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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舌头依然柔软,唇肌依然灵活。我不知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也不知从
何时开始习惯了这样。几乎失语的状态。或许是在某次刻骨铭心的阵痛
之后,或许是在我邂逅了一个真实的自己,恍然顿悟的一刹那。
行走在熙攘的人潮之中,耳际充斥着这样那样的声音:温柔的关怀,
激烈的争论,虚伪的奉承,平淡的问候……我没有善辨的聪耳,在这纷扰
之中,注定是要暂时迷失的。
多少年前,我就如一枚青涩的果子,浑身散发着成长的渴望与激情。
殊不知,生活有时就如一架永不停止运转的机器,可以磨平任何的棱角。
平淡如水的生活有时就如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海洋,它足以湮没人的一切
意志。渐渐地,我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当初对生活的殷殷追求也随之渐息
渐静。也许,只有摔碰多了,身上的痛楚叠加多了,取而代之的,才是一种
叫作成熟的东西。或许,成熟的熟,不过是用一层坚硬的壳包裹住青涩的
果肉,一天天地包裹,直至发黄发透,里面不再有一丝的涩味之后,才肯
罢休,才便是真正的熟了。我不知道,成熟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本来木讷的我就少言语,如此,话就更少了。比如在别人都去奉承或
者赞美某个人的衣着或其他方面的时候,我常常保持着缄默。如若事实
并非别人说的那样,我张口,要么随众尽赞美之词;要么,直言尽不足之
处。而前者,非我所愿,后者,岂不是故意减少别人的
快乐?无语最好,无语罢了!
生活有时残酷而温柔,它把你仅有的一点点希
望毫不留情地揉碎,然后,又在不远处设立一座梦想
之楼,让你的欲望又一点点地复燃。于是,就这样,人
就在一次次海市蜃楼般的失望中迷茫地希冀着。直
到最后才明白,原来时光成了其中最大的预谋者。
前段时间,我在一次会议上无意间从主席台上
的领导席位上发现了一个名字,一个熟悉的名字,应
该是二十几年前那个熟悉的名字。二十年前,身为教
师的他温文尔雅,我总喜欢沉浸在他那如沐春风的
课堂。而眼前,发福的他,身躯显得更矮些,略显苍老
的面容,早已找不出一点当年的棱角痕迹,融入了更
多官腔官调的讲话已完全辨别不出当年的声音。我
努力找寻着,试图找到那么一丝痕迹,然而最后只能
是徒劳而已。整个下午,我陷入了一种莫名的伤感之
中。恍惚间,我仿佛第一次真正明白“时光如梭”的残
酷。而今的我,也亦非昨日的我。所有的语言在时间
面前都是那样苍白无力。瞬间,我感到了一种痛楚的
绝望,是那么的清晰尖锐。无奈而忧伤,想要质问什
么,张开嘴,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来。沉默,只有沉
默,才是最好的面对。
就这样,我站在时间的岸边,久久伫立,看时光
飞逝,区区人生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瞬间而已。古人
对此感叹得还少吗?当年孔子站在河岸上看着浩浩
荡荡的河水不免发出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
夜!”孔子仰观天文,想到日月运行,昼夜更始,便是
往一日即去一日,俯察地理,想到花开花落,四时变
迁,便是往一年即去一年。天地如此,生在天地间的
人,亦不例外。古希腊哲人也说:“濯足急流,抽足再
入,已非前水。”而今,我又能感叹些什么呢?
鲁迅曾说过:“当我沉默的时候,我觉得很充实;
当我开口的时候,就感到了空虚。”沉默,不是一种故
作高深,它是对人生的一种智慧思考。沉默,至少不
去随波逐流口是心非地赞美别人,至少还敢于直面
真实的自己,至少能自始至终坚守着一点什么。无
语,也并非真的无语,当太多的东西想要表达的时
候,当周遭一片喧嚣聒噪的时候,渐已习惯的只能是
干脆把最真实的囿于属于自己的真空地带,不再去
表达。
耳际的聒噪渐行渐远,面对自己,我依然发不出
一个音节。深夜中,我常常与自己这样静坐,无语相
对。夜愈深,耳际愈来愈清晰的是,惊鸟的一声清啼,
或是夜虫一段寂寞的咏叹,抑或是窗外一片落叶优
雅的谢幕……我与自己静坐着,沉浸于这真实的表
达之中。虽未语一言,我却仿若进行了一场精彩的对
话!
喜欢佛的微笑。神秘而淡定。佛静坐如莲,笑而
不语。我想,佛如此淡然,莫非缘于看惯了天下芸芸
众生摆渡的人生百态,莫非参透了俗世的所有繁华
与沧桑变化。所以,佛依然微笑着,一直。
佛知道,人生的玄机,或许有时就在于一说即
破。
选自《青海湖》2012 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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