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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喂养了两头猪,需要大量的食物。于是自家地外,母亲又将别人废弃的几乎没有产量的地多次掘土,翻新,再用粪施肥,种上种子。因为我心疼母亲,所以只要放学回家,就会马不停蹄地帮母亲干活儿,大人能做的事情我几乎都能干,而且做得不错。
记得一次我去院子旁边的地里浇水,这个水井不太深,井口超宽,井口上搭着木头三脚架,根部用 一大堆石头压着,在三脚架中间有一根很粗的木头杆,木头杆的顶部中间钻开窟窿,将很粗的尼龙绳穿过去,绳子打结处有铁钩子,用作挂水桶;木头杆的尾部有一块特大号石头,在打水时,要先使劲把挂水桶的绳子往井下拽,那块大石头也就跟着慢慢升起,打满水时,再用力将绳往上提,大石头慢慢落下,水桶就上来了。浇一块地用的水会很多,这个井的水不够多,所以水浇完了,等上一会儿再浇。那次浇地时,我被那块大石头一拽,不小心掉入了井底,我在掉入的瞬间匆忙抓住了井绳,瘦小的身体就在偌大的井中摇来晃去,我使劲找能踩得着的地方,希望撑一下力,好让那块大石头能把我拉出去。可多次实验都无济于事,因为井底太滑,空间又大,找不着着力点,我就那样吊着,在井里晃荡着。呼喊了半天也不见来个人,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个打井时留下的小坑,才晃荡 着踩上那个小坑得以逃生。我觉得这土地爷还挺眷顾我,使我不管遇到怎样的危险都能安然度过。
刚刚从生死线上爬出来的我忙去北面的那块地里帮母亲。我蹑手蹑脚潜入庄稼地,学着猫叫:“喵———喵———喵———”。母亲起初没理我,我接着叫,母亲慌了,她发出驱赶猫的声音,连着吼了好几次,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母亲才惊异地说:“这娃娃,咋接叫得和猫儿一样样儿的,我还以为真的是猫,一 声接一声叫得人心慌胡乱。”我俩又一阵好笑。
邻地里的老乡羡慕地说:“这娘俩不管什么时候 来地里,总是嘻嘻哈哈,说笑个不停。这个女女真好性格!”
“呵呵……”母亲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我陪伴着母亲经历着她的苦辣酸甜,而我成长的每一个脚印也都渗透着母亲辛苦的汗水和辛酸的泪滴。不管怎么说,我自认为母亲是脱离了苦海,因为我们在这里生活、劳作,比在尔克梁村里幸福多了,第一是因为我们全家人在一起了,我永远地告别了孤独、寂寞和恐惧;第二是因为母亲每天都是眉开眼笑的;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风和日丽,景色宜人,而且水源充足,土壤不错,种什么就能收获什么。
每当春天来临时,村子周围便弥漫着青草的香味,各色野花明媚灿烂,耀眼夺目。“一年之计在于春”,我们仨孩子总会在这个季节陪着母亲翻地、浇 水、播种。除了上班的,其他村民也都忙着经营属于自己的那一分土地。地多的,要用毛驴犁地,我们这些小孩儿便个个手里提着小篮子或者小袋子,跟在犁后面撒玉米、土豆、葵花等种子;地少的,则用头或者铁锹在新翻的土地中挖一个接一个的小坑,待种子点入之后,再用土埋上。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在中途歇息时刻,地里干活儿的乡亲们就坐到一起,边吃着干粮边唠唠家常,有的还会放开嗓子唱几曲小调,歌声和着虫儿的呢喃、鸟儿的啁啾,相得益彰,浑然天成,谱成一曲和谐的乡间小唱。
盛夏里,那庄稼地里更是一片明艳,红的、绿的、黄的、蓝的、灰的、紫的、白的,令人目不暇接。我每天要到地里给这些宝贝浇水、施肥、拔草、除虫。它们也会用丰厚的果实犒赏我。有时我会摘一颗圆圆的、绿 绿的,用手敲上去发出咚咚声音的小香瓜解渴;有时会摘一颗藏在绿叶底下的圆圆的、红红的、用手捏上去软软的西红柿品尝;当然品种不一样的西红柿,颜 色也不一样,我家种三个品种的西红柿,大柿子有红色和黄色两种,小的只有一种,黄色的,形如奶嘴,村人称之为“马奶柿子”。母亲每天做饭前都会派我去地里淘宝,摘几根豆角、几棵小菜,或者掰几个小玉米等。每天往返于这片土地,采摘着它为我们提供的各类新鲜食物,便觉得它是一个百宝箱,满足着我们这些童年的小馋猫。当然这些在我们原来居住的那个靠天吃饭的尔克梁村是做梦都不可能吃到的。
我常记得在尔克梁村里居住时,母亲有一次去乡政府办事,回来后毛驴车上拉着四五块切开但没吃过的混着沙子的绿皮红瓤的东西。我当时非常惊讶:“妈妈,这是什么东西?”
“哦,西瓜,今天你们有好吃的了!呵呵!”母亲微笑着,边说边摸了摸我的头。
“妈妈,你哪来的西瓜?”
“我在乡政府办事时,路过一家饭店,看见那些大车司机打开一个堵(方言:一大堆的意思)西瓜,结果他们把没吃完的全部扔在地上走了;我看见西瓜还鲜嫩嫩的,就想着拣回来给你们吃。”
“妈妈,那么多沙子,能吃了?”
“没事儿,这些西瓜他们根本就没动口咬过,那点沙子不脏,我拿去洗洗就行了。你赶紧叫上村里那些娃娃都来尝尝。”
我跑去叫伙伴们,母亲舀来水将西瓜清洗干净,然后给我的小伙伴们均匀地分开,一人一小块。那时的我们还没有见过西瓜,更没吃过;品尝着这又沙又甜的西瓜,我们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爽口,更好吃的东西了。孩子嘛,只要有了好吃的就感觉幸福得不得了,哪还能顾得上大人,当我兴致满怀地品尝西瓜时,发现母亲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妈妈,你怎么不吃?”
“哦,一共就那么点,你们好好儿吃,我以后还有机会吃了。”
“妈妈,咱俩一人一半儿,给!”
“不吃,不吃,我怕凉了,你们吃!”母亲执意不 吃。我硬是将西瓜塞进母亲嘴里,不过母亲只是轻轻咬了一下,尝了尝味道。
因为这次品尝西瓜,我们村里闹出大笑话了。村民们弄来一种菜瓜子,说它是西瓜,能吃。我们所有人在将菜瓜籽种入地里的那一刻便开始盼望着,希望它能快快长大。说也奇怪,它结出的果实样子和西瓜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它的瓤是白色的,吃上去也是一股生瓜的味道,其实它主要是用来喂猪的。但我们小孩儿嘴馋呀,不等菜瓜长大,就偷偷溜到菜地里,摘一颗吃不成,过段时间再摘,还是吃不成,再摘;直到那菜瓜长得好大好大,好长好长,瓤依然是白色的,味道依然还是生瓜的味道。哎!这菜瓜毕竟是菜瓜,跟那西瓜真是没法比呀。
可如今,住在乡政府所在地,我们再也不用去偷吃菜瓜了,在这里,你可以遍赏美景,也可以遍尝美味。你瞧,这里的秋天一片灿烂,所有的庄稼都成熟了,那沉甸甸的果实,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地里到处都是忙碌的景象,刨土豆、芋头的,割玉米、葵花的,摘豆角、瓜果的,依然和春耕时一样,带着干粮,哼着小曲,劳动着,愉悦着。
秋天的景色着实美得令人心醉,不过这空气中弥漫的瓜果之香,定会让你情不自禁想要大快朵颐。我从小是个贪嘴的人,除了爱吃那些瓜果蔬菜,最喜欢的就是吃烧土豆。我们经常会在劳作的地里点燃一堆火,把刚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土豆放到柴火堆里烧,这种烘烤的土豆特别好吃,尤其是那种粉红色的土豆,它的肉沙沙的,吃到嘴里质嫩爽口,感觉甚好。只是这种土豆种子少,产量也少,不能经常吃到。
当然在地里烤土豆一般不是一两人所为,点一堆火也不是仅仅为了烤三两颗土豆。邻里之间在干活时有个传统,那就是“变工”,今天我去帮你家,明天你来帮我家;人多干活儿快,劲头也足,吃起东西来也感觉倍儿香,所以烧吃土豆的人少说一般也会有十多个。说到变工,忽然又想到了我那聪明的姐姐,她在我家春耕或者收秋时,总是叫来好多她的大伙伴给我家帮忙,也就是变工,待我家活儿干完后,就给别人家帮忙……
与姐姐的聪明比起来,爷爷却是智慧且仁慈的人,我常记得在割玉米时,爷爷故意放慢速度,鼓励我不断地超越他,让我在劳动中享受快乐,在胜利中收获自信……
时至晚秋。瞧,那家家户户屋顶上摆满了金灿灿的、黄澄澄的刚刚收获的玉米,它们与屋檐下挂着的那一串串鲜红鲜红的辣椒,构成了一道别样风景,显现出一派独特的农家风光!冬天对农民来说是最悠闲的时候,除了上班的,其他乡亲总是互相串门,一起坐在热烘烘的炕头,拉拉家常,抽两袋旱烟,玩两局扑克,再品尝由主人精心准备的香喷喷的饭菜,享受着劳作一年后的收获,乐得逍遥自在……
哦,这片肥沃的土地,这片多情的土地,无论何时,无论身处何方,你总会在我梦里出现,总会让我情不自禁地唱起那首歌:我深深地爱着你这片多情的土地,多情的土地……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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