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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天,也就是1977 年11 月25 日,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我很
平淡地来到这个陌生的大千世界———内蒙古鄂托克旗木肯淖乡旧庙湾二
队。
听老人们说,生我那年冬天,天气特别冷,尤其是在母亲的月子地,就
是我还没满月,下着鹅毛般的大雪,没人照顾母亲,母亲在大雪地里,自己
照顾着自己。
那个时候少吃没喝的,有点好吃的,多数是哥哥的。在农村过七月十五
特别隆重,除了吃肉,每家每户都给孩子们蒸面人人。我们家蒸面人人最好
的当属祖母了。面又白,人人又小,蒸熟了点的红点点和绿点点,又可爱又
漂亮,看了,就让人爱不释手。但是它不是给我蒸的,都是给姑母家四个孩
子和哥哥蒸的,到我这儿没有了。祖母给哥哥好多面人人,我就站在跟前,
爱得眼里快滴血,可祖母就是一个不给。
我就可怜兮兮、灰溜溜地跑回了家,哭着告诉母亲说,奶奶给哥哥面人
人,一个都不给我,边哭边抹着眼泪。
母亲听了泪汪汪的,看见我可怜得不行,就说:“脏死了,那是个面人人
么,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哭了,你奶奶不给你,妈妈给你蒸。”我听了高
兴得乐不思蜀。结果是:母亲不太会捏、蒸得又不怎么样、又大、又黄(苏打
大了)。看着我的小丑面人人高兴得抹着眼泪,心想:“我也有面人人了。”人
就是这样,没有的时候想有,有了又舍不得。所以,这面人人天天就捧在手
里,傻乎乎地看着、玩儿着、乐着,就是不舍得吃。母
亲怕时间长了不吃,坏了就不好了,说:“妈妈给你
放在筐里,吊在房檐下,等晾干了再吃。” 我高兴
地答应了。
每天站在外窗台上,拿下来看看,再放上去。结
果有一天被我家调皮的大公鸡跳上去一脚踢了个
底儿朝天,打成个碎片还撒了满地。满身沾的都是
沙子,好啊!这回想吃都吃不成了。唉!倒成了我家
大公鸡的美味大餐。哎呀,我那个哭呀,好几天只要
提起这事就泪流不止。
农村的风俗特别多,过年的时候,长辈们要在
每个孩子的肩头缀一串红枣、棒棒、红布条、100 响
的小鞭炮3~5 个、葱、蒜;因为经济不宽裕,过年别
人家的孩子有的缀,我家的孩子没的缀。但是祖母
有啊,只是不给我缀,是给姑母家的四个孩子和哥
哥准备的,大年三十哥哥、姐姐、弟弟们一人缀的两
串,他们边玩儿、边跑、边吃着红枣,我呢,可怜巴巴
地跟在他们后面,他们跑哪我追哪。他们跑累了,就
停下来歇一歇脚,一人吃一个红枣。我蹲在地上,双
手托着下巴颏看见他们吃得津津有味,馋得我直流
口水。看看不一定有人瞅着我可怜,发发善心,能施
舍一个红枣,让我也尝尝红枣是什么味道。可惜的
是没有那么仗义的兄弟姊妹,一直追到他们吃完为
止,也没人给我。唉!没有任何希望了,垂头丧气、一
声不吭、默默无闻地悄然离去了……
1981 年夏天,我家盖房子,我和哥哥在外面玩
儿,哥哥只大我一岁,又是男孩儿,我家几代单传,
所有的人都宠着他,比当年宠父亲有过之而无不
及。所以他不懂得忍让,可以这样说,在他的字典
里,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真正理解大让小是什么意
思。何况是一个5 岁一个6 岁的小孩子,更不懂得
相互忍让、包容。就在傻得不知道危险的情况下,哥
哥和我耍恼了,哥哥拼命地追,追上要打我,我怕
打,就拼命地跑,眼看就追上来了。我边跑边嚷:“哥
哥,我不敢了,你别追了,再追我找妈妈呀。”只听见
哥哥也在喊:“你给我站住,再不站住,等我追上了
你,捶死你!就是跑在妈妈那儿也饶不了你!”
我一听更害怕,直接就跑到了母亲跟前,结果
母亲在垛炕,正铲一锹泥往炕上铆的时候,我跑了
过来,这一锹泥没铆到炕上,铆到我右上角的脑门
上了。刷!一下子,血溅满地,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当
我醒来的时候,额头上包了厚厚的纱布,母亲背着
我。那一刻,我觉得好幸福,母亲终于背我了。
我问母亲:哥哥哪去了?那我的头烂了,你准备
怎么打哥哥呀?
母亲说,打就别打了,今天咱们吃玉米,由你
挑,你想吃哪个,妈妈给你掰哪个,可亲亲了,听话
话,啊?
我的右脸靠在了母亲的脊背上,一句话也没
说,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默默地流下了
委屈的眼泪,心想:“真偏心!要是因为我,把哥哥伤
得差点连命都没有的话,咱们全家还不得把我吃
了。”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个滋
味,就这样,无助的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直
到现在,我的右额头上还有一块又硬又长的疤痕
……
1984 年秋天,也就是我8 岁的时候,上学了。
那是我第一次进校园,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既
新鲜又好奇。什么都不懂,上课铃打了,我还在外面
玩儿不进教室。同学们都在写字,我却什么也不会
写,傻乎乎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有一个小朋友叫
王改莲,那个聪明真是没得说,老师教啥她会啥,就
写“a”她当堂课就会写了,还写得可漂亮了。而我
呢?写了一年不会写,老师手把手教不会写,王改莲
也手把手教我,就是不会写。那时候父亲已经是教
导主任了,见我不开窍,只能无奈地说:“先跟着吧,
等明年再上一年级吧。”
教室一共是六间房子,东边是一排办公室,办
公室的旁边是打上下课铃的,南面是一堵院墙,偏
东一点是学校大门,西面是操场,还有篮球架。南面
和西面都用参天大树围了起来。除了大树,其他的
清一色土建筑。一到夏天,校园绿油油的可美了。
每个教室里都顶着一根木头柱子,门都是木匠
做的纯木门,田字格窗子,都是纯蓝色的。课桌是两
个人坐一张的长方形大桌子,讲桌也是用的课桌,
是橙色的。烧的火炉子,条件简陋,还没有电。老师
晚上加班,都是点的煤油灯,蜡烛点不起。至今还记
得下课时,我们在操场上快乐的玩耍嬉戏,有玩儿
丢手绢的、有玩儿爪骨头子儿的,有玩儿抓石头子
儿的,有玩儿点卜卜的,有玩儿踢毽子的,有玩儿打
沙包的,有玩儿跑五圈儿半的,有玩儿跳大绳的,边
跳边喊口诀: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小明在家等妈妈;
妈妈说是狼来了;姐姐说是别害怕;狼狗子来了我
给你打;咚!咚!嚓!
有时也玩儿老鹰捉小鸡、捉迷藏,口
诀是:点点朵朵;毛线果罗;远扬二气;猪
狗放屁;有钱在家;没钱去他;最后一个
被点住的就藏起来,其他人开始找藏起
来的人。稀奇古怪、五花八门,孩子们玩
儿什么的都有。顷刻间,校园里生机盎
然,童真童趣,一片繁荣景象!孩子们的
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校园,犹如太阳照
遍了整个大地……
那时的冬天,雪有一尺多厚,同学们
都换上了厚厚的棉帽、棉衣、棉手套、棉
袜、棉鞋。我母亲是当地有名的裁缝,我
和哥哥的棉衣自然不在话下。用大人穿
不成的烂衣服,给我们兄妹二人改的棉
衣,穿上又舒服、又暖和、又漂亮!问题
是:母亲只会做衣服,不会做鞋子,要买
鞋子家里又没那么多钱,所以只能给哥
哥买新棉袜、新棉鞋……十冬腊月,数九
天,零下20 多摄氏度。我没袜子、没鞋;
赤脚丫子穿着一双漏大拇指和脚后跟的
白色胶鞋。那才叫个冻啊!都不敢出教
室。
每每看见别人穿着崭新的棉袜、棉
鞋,满心欢喜地蹦着、跳着、好不自在。看
见他们一点都不冻,好羡慕啊!再低头看
看自己的小脚穿着一双烂胶鞋被冻得青
一块紫一块;小手冻得蜷缩着伸不展。
他们穿的鞋又厚、又绵、又暖,心想,
如果在我前面走,把大雪踩开一条小路,
我跟在后面,小脚碰不到雪,也许就不会
那么冻了。但他们又怕弄脏、弄湿新棉鞋
挨冻,不但不在前面走,反而让我这个赤
脚丫子在前面走,给他们踩一条小路,他
们跟在后面走。因为烂鞋的缘故,脚丫子
里灌进好多雪水,接近僵硬状态,等回去
以后我的小脚已经被冻得没有任何知
觉,放在烧红的火炉上,没有任何感觉,
不疼也不烫。
自此以后,我的脚后跟不但有了冻
疮,还有了后遗症———只要到了冬天,脚
后跟奇痒难忍,越抓越痒,越抓越疼。
选自逐浪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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