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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双版纳,傣语叫“勐巴拉纳西”,是彩云之南“美丽的地方”。从那里回来,快一年了。原以为,时间长了会淡化对西双版纳的眷恋。可事实上,我做不到。西双版纳的点点滴滴已在我心中堆积起来了,就像一坛醇香的美酒,时间越久,香味越浓。西双版纳像一个梦,一个绿色的梦,让我在这座不大的南国边陲小城的温馨情调里,时时不愿醒来。
橄榄坝
我曾固执地想,橄榄坝一定与水有关。
然而,橄榄坝却并非水坝,而是一个距离景洪市35公里的傣家村落。坝里有两个较大的寨子,一个是曼松满,一个是曼听。澜沧江从村寨边缓缓流过,一条柏油马路将寨子一分为二。在橄榄坝的村街上游览,我们恍如在画幅里穿行。那手挽手的棕榈,在缠绵而又清幽的小径边漫步;肩挨肩的槟榔和椰子,在轻盈的雾霭里沉思;耸峙的佛塔,在散淡中静穆;古老的菩提树,枝枝叶叶都蕴藏着渗不透的禅机。橄榄坝,这个被人称作“孔雀羽翎”的傣家村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幅散淡的水墨,或是一幅做工简朴的蜡染……
走进寨子,最先吸引我们的是傣族人居住的竹楼。傣家竹楼是一种干栏式建筑,近似方形,以数十根大竹子支撑,悬空铺楼板。房顶用茅草覆盖,两面的坡度较陡,呈“A”字形。竹墙缝隙很大,既通风又透光。竹楼分两层,楼上住人,厅堂、卧室、卫生间,应有尽有;楼下饲养牲畜,堆放杂物,也是舂米、织布的地方。我想,这样的竹楼拥抱自然,野性拙朴,既有一种浪漫的南国情调,又暗合了天人合一的设计理念,要是能在竹楼里住上几天该多好啊!然而,这只能是一个梦想,因为傣家有傣家的禁忌和讲究。傣族是母系社会,女人是一家之主,掌握着家庭的一切大权。傣族人把女人叫做“哨哆哩”,把男人叫做“猫哆哩”。他们的卧室乃隐秘之地,从不对外人开放。若发现外人窥看,男客人就要做主人的上门女婿,女客人也要到主人家服役三年。我们参观的这户人家是村里的模范家庭,女主人是个高中生,在傣族村庄里算是个文化人了。她是家中的长女,继承了家产,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丈夫是上门女婿。她给我们作讲解时,她的丈夫在楼下带孩子玩,她的父亲负责给我们端茶递水,她的母亲则下地干活去了。听闻此言,我们禁不住惊叹:傣家女子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橄榄坝有丰富的物产,香蕉、菠萝、椰子、芒果、酸梅、酸角、柚子、杨桃、牛心果、绣球果、菠萝蜜和西番莲等热带果树和花卉布满整个村寨。在这里,我们听葫芦笙,看孔雀舞,吃香竹饭,喝姑娘茶。但最让我们难忘的还是听“赞哈”,观看“贝叶文”。“赞哈”是傣族的古歌谣,这些歌谣形式简单,节奏明快,如《蜈蚣歌》《打水歌》《摘果歌》和《拾菌歌》等。那日,给我们表演“赞哈”的是几个年龄稍大的傣家人,男的坐在长凳上拉乐器,女的演唱,跳舞。她们面色黎黑,手上还沾着泥土,但感情都很投入,舞蹈动作本色而简单,像是在自家田原里劳动,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在一个廊下,我们看到一位老人正在贝叶上刻写傣文,就停下了脚步。据当地人说,贝叶取自一种贝叶棕的鲜花叶,按一定的规格裁条,压平打捆,加酸角、柠檬入锅共煮,再洗净、晒干压平,用墨线弹成行。用贝叶刻写的贝叶经书,具有防潮、防蛀、防腐等特点,可保存百年而不烂。傣家人都崇敬贝叶,把它当作知识、智慧、文明的象征。我们兴致勃勃地观看了老人的刻写。他先是用铁錾沿着打好的墨线,把字刻写在贝叶上,然后用植物果油掺拢锅底的墨垢,再用布蘸了往刻好字的贝叶上涂,涂后的字迹果然很清楚。老人刻写的动作小心翼翼,似乎他刻下的不是简单的文字,而是一个民族的历史,是对生命过往的尊重和敬惜。老人对文字的虔诚,一时间让我们这些平日里喜欢自命清高的人,都顿生羞愧。
橄榄坝,一颗耐嚼的“橄榄”。橄榄味的山野,橄榄味的花木,橄榄味的澜沧江,橄榄味的风俗民情。我想,若在这里待久了,我们都会成为一棵枝繁叶茂的橄榄树。
水的狂欢
在傣历新年的庆典中,泼水要算是最惊心动魄的活动了。
傣族是水的民族。在傣族人看来,水是孕育万物的乳汁,是生命的源头。“水创世,世靠水”。澜沧江奔腾的不仅仅是流水,更是傣家人的崇拜和图腾。
4月15日。泼水广场。一场水的狂欢。
上万人的手举起来。巨大的手,瘦小的手,白皙的手,黝黑的手,苍老的手,年轻的手,中国的手,缅甸的手,男人的手,女人的手;五颜六色的脸盆挥起来,红色的盆,绿色的盆,蓝色的盆,白色的盆,灰色的盆,酱色的盆国,挥成一片手的森林,挥成一片盆的海洋。
水,喷泉般地冲上天空,又如碎玉一样飘落下来。水珠飞扬,雨声四溅。溅在欢笑的脸庞上,溅在节日的盛装上,溅在飘飞的气球上,溅在四围的花草上。所有的人都喊着水的名字,所有的人都穿上了水的衣裳。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道道彩虹在空中闪烁。在水花的碰撞中,一阵阵欢乐的热浪在肆意流淌。
铓锣声,脚鼓声,音乐声,泼水声,欢呼声,尖叫声,笑骂声,诵经声,奔跑声,嬉闹声,助威声,喘息声,风雨声,号子声,拍照声,此起彼伏,蔚为大观。此时此地,人们没有痛苦,没有烦恼,没有欺诈,没有邪念,没有恶语相向,没有屈服求饶,只有一掬清水、一腔祝福、一片欢声笑语。只有野性,率真和激情,只有大胆,自由和疯狂。水消除了一切界限和误会,水淹没了人性中的所有丑陋,只留下了洁白、吉祥、欢乐和美好。
这一天必将深深地印在我的生命记忆里。因为在这一天,在西双版纳的万人广场,我经历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声势浩大的泼水场面。我的内心充满了惊叹和震撼。我想大声表达我的赞美,可是却说不出话来。我的衣服和鞋子,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我泼出去多少水,以及谁泼给我多少水,全然记不清了。我醉了,我被傣家吉祥的水泼得酩酊大醉。
神的乐园
西双版纳是神的乐园。
走进西双版纳的傣族村落,我们都能在村寨最显眼的位置上,看到一座富丽堂皇的佛寺。佛寺大多成方形,坐西朝东,风格独特。在傣民族的生活中,神是不可或缺的心灵和精神寄托。而佛寺是他们置放心灵的圣殿,是人与神灵进行心灵沟通的平台。为了修建一座庄严的寺院,村民们都不会吝啬自己的钱财,也不会计较谁家出的钱多,谁家出的钱少。因此,村寨里最豪华的建筑莫过于寺院。
在傣族人家,佛是他们的崇高信仰。他们的大事小事也都愿意交给佛去监督和评判。譬如谁家建盖了新房,在进新房前要请佛爷去诵经祈福,然后才搬去居住。一对新人结成伴侣,在举行婚礼前,要到佛寺请佛爷给诵经祈福,由佛爷给主持拴线仪式后,才算是真正结成了夫妻。每年的傣历新年,佛寺里都要举行盛大的诵经滴水仪式。谁做错了事也要到佛寺去忏悔,请求神灵帮自己洗刷罪孽。几天来,就我对傣民的了解,他们算得是性格比较温和宽容的民族,他们少有跟人斗狠斗恶的时候。他们生活得很单纯,唱唱歌,跳跳舞,从事一些简单的劳动。对孩子的成长几乎都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从来不给孩子施加任何的压力,而是尽可能地让孩子有一个无忧无虑的成长环境。这固然与他们生活的环境有关,但更与他们信奉佛教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最让我们惊异的是傣家男孩的“修身”。在一家佛寺里,我们看到这样的规定:傣家男孩在七、八岁时要到佛寺里当一段“小和尚”,进行严格的修身教育。期间生活要自理,要学傣文和佛经,要劳动。在傣民族看来,男子只有出家当过“小和尚”,接受过宗教的洗礼,才会成为一个有学问有教养的文明人,才会有社会地位。否则就是一个生人或野人。我想,让男孩出家当和尚,表面上看似乎是一种霸道,一种不近人情,其实更应该理解为一种特权,是对男孩的一种深层的关爱和呵护。从小种下一颗善的种子,未来的人生道路一定会铺满鲜花。
走出佛寺,我看到一棵高大的菩提树,树上的花,已默然成果。“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想起这两句偈语,突然羡慕起西双版纳人那份单纯的快乐来。
选自《躬耕》2012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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