的时候，疯狂的德寇是用白桦树做成的绞刑架杀死无数战士的，其中有苏联英雄卓娅……

　　在莫斯科保卫战、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斗中，英雄的苏联红军用数万棵白桦树干做成障碍物，阻挡着德军战车前进，为胜利赢得了时间。在圣彼德堡有列宁格勒保卫战纪念处，这里是一片白桦林，当年曾发生一场阻击战，在一棵残留的老白桦树桩前，有一块碑上写着：“这棵老白桦树干，曾隐蔽和掩护了三个苏联红军的阻击枪手，阻击手准确的击毙了德寇高级指挥官使德军大乱，为战斗赢了时间。”而树杆上却被子弹射的千疮百孔。此刻我明白白桦树能定位俄罗斯的象征“国树”我想这也算一条理由吧！

　　白桦林中不仅仅是曼达琳的琴声和情人的依依的浪漫……还有上述的悲哀与壮烈和更有的坚韧无畏精神。

　　从此我对白桦树，产生了强烈敬意和要以它为主题的创作欲望。

　　作为一个摄影工作者的我，多次在不同季节惴着追寻的心情数次来到喀那斯的白桦林，真切的被白桦树林不同季节所显示的不同风韵所打动。

　　有一年我是深秋去的桦树林，看到的树干枝条光秃秃的，叶子全部都落光，旁边还有一棵已经枯萎了的老白桦，我从相机的取景框里观察了许久，按动了快门，后来我将这幅作品编入了我的画册中。树已经枯萎了，但从他高高伸向蓝天的枝干，我们似乎可以看出，在生命尚未终结的时候，它也曾青春过、辉煌过，与冬天肆虐的暴风雪抗争过，春天里依然抽枝发芽、夏天一片浓绿、一片阴凉，到了秋天一片金黄灿烂，冬至叶落归根、回归大地。此时我想起了列宁格勒保卫战被德寇射的千疮百孔的那棵老白桦，和我作品中生命已不复存在的躯干，已腐烂枯死的老白桦。一个去的是那么壮烈、一个是去的那无悔坦然。

　　在一场雪后我又去了白桦林，走进树林中我沿着一条小溪，朔流而上，溪水在黑色的鹅卵石中，回转流过，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白雪，个个像白色的磨菇一样，溪水静静流着微微吐着水汽，白雪上散散落落已枯萎的白桦树叶，有的逐水而去，溪边落净叶子的树干，在冬雪单调的色彩映衬下，像是卸下铠甲的武士，更加显得一身轻松，俊秀挺拔，白色的树干，白色的枝芽，已开始发红，在溯风中抖动，发红的芽苞里又孕育着新的生命。

　　白色的树干上黑色的巴结，犹如一双双眼睛，好像深情地望着被白雪覆盖的大地。再仔细看看，每个巴结中，都有一滴或一串晶莹酷像眼泪的液珠流下，在阳光里如钻石般熠熠发光。观察良久，我对随同去的朋友说：“这是白桦树的眼泪”。记得著名诗人郭小川在他的一首诗中写过“为什么她眼里常常充满了泪水，因为她对土地爱的深沉……”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生长于此地的白桦树，一枯一荣周而往复，入冬时节它们脱尽了辉煌，以回报孕育它们生长的大地，以晶莹的泪珠感念它热爱的大地，它是情感之树。

　　慕然想起位佛家朋友对我说过，“泛世界上万物皆有灵气，你是否能读懂它，读懂了你就能与它对话，也就是你开悟了。”我的脚下是被白雪覆盖的厚厚的白桦树的落叶，已经开始腐烂，微微冒着热气，好像要把上面的白雪融化，“叶落归根”、回归大地，要用自己微不足道的热反哺养育它的大地，养育之根。曾几何时，有几位海外学子学成归来，排除了难以想像的困难，回国报孝，为祖国的今天增添一份辉煌。我恍然悟到，这就是感恩啊！

　　秋天的白桦是最美的，叶子金黄碧透，灿烂无比。在白桦林中漫步，看着松软如毯的叶子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如同走进用金子镶嵌着的地毯。树干的影子，随着太阳的西沉，斑斑驳驳、影影绰绰的交映在金色的落叶上，不断延伸着，延伸着直至太阳落山，暮色降临……一切变成了暗灰色，牧人的吆牛声，牛的哞哞声、回荡在林间。

　　当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又来到白桦林中，看到了比昨日更加辉煌的白桦，还有牧人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