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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小刚的散文/党小刚

点击率:4121
发布时间:2016.06.20

澄 城


  茫茫苍苍的渭北高原,有一形如农民头样的版图。那是澄城区域。

  此头棱角分明,眼窝深邃,脖项细长,脑勺后仰。肩是宽的,鼻是尖的,下巴尤其厚敞,嘴瓣又是凹进去得一小撮。头顶仿佛裹了头巾,朝天奓起一道道,双眼目光又紧紧锁住正东方的黄河流域,薄唇微启,像是要倾诉什么,抑或是要呐喊什么。

  太穷了,不得不倾诉;太荒瘠了,又不得不呐喊。相比较于四邻右舍之县区,澄城的面积是最小的,窄得被挤成了人头状。名气也是最小的,小得向所有人提起,换来的均是摇头回应。

  南邻是大荔。富足充实的生活充斥着“肘子”般的享受。提起大荔带把肘子,无人不知。人富了,县就强势了,故澄城一度就曾让大荔吞并过。

  东连着合阳。一山一滩川,二沟六分原。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洽川美呀美洽川,千眼神泉万亩芦,百种珍禽十里荷。秀美的风景引得成批澄城人趟过去饱享眼福。

  西北有白水。仓颉造字于此,杜康造酒于此。白水的苹果均为上等货色,产量颇丰,在陕西称了霸,在全国满了名。澄城苹果早被白水比得自惭了,形秽了。

  西南座蒲城。尧山之厚重,杨虎城之传奇。王鼎之神韵,高力士之遗迹。名人出不穷。澄城人艳羡,只恨自己祖先不太争气。

  澄城有什么。有的是望不到头的沟壑陡坡,有的是望眼欲不穿的穷乡僻壤。

  古老的县志记载的是:“灾荒之年,田舍荒芜,死者相藉,人相为食。”看得后辈脸面失却了色,心脏加速了跳。山不至于没有,县边缘坐落着壶梯山,仅有一丝名气。澄城人便如获至宝,烟厂造出了“壶梯烟”,书院也取名为“壶前书院”。热火了几年,现在却也匿了迹。水不至于没有,西河是洛河的一束极小分支。虽有其名,实为溪流,流量微乎其微。历史上的旱灾曾使得本县树皮被剥光了去充饥。故前些年仍有县民常叹:“祖祖辈辈住澄县,吃水还比吃油难。”

  澄城太落后了。环境封闭,资源匮乏。单薄恶劣的自然条件和荒贫的物产不能带给澄城人丝毫的环境利益,黯衰的历史背景和淡薄的人文气息未曾留给澄城人些许的文化优势。澄城人似乎早已意识到这点,他们从来都是俭朴习劳,恳田开荒,默默地同这块蛮夷的人头地作斗争。他们从来都是朴实和憨厚,敢作敢当,不夹杂一丝虚伪。他们也从来都热爱着这块人头地,世代耕织,老死乡关,不轻易走东南和闯西北。澄城人太低调和保守了,外界很少了解这块人头地,这也恰好较为完整地保存了澄城古风和民俗,俨然一颗未经雕琢和混杂的天然宝石。

  “刁蒲城,野渭南,二球出在澄城县。”这是外界的评价。其实这是在褒扬澄城。“二球”是“啥都敢做,不符合常规,出其不意”之意。这恰好彰显了澄城人的秉性。澄城人就是胆儿大,爱创新,有啥说啥,是一不二,想常人不敢想,出常人不敢出之奇招,以至于才在这块贫瘠的人头地上生存了下来,战胜了恶劣的自然环境。澄城人见面从不寒暄,也从不嘘寒和问暖。“老哥,吃了没有?”你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只粗瓷老碗便递到你手里。“老哥,干啥去?”“老哥,冻不冻?”“老哥,到屋里坐坐。”“老哥,今咥的啥?”老哥长老哥短的,老哥东老哥西的。茨沟南如此,茨沟以北更如此。

  一声老哥好亲切。外地人一听称呼“老哥”,便知其是朴实的澄城人,便极易于他们打交道,而这个“澄城老哥”也大有来历。

  相传光绪年间,本县尧头镇已有煤矿,很多人靠卖煤维持生计,交通尤为闭塞。极少数手头活泛之人用铁轱辘车拉煤,大部分农民则只能用牲畜驮,用肩挑着运向大荔、合阳等周边县城。路途遥远,一天之内无法往返,卖煤人只能住宿于沿途的车马大店。

  那时,店掌柜以“老哥”尊称客人。每位客人进店,开店人便都会说:“老哥,你来了,吃啥饭?”这句话渐渐成了店主的口头语。接触次数多了,店掌柜和伙计们对卖煤苦力的来历和背景有了更多了解,他们知道这些人大多是澄城人。此后,店掌柜一见到卖煤的,为表示亲近,便会说:“澄城老哥回来了,快歇歇。吃啥饭呀?”

  澄城卖煤人挣钱艰难,舍不得花钱。他们出门都揣有自己家里的馍,见熟悉的店掌柜问他们吃什么饭,便笑着说:“弄一些开水,我泡馍就行了。”久而久之,店主便知道澄城卖煤人只住店,只吃开水泡馍。

  澄城卖煤人与车马店人越来越熟悉,当地人都深刻认识到澄城人的善良、朴实、勤奋和能吃苦。他们常常开玩笑称澄城人为“澄城老哥,开水泡馍”。澄城人听了只是呵呵地笑,心里充斥着温暖。慢慢地,周边县城的人一见到澄城人,不管是卖煤的还是干其他行当的,都称呼其为“澄城老哥”。

  一声“澄城老哥”,叫的人知道其过日子的不易,听的人体会到创业的艰难。夏秋吃小麦黑面,春冬咥五谷杂粮。蔬菜极为简陋,萝卜洋芋南瓜汤,一碟辣子一碟盐。吃饭不讲究。天南海北的隽秀小生是吃不下这边伙食的,他们抱怨其粗糙和无味。开水泡馍,只有澄城老哥能吃下,顿顿吃,天天吃。“麦米山盐辣子醋,外加几滴菜籽油。”这在澄城农村是习以为常的。

  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澄城老哥们馈赠亲友的不是高档奢侈的烟酒,而是一篮蓝新蒸的花馍。晚辈拜见亲朋长辈送馍,结婚喜庆也送馍。生了小孩送“钵钵馍”,老人过事送“老虎馍”。油云馄饨,茶果散子,哪一样能少了小麦面。过日子艰难,澄城农村每家都是勒紧了裤腰带。“房子半边盖”,这在澄城农村体现得淋漓尽致。盖房是大事,吃饭也是大事。十个老哥九个穷,更多的时候是蹲在炕上啃冷漠。刚出笼的新馍,用刀从中间切半,放在太阳底下晒满一箩筛。晒得干蹦儿的,手掰即碎。澄城老哥饿了便拿出来充饥,那叫“叶叶馍”。没饭吃了,便是开水泡馍调辣子,就着两瓣蒜,蹲在门口,屁股撅得高高的。放眼全国大大小小县城,唯有朴实的澄城老哥对馍的要求程度,对馍的研究程度,对馍的讲究程度,均是最高的。

  有了泡馍,有了羊肉,便有了羊肉泡馍。羊肉多了,便成了水盆羊肉。再多者,便成了羊肉墩子。澄城老哥们创立的澄城水盆羊肉招牌一直都很亮,一直都很有名气。如若你在外地,在省城,看到了澄城水盆羊肉店,心里就想,那肯定又是一位澄城老哥开的。请不要犹豫了,进去吧。你会吃到一碗正宗的,物美价又廉的澄城水盆羊肉,那股扑面而来的煽气会迅速砸向你的鼻子。

  开水泡馍,开水羊肉泡馍。如今澄城老哥的生活档次明显提升了。吃的是善化乡的红富士苹果,抽的是澄城卷烟厂的钟楼烟,用的是韦庄油脂厂的菜籽油,喝的是东白果汁厂的保健醋,览的是冯原李家沟的水莲村,品味的是交道乡的手工刺绣,玩乐的是业善的大佛鼓。尧头烧窑,二矿产矿。澄城八景,天下第一。拴马桩被陈列在了澄城博物馆,一柱柱的,比秦陵兵马俑还要整齐,还要栩栩如生,还要耐人寻味。

  澄城老哥们从不屈服于所在环境的艰苦。尽管这块人头大地曾被无能魏国贿赂给了秦国,又被推给了大荔,而后又被白水和大荔分工管辖。似乎本身便是一块烫手的热芋,人人忌惮其环境的恶劣。澄城老哥凭着其坚韧不拔,勤劳勇敢的毅力于此繁衍生息,创造财富,以“开水泡馍”之精神感染着周围的邻县。看,我们澄城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但是有澄城老哥,这就足够了。精神是永远的支柱,澄城老哥就是凭着一身朴实的作风打造着澄城这块人头地。

  你吃过开水泡馍吗?来澄城吧,澄城老哥笑嘻嘻地欢迎着你,心里暖暖的。


衮 雪


  在褒河桥头驻足良久,天空浮动着一抹粉红色似乎流动着的云,连绵的山脉如姑娘的胸脯般婀娜多姿。山腰上的电线杆在此掩映下便显得不再孤独。秃中带绿的脊梁荡漾着写不尽的沧桑,栈道却巧妙地横穿向北,成为凌空与平地血脉相连的纽带,尽显着古朴和落落大方。

  迈进栈道大门,一股战场的拼杀声灌入双耳。千万大军在诸葛亮的指挥下所向披靡。一代军事天才羽扇纶巾,满腹经纶,面部相比于施空城计时的神态多了一丝严肃。汉中之地使他如鱼得水,其才华得到了充分的施展,修饰劝农,发展生产。六出祁山,北伐曹魏。“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如果说诸葛亮长时间的休兵生息为汉中带来一时的安定和谐,那么魏王曹操则因爱将夏侯渊的战败而发出无限感慨。栈道中的魏王像双目圆睁,浓眉大眼,嗔视石壁,大笔挥舞。其气势之豪迈使此后无数的骚人墨客忧怨哀思黯然失色。褒河之堤,滔滔褒水一泻而下,巨浪如雄狮般向河中阻挡的巨石撞去,银华四溅,水星翻飞,气象万千。那溅入空中的水珠如雪花般轻摇曼舞,飘然而落。魏王顿时心旷神怡,豪情满怀。此时此刻,心胸开阔,才华横溢的大诗人曹操触景生情,顿时诗兴大发。停立船头,索来文房四宝,奋笔疾书“衮雪”。直到现在,后人仍有流传下来的顺口溜:“狂涛巨浪流石边,‘衮’字旁边不加点。”一个“衮”字,蕴藏了无限的奥妙。

  诸葛亮在汉中八年身居和魏王的兴师伐兵都或多或少地缺乏辉煌的硕果。相比之下,汉王刘邦则在这里成就了汉业的兴盛。石门栈道中一座巨型石碑矗立在庭场中央。作家陈忠实的“汉中开汉业”五个红色笔调的大字熠熠生辉,给人以厚重和遐想之感。公元前二百余年,刘邦忍辱负重,退守汉中。不甘平庸的他并没有放弃,厚积而薄发。刘邦采用韩信建议,派少数兵修栈道,实则为转移驻守在关中西部雍王章邯的注意力。他暗地派大军开凿西边陡峭的陈仓道,北出大散关,夺取陈仓城,直逼咸阳,二川溶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富含军事意义的栈道帮助刘邦成立了帝王事业。

  夕阳西下,软绵绵蛋黄似的太阳淡去了其光艳的一面。掀去栈道军事气息的面纱,观者则会被其厚重的文化艺术气息所折服。深邃清幽的古栈道,左侧是穿空的乱石,清泉自然垂泻下来,草木茂盛,虫草繁多。右边为波光粼粼的河水。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情人桥畔的浪漫使许多年轻情侣跃跃欲试。无奈桥长而窄,踏上去左右颠簸,男孩紧紧拉住女孩的手向前挪动。一同到桥对岸的亭子海誓山盟。织女会牛郎,相会的还有无限的牵挂,关爱和忧愁。“愁,莫渡江,秋心拆两半,怕你上不了岸一辈子摇晃。”这种颠簸饱含诗意,情侣们就在这一辈子摇晃的磨难中,找到了幸福的源泉。

  栈道木制的地板伴随着脚步声咚咚作响,拾级而上的行人纷纷拿起自己的相机,力图使自己与这里的山水古韵“人景合一”。耳旁回想的是曲调独谈的幽味。古筝声是从仿古的红色阁楼套间里弹出的。“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这不仅是纨绔子弟的生活写照,更是对红颜伶人的感慨。阁楼旁边的艺术商品琳琅满目,竹书简子,木质水杯,古木书扇,各种拓片。就连脚上穿的拖鞋都是清一色的木头。这使人联想到以木为主的汉代社会,“袅袅兮予怀,洞庭波兮木叶下。”木是稳重和实在的象征。而现代社会的人类,吃穿喝行,屙屎屁尿,用的全是合金的钢铁,聚乙烯的塑料或涂满染料的瓷砖。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还是历史文化习俗的消逝?笔者无从得知。

  佛教和道教自古以来就是万人推崇敬仰的宗教高山。石门栈道的中央有座约五层高的举行阁楼。气势恢宏,通身的气派尽显其豪华。道教文化的魅力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底层的小池中,金鱼游来游去,随意游荡,嬉戏玩闹。没有规矩,完全不把道家的尊严放在眼中。果然就有一两只鱼飘在水面上,挺着死尸,给下面的鱼以警示作用。从楼梯往上走,脚步子因为大殿内狰狞的面孔而变得畏畏缩缩。向上望去,两个站台,南边有鼓,北面挂钟。相互对称,极为庄重。击了鼓再去撞钟,一上一下消耗不少力气。殿堂内的壁画可说是精美绝伦,一幅幅生动形象地反映着古代人民的真实生活形态,实乃壁画中的“清明上河图”。令观者无不叹为观止,且不说那形象逼真的持矛披枪的各色雕塑。与此阁楼相比较,半山崖的鸡头关道教则显得实在简陋。形如鸡头而设关。几座废旧的房内也坐着几尊塑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有香火有坐垫,有红烛有石碑,有斋饭有功德箱。与鸡头关的主人攀谈中,得知老者是宝鸡眉县人,和蔼且不失幽默。要了口水喝,又得知山上水来之不易后,便匆匆告辞,下山而去。呜呼,道亦道,人亦人,此道彼道皆为道,山上山下道教遥相呼应也!

  石门文化中的佛教是以投硬币的观音和几十座墓碑来体现的。观音坐莲于池水中,绿水悠悠,假山却黄得发亮。投掷一枚硬币则起喷泉,伴音乐。不知是谁想出这么个赚钱的招数!无奈观音佛像破旧不堪,表情麻木,目光呆滞,眼睛微闭微张。行人看此颓丧之情景,皆匆匆走过。距离投币观音几十米不远之处,一字型排开的古墓映入眼帘,唐宋清代均有。这些碑是由一个和尚历尽千辛万苦,费尽财力劳力收集而来。残缺破损的字样印证着历史的痕迹,也见证着佛教的兴衰。

  道佛二教以不同的方式丰满着石门文化的内涵。石门栈道也因她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而被世人称颂赞扬。这实在是古栈道的造化和福祉。

  “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在石门栈道的西壁上,《石门颂》的书法艺术令许多书家如痴如醉。当年汉明帝下诏,罢子午道,通褒斜道。于是,十五米的石门隧道长达六年开凿而成。为了表彰这一重要事件,时人在西壁刻下了《石门颂》,其结构极为放纵舒展,意态飘逸自然。起笔逆锋,收笔回锋。中间运笔遒劲沉着,笔画含蓄富有弹性。通篇看来,字随石势,洒脱自如,意趣横生。《石门颂》为汉隶中奇纵恣肆一路的代表,素有“隶中草书”之称,为汉隶刻石中之罕见。其天真自然的情趣为后世书家所珍爱。

  傍晚时分,走上褒河长堤,泪眼模糊。感叹于巧夺天工的宏伟建筑和引人入胜的文化内涵。傍水而行的栈道悬浮在陡峭的山崖与湍急的河水之间。它们在今天看来是如此朴拙险峻的神奇景观。游人归来,心情澎湃得如“衮雪”一般沸腾。魏王曹操的大毛笔用力同这片山水摩擦着,表情凝重……


韦 庄


  韦庄是坐落于渭北高原的一方村镇。典型的关中平原上劳作着朴实的关中愣娃和瓜女子。从地畔上堆起的竖梁上,便可看出这里常年被干旱充斥。每年的春夏两季,大泵便抽着黄河水源源不断涌上韦庄。这里的人家便携着饥渴的欲望引渠疏道。那干劲让人联想到了农业合作社如春潮般的热情。尽管黄河水是这等的浑浊和黄亮。

  韦庄镇地势海拔高,干旱是必然的。但这里距离黄河不算太远。仅百余里,抽水灌溉及时有序。作物每年基本丰收,解决农民温饱毫无障碍。况且,这里又偏偏处于四县城之焦点。北有澄城,南临大荔,西卧蒲城,东傍合阳。交通便利自不用说,火车站更不可少。这地方的百姓置买货物极其自由和方便。有人去蒲城,说蒲城家俱结实耐用;有人去大荔,说大荔药材厂家直销;有人去澄城,说澄城物资市场衣服时髦;有人则要去合阳,说合阳风景好,买东西顺便还能旅游一圈。不论去哪里,路程和路费是几乎一样的,不需要挑剔。火车站是专门为去西安准备的,十二元钱便可到达。韦庄人大多都爱坐火车去西安逛,从西安北上回家的,大多也都是韦庄人。韦庄人之间说话是与其他地方有区别的。比如韦庄人发“韦庄”的“庄”字音就与众不同。那是用大门牙与下嘴唇前部进行挤压,然后从腮帮子内部发出的声。这种发音表面听来不甚雅观,细品起来则显示了韦庄人的朴实与厚重。

  交通便捷,收成良好。韦庄人生活便基本富足。近几年进城打工者逐渐增多,村里工厂相继落成运转,使得这方百姓早已脱贫致富,小康生活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现而来。如果你去过本县有个叫“西社”的村庄,再来看看韦庄,不禁要感叹,二者发展相差甚远。夸张点说,“西社”是非洲,韦庄便是欧洲。

  本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降生于韦庄的,并从这里一直长到十九岁。从我现在的脑海中,隐约还能搜摸出十五年前韦庄镇一些模糊的底片。那时候坐落于现在108国道的,是一道原始的村路。两边的房屋都向前伸出低矮的小门,门口均拴着牛和羊。每每从门前走过,屙粪啼叫声屡见不鲜。路面极其狭窄,晴天时则尘土飞扬,下雨时则泥泞不堪。梧桐树落叶铺满厚厚一层。我从北头去南头商店买东西时,在路上总有几个老头截住我的去路,戴着圆圆的石头镜提我的耳朵来逗我。村头西巷的那家商店有一种泡泡糖,嚼起来很滑润,吹的泡泡极大,同样也只卖一毛钱。

  韦庄的大街上是一排排整齐的厦子房,合作社是一座方的四合院构成的。大人们都说合作社和综合公司买东西划算,质优价廉让人放心。菜市场中心位置早早就落着一栋二层宽楼,有一次还来了几位时髦女性走模特,据说是一家店铺开业专门请来的。这在那个年代是多么稀奇!那时候,现在的沙龙宾馆还只能叫做沙龙小食堂,每逢赶集,对面路旁就蹲着一排卖鸡蛋的小贩,整整齐齐晒着太阳。韦庄医院背面是杂乱无章的小丛林,垃圾污水令人作呕,有一次听说小丛林中有人丢弃了一个婴儿,读幼儿园的我就和姐姐于下午放学蹿进小丛林去看究竟。结果婴儿没找到,却发现了个布娃娃。火车站铁轨两旁是笔直的臭水渠,我们就趴在里面寻蝌蚪。沿着水渠一直走下去,一棵杏树倏地出现了,杏儿又大又甜,令人直流口水。韦庄的影剧院那时候既阴暗又狭小。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从小学后门一直走到影剧院,为我们播放的是《闪闪的红星》,我则磕着当时很流行的“金鸽瓜子”,嚼着“北京”牌方便面,只记得那面很纤细也很劲辣。在老煤机厂通往街道的那条路边,有一个小广场,那时候都叫“邓家场”。每隔段时间就来一个马戏团表演,门票一律是小孩一元,成人两元。有一次我因为没钱试图从围栏后边一大窟窿钻入时,被一个女人踹了一脚,骂了几句,可最终我还是溜进去了。

  我的小学母校于九四年就盖起了五层高的教学楼。二楼中间位置还放着刘少奇的半身塑像,那种楼那时候看起来是如此阔气,使得我还在上幼儿园就盼着快点进入一年级,然后就可以搬进宽敞明亮的大教室了。我隐约记着中学校园的旁边是废弃的荒园子,园子后面是一群墓地,我爷爷的父亲便葬在其中。坐落于中学园林旁边的还有一驻扎部队,每天傍晚部队传出的军歌响彻四周。我小时候是三天两头往中学校园里蹿,刚进门时那座簇拥在群花中的雷锋塑像黄澄澄的,抿着笑容,持着枪目视前方。开水灶在校园最后一面墙底下,两面均是砖块垒的小圆门。学校大门两侧教工楼施工的时候,我还站在眼巴巴望着挖地基的先进机器发着愣。父亲在那个年代还是韦庄粮站和面粉厂下苦力劳动的一员,我每天去给父亲送饭时,总感到隆隆的机器声就像悦耳的伴奏,听得人心里老想吃“火炬”牌冰激淋。粮站的对面是一座没有围墙的楼板厂,柳树底下每逢过集便聚来卖猪娃和羊崽的生意人。他们不是奸猾的小贩,却是本分的庄稼汉。我记得我和父母有一次以三十元极低的价格卖出了一只所谓的“草猪”。尽管那只猪娃是如此的肥壮。韦庄电视塔剪彩的时候,我还留着开裆裤,却如同大人一样好奇和兴奋。整天趴在电视塔围墙上往里看,果然就意外发现了一张崭新的五十元面钞。这个行为在那时候对于我家是多么地“功德无量”。

  自打我记事起,韦庄教堂便伫立在西头坡路底部了,房顶的红十字架象征着庄严和肃穆。每逢周日,教堂后院便传来朴拙的奏乐和低沉的唱吟。大厅内则有从外地请来传教的牧师,滔滔不绝在讲授“路加福音”和“马太福音”。我奶奶直到现在仍坚持着去教堂的习惯,尽管当年同她作伴去的老太太多已作古。韦庄电厂那形如机器人的发电工具矩阵一般排在东边,我站在田头向东瞭望,却总也望不够。“铜武队”还能洗澡吗?那里的澡堂可承载了太多我儿时搓澡的留念。即使地方较为偏僻,只因为比别处便宜,我去洗澡的热情从未退却过。过了东边火车道,在通往业善的那条路边曾经是韦庄人游泳的地盘。夏季的每天早晨,总有许多人抱着轮胎内部的橡胶圈,神气地迈向游泳池。自从有一年,游泳池溺死过人之后,便再没人敢去游泳了。南头有个“四五六”,每到傍晚三五人便在灰暗的灯下打篮球。到现在“四五六”经过改造,成了韦庄部分人健身的乐园。韦庄的老政府是以数孔窑洞构建而成的,如今虽被夷为平地,听说地底下却埋着无数文革时期被掩藏的宝贝。此消息近年不胫而走,引来好奇者跃跃欲试。

  韦庄的葱,韦庄的蒜。韦庄的婆娘韦庄的汉。纵然是韦庄的葱和蒜,也有其他地方比不了的俊。你看看韦庄婆娘的腰,再看看韦庄栽下的葱,你便知道盛唐留下来的古韵犹存。肥美而健硕,人前屁股摇得圆。你看看韦庄蛮汉的脑袋,再看看韦庄种下的蒜,你便知道什么叫做“头大有宝”。这宝便是道不尽的实在与厚重。“清早吃臊子面,五香荷包打鸡蛋”。杠子馍夹肉片,这便是高级享受。最好是肉片比馍还长出一截,然后用手使劲挤压馍,肉片挤出的油便渗入馍里面,香气扑鼻。韦庄人民爱听秦腔的热情,在全省是最饱满却又最低调的。五岁儿童能吟《三娘教子》中的小儿唱词;妙龄女子扮作《打镇台》中的秦香莲,婀娜飘过;中年夫妇,成双成对,一对一唱着《张连卖布》,一个是张连泼皮无赖,一个是张连妻又急又哭。“你把咱大水翁卖了做啥?”“我嫌你舀水起尻子撅哈!”甚为滑稽。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比较严肃,目光嗔视,脸色发赤,吼喊着《下河东》中的“哭将”,那声那腔纵是上天也要动容流泪。

  “三白三庄韦一二,临皋庙西南酥酪。”韦庄是关中平原上典型的一方古镇。“三白”即指韦庄的“东白,西白,南白”,东白村有个制雕塑泥像的,远近文明;西白有个后窑,全是烧砖的,聚集了一批甘肃劳力;南白过去有个神婆子,能掐会算,且从不出差错,红火光彩了一生。“三庄”指的是“铁庄,邓家庄,东庄子”。铁庄的锣鼓队曾经打出了名堂,拔得渭南市锣鼓奖头筹;邓家庄的田地最为平坦,棉花成熟时一望无垠,吸引外村人前来观看;东庄子姓氏最为杂乱,据说很早以前全是移民驻扎,繁衍生息。“韦一二”则为韦一村和韦二村。韦一村因地处街旁,早早发了富有了钱,村里怪事近年却接连发生,发疯者上吊者均不足为奇;韦二村有个南门口,村民因地制宜,变法子想着做生意,从此一个个也发了家。至于临皋,地偏沟多,放羊者至今接连不穷,“放羊娃拾酸枣”,临皋的酸枣便又酸又甜;庙西村是因为庙而取名的,然而名字取下了,庙却不见经传,当地人感到郁闷,便大兴土木,修建高庙,每逢古历初一十五,上庙烧香者从不间断;南酥酪又叫原畔,有个龙王泉,距泉不远有个“龙泉宾馆”,其阔气程度居韦庄之最,原畔人便以此为荣。不论韦庄的哪一个村落,均有着津津乐道的典故。

  韦庄人既没有陕北人那种豪爽,也没有陕南人那般细腻含蓄。他们朴实又不做作,大方也不虚伪,世故却不谄媚,低调则不矫情。天凉时,妇女干活头上包个头巾,以至于邻人见了看不清脸而不好打招呼,那是一种风俗;天热时,干活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最顶部却不扣纽扣,以至于脖子下部那块地方老是红通通的,那是一种不羁。

  说不完的老韦庄,发展不完的新韦庄!韦庄有庙西沟,东白沟,南白沟,临皋沟。四沟交错,梯田纵横。老韦庄的老黄牛拉大犁,新韦庄的新机器隆隆响。老韦庄的老秧歌满沟转,新韦庄的新媳妇模样俊。到如今,老韦庄的影子让新政策冲击得支离破碎,却被韦庄人民时常怀念回味。那神情,眼睛眯成一条缝,瞅着韦庄的那一片天。发愣,再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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