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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中的课堂/王 炜

点击率:4303
发布时间:2016.06.20

  在旷野中的课堂度过了我童年最闲适快乐的时光。如今离开美丽的课堂离开童真的岁月已多年它已躲到了我的心之深地。有时它也会象个淘气的孩子闯入我的梦中,让我在追寻童趣中笑醒。

  我出生在农村,6岁时便被送到了村里的小学读书。那座仅有三间破瓦房的学校,仅可供那些高年级的学生使用,我们则被按排在房屋旁边三棵巨大的垂柳下面,那便成了我们的课堂。

  六七张缺胳膊短腿的矮小破桌凳,一块被黑汁染黑的木板,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一个初中还未毕业的女老师就是这个班的全部。旷野中的课堂只有柳荫为我们遮挡火辣辣的太阳,它的简陋反而让它充满了情趣。

  老师正值芳龄,芳龄又遇壮男,她恋爱了。她的精神与肉体很快被那个拖拉机手占领,俩人热乎的一塌糊涂。在爱的阵地拼命冲锋的老师无暇顾及我们,她每天一上完课便匆匆离开课堂与男友去了那个狭小的办公室,不再搭理我们。正值贪玩的年龄,我们自然乐的逍遥自在,大部分的时间是在游戏与打闹中度过的。

  我的同桌是个女孩儿大我2岁,其左手上长出了一个趾指,力气巨大,蛮横勇猛。其打起架来无人可敌,被称作“六指琴魔”。遇了这么个冤家,每每因一此小事发生口角,以至动手。每次争斗我都是伤痕累累,落荒而逃。武斗结束,我们会冷战一段时间彼此各不相理。几天后当我们忘却了彼此的坏、彼此的痛时矛盾便缓和了,和好的我们继续玩耍、争斗。单纯与好胜造就了争执,争执引发战争。就这样总是打打停停一直持续到我们离开那里。

  旷野课堂中经历的事情特别多,但在时光的漂洗下,大部分已被淡忘了去。但年轻的女老师的离去却成了我至今仍无法割舍的痛。

  夏日的知了总是出奇的多。田野中、柳树上到处都是它们的叫声,天越热它就叫的越凶。那天上午课一结束,老师便离开了,顽劣成性的一帮孩子开始在树下奔跑嬉闹,课堂乱成了一窝蜂。有的爬在草地上捉虫子,有的蹲到树下逗蚂蚁,有的跳上课桌扮将军,我则与邻居小强几个玩“羊吃草”。正当我们玩的起劲,突然听到柳树上知了吱吱的唱起歌来。大伙受到知了叫声的吸引,放下了手中的草叶一块围到了树下向上张望。我们特别渴望得到那个会叫的小虫,小强自告奋勇爬上树去抓知了。垂柳枝叶茂盛,小强瘦小的身影顺着粗壮的树杆很快就爬到了茂盛的叶子中去了。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嚷着,给他指知了的方向。不知谁喊了一声“老师来了”大家一轰而散,匆忙的找了各自的位子坐了下来。

  给我们在带班的女老师拿着教鞭怒气冲冲地来到了黑板前。她可能和拖拉机手交流的不太和谐,一来就用教鞭使劲敲着课桌,将怨恨对准我们发泄。她开始是训斥,后来越训越气,一边训一边开骂。我们对她的叫骂没有很好的反应与配合这伤了她的骄傲。她一边骂着世界上所能骂出的最脏的话,一边用教鞭一个接一个的敲我们的脑袋,感觉着教鞭在脑袋上的弹性。她又担心脑袋发出的声响会给她带来麻烦于是下令所有人不许哭。在当时没有体罚这个词,因此我们只能默默承受。

  两个多小时的批斗,一些女孩子站不住开始发抖。就在这时一股水柱从天而降,准确的落在了女老师的头上,干净的新衣服上。她一下子愣了,呆呆地抬头看柳树。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吵杂哭闹声全消失了,课堂变得可怕而安静。只有风声呼呼的响,我听到自己的心在“咚咚”的跳。那仅仅是短短的几秒钟的事情,女老师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像发了疯一样睁着眼睛冲着柳树喊“小强,下——来!”柳树上没有一丝动静,小强藏在了树叶子里。“吱——吱——吱——”一只知了欢快的唱起了歌,似在嘲讽。女老师把教鞭甩在柳树上,打落了几片绿叶子。她的自尊受到了挑战她由羞而怒奔向不远处的菜地,拿了一根长长的木棍在树叶与树枝间使劲的捅。小强爬的更高,她根本就够不着一边哭一边骂,一边跳着打。她折腾了好长时间累了,回头恰好看见神情快乐的我便用棍子敲着我的背,让我上树把小强拉下来,我没办法只好爬上了树。出于一种顽劣的本能,我一上树便冲她吐口水,她简直是暴跳如雷。我则一边扮鬼脸一边清楚的告诉她“你够不着”。她就在树下一跳一跳的骂,与我们僵持到中午放学。她骂一会儿又骗一会,一直又盯着我们直到日落。

  现在想来她一定是气得昏了头竟会那样不顾一切的处理一个孩子的恶作剧。在这之间有一些老师过来看了一下就转头走了,我到现在还奇怪那时为什么没人管这事,或劝说一下。天渐渐黑下来,她扬言要用一种神奇的武功将我们消灭于树上。但仍无法将我们唬下树便一边哭一边骂着离开。见她离去我们则一溜烟的下了树跑回了家。

  第二天,因为害怕我和小强拿着书包在山上转游到天黑,没敢去学校。父母知道后押着我们到了旷野课堂,一个清瘦的老头取代了那个女老师。从此再也没见到那个被气昏头的女子,以至现在竟连她的名字容貌都想不起来了。

  老头来了之后带来了雨。旷野课堂一遇雨便无法开课只能休息。那年的雨似出奇的多,旷野课堂在风雨中时断时续一直持续到秋季。天气转冷了,风在课堂来回串掇,小孩冻得坐不住,学校和村里借了一孔老土窑做我们的教室。旷野课堂生活从此结束,但那些有趣的事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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