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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哪走(刘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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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12.29

—— — 流失在三轮车上的岁月之九

士人读书,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则断不甘为下流;有识则知学问 无尽,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观海,如井蛙之窥天,皆无识者也;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此 三者缺一不可。

———清•曾国藩

遭了大荒的准格尔的冬季,放眼望去, 村庄都静静地卧伏在一片皑皑冬雪的覆盖 之下,虽谈不上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却也别 有一番西北山野的荒凉与峥嵘气象。

阵阵北风吹过,吹落挂在树梢之上的积 雪。洁白的落雪随风飘过松树焉村小学的窗 户,透过灌风的纸糊窗户,落在了窗内一群 学童的书桌上,又在片刻之间,化作一片小 小的水泊,汪成一窝炫目晶莹的光亮,反射 在这群孩子亮闪闪的眼睛里。

有一些孩子因为雪花落在脖子里,就抓耳挠腮、藏头缩脖、东张西望起来。这里面有一个孩子,长得眉清目秀、长耳隆鼻,一看就 透着一股聪慧之气。他的小手冻得通红,连 翻书都有些困难,但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凝神看书。

坐在上面的张老师一一看过去,他虽然 已经年迈,可老花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清亮而 锐利。扶了扶滑落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那 些乱扭乱动的孩子,他微微地摇摇头、叹口 气,可当他看到王三旦那个孩子时,眼睛里 却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欣喜———这孩子 是班里最刻苦最用功的孩子,也是最聪明成 绩最好的孩子。刚刚上了一段时间,他已认识了好多字,还时不时地向老师提一些远非这个年 龄的孩子所能提出的问题,令他这个做老师的觉得 这个学生没白教。

“孺子可教也。”老先生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是的,王三旦不止聪明,也特别用功。因为祖父是私塾出身,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耳濡目染,王三旦 也喜欢上了练书法。放学后,王三旦也会跑出去和伙 伴们玩各种各样的游戏。在乡间,游戏可以随心所欲 地玩。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玩的。游戏的间 隙,孩子们都在休息,喘口气,等待着在下一场游戏 中投入更多的精力。王三旦却蹲在一边,用树枝写写 画画,伙伴们自然会围上来,他们看到地上稀疏有 致,全是一个一个的方块———没有几个人识字儿,但 他们知道这是在写字,仅此而已。会有个别的小孩子 要求王三旦教他们,他就会手把手地教他们写——— 土地是最大的纸张,并且可以随意写划,没有人会对 此有什么异议,而且消除错字的方法简捷有效,用脚 一划就可以……

老先生看着底下的娃娃们实在有些不像样子, 便将手里的教鞭啪地一拍,底下顿时稀里哗啦响成 一片———孩子们赶紧坐好,不知道又有谁的手心上 要挨上几教鞭了。

令大伙感到不解的是,今天老先生并没有让他 们伸出手来。等到大家安静下来,老先生清清嗓子, 说:“王三旦。”

“到。”王三旦刷得站起来,静静地望着先生,神情自若,镇定之中流露出几分自信。 

是啊,能不自信吗?就在前几天夜里,祖父就教他背《鹅》这首诗,因为背不会,还挨了祖父的罚站。直到昨天夜里,王三旦才背会了。 

“王三旦,你把《鹅》这首诗给大家背一下,让大家听听,你学得怎么样了。” 

“是。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王三旦就这么流畅自如地一口气背完了课文,又静静地垂手站在那里,等着老师发话。 

“嗯,好,很好。你可以坐下了。你们都听见了吗?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像个学习的样子吗?”老师开 始教训起其他的孩子们。

这样的情景,六岁的王三旦已经遇过很多次。他 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玩伴黑狗子,看见他的鼻子下两 道长流的清鼻涕一伸一缩的,正用不安的眼神看着 高高在上的老师清高而严肃的样子。此时的黑狗子, 也正在心里纳闷儿,人家王三旦长的是什么脑瓜子,没见他怎么背,就背得这么熟?还没误和自己玩儿。唉。

丁零零,下课铃声响了,孩子们小鸟一样,“轰” 的一声飞到外面,四散而去,平静的雪地上立刻涌动 起孩子们热闹的欢呼声。

“三旦,来,你过来。” 

“老师,有事吗?”

“孩儿,以后对家里人说,一定要念书、识字。曾 文正公说‘三代不读书,一窝都是猪’;宋朝宰相赵普 也曾说过‘半部《论语》治天下’。”

他看到王三旦充满童真稚气的眼睛里露出一丝 不解的神色,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孩子讲这些,还有 些为时过早。他又叹了口气。

“唉,不说了,不说了,以后你会明白的。总之,记 住我的话,以后一定要坚持学习,你会有出息的。去 吧,去吧。”

拍了拍王三旦的脑袋,他放走了这最后一个,也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王三旦小心翼翼地卷好手中的书,顶着漫天而 下的雪花,一路小跑着向家的方向奔去。雪下得越发 紧了,他小小的身影渐渐地淹没在一片风雪之中。

那时,村子里最大的困难就是将粮食数着吃也 吃不到月底。每个月,家里总有几天会断顿,每当遇 到这种情况,王三旦就跑出去摘松果吃,家里嫌出去 危险,看得死死的。王三旦根本不愿在家里待着,趁 大人一不注意,就出去玩了。王三旦跑出去不是找吃 的,就是下沟底的小溪里捉蝌蚪。

终于有一天,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王三旦的祖 父无法忍受这种巨大的压力,王三旦感觉到爷爷就 是村头那棵老树上的一片枯叶,哪怕是一阵微风吹 来,树叶也会被悄无声息地吹到不知名的地方,腐 烂,并且再也见不到踪迹。

不久后的一个凌晨,睡得迷迷糊糊的王三旦被 大人叫起来。当他的双腿挨着冰冷的炕沿时,他一下 子清醒过来。揉揉眼睛,听到外面的大黄狗一声紧似 一声的吠叫,黑漆漆的夜幕以超常的冷静和不安注 视着松树焉村的这家人,并大度地包裹了他们的不 安。

穿好衣服,王三旦就被母亲牵着手,走到了外 屋。边走,边看到母亲抹着眼角,他以为母亲也和自 己一样,还没有从温暖的梦乡中彻底清醒过来。他稚 嫩的心灵,又怎么体会得出大人当时复杂而又惊惧 的心理。

“王三旦,来,跟着爷爷去个地方。” 

“妈,可是我和黑狗子说好了,明天要去大石崖玩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玩。” 

站在他身边,父亲焦急地搓着双手呵斥道。 

缩缩脖子,王三旦不敢再说什么了。 祖父过来拉着他的手,

“孩儿,可跟紧了,黑天打盹的,操心走丢了”。

“知道了,爷爷。”

祖父再没说什么,拉着他,向外面走去。院子里 的大枣树在黑夜中安安静静的,枝条一动不动,注视 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一步步地向外走去,小小的身影 因为瞌睡,摇摇晃晃的。它记得这个孩子曾经顽皮地 在它身上爬上爬下,只为了摘取它身上鲜红的果实, 曾经遭到他祖父的厉声呵斥。

如今,自己就要离开这棵大枣树了,心里真有些 留恋———小孩子的心理有时是奇特的,他们也许会 忘记身边的一些人和事,可他们有时却恰恰会对一 棵感情深厚的树,或者是一块石头,抑或者是一条河 流,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透过枣树密密的枝叶,王 三旦看到自己家窑洞里微弱的油灯映射出一团虽不 明亮,却那么温暖的光晕———别离,因为加上了凌晨 这样的背景,分外令人难以忍受。一步一步走出院 子,年幼的王三旦回头望去,看到窗户边上有个人 影,伸手抹着眼睛,那是自己的母亲,一个勤劳朴实, 宽厚善良的农村妇女,她不忍心看着睡眼惺忪的孩 子,跌跌撞撞地跟着大人,走向陌生的远方逃荒,自 己只能躲在窑里暗自伤心哭泣。

第一次调头认真回望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王 三旦这才觉得自己的家乡原来也是如此美丽。虽然 身在夜色之中,能够看到的东西很少,可王三旦还是 看到了身边的那条河流在夜色中折射出微弱的光 亮———河流悄无声息,温顺而又寂寞地流向远处;两 岸的山峦默默无语,目送着这个孩子一步一步远离; 坡上的黑豆就要成熟了,它们低着头,叶子在黎明的 熹微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家里的那匹驴不声不响 地走在前面,身上驮着他们的行囊。

那头毛驴没有一丝声息,梦游一般往前走,跨过 小河时,它的蹄子搅醒了河水的梦,哗哗哗,得得得, 它的蹄子踩上了河底的卵石,发出一阵错综复杂的、 乐声一般的响动。王三旦顽皮地拉了一下走在后面 的毛驴的尾巴,毛驴不高兴地一甩尾巴,溅了王三旦 一脸水珠,讨了个没趣儿,王三旦再也打不起精神了,浓浓的睡意笼罩了他,他就那样迷迷糊糊地跟着爷爷向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听到一阵水声传入耳朵。他们 来到了黄河渡口。事先约好的船在岸边等着他们。船 老大手里抱着团缆绳,睡得正香。爷爷走上前,拍拍 船老大的肩膀,船老大一激灵,醒过来。看看他们,也 不说话,解开缆绳,又把船往岸边上靠了靠,爷爷一 把抱起王三旦,上了船,冲着船老大摆摆手,叫他开 船。

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闷响,船缓缓地启程,在夜 晚,无法看见河水的流动,只能感觉到船向着远远的 对岸驶去———此行的目的地,山西省兴县黑峪口村, 正在彼岸静静地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山西省兴县黑峪口。依山而建,全村住着 200 来 户人,村子像是一张褪掉了颜色的年画儿,直率地透 露出贫穷和没落的气息。

几间靠山而凿的普通窑洞。 

这是王三旦的姑姑家。他们在姑姑家安顿下来。善于经营的祖父很快利用空着的窑洞开了一间磨 坊,为别人推磨谋生。日后,王三旦还能清楚地回想 起当时情景:窑里那盘石磨日夜转动,沉闷的响声转 个不停,回旋在窑洞里,驴眼睛上被罩上了眼罩,得 得的蹄声单调地响了一遍又一遍,不知有多少次,王 三旦就在这样的声响中不知不觉地入睡———当他一 觉醒来,看到祖父还蹲在窑里的某个角落,手里端着 烟锅和烟袋,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浓烈而呛人的烟 味扑鼻而来。吸完一锅烟,祖父噗地一声把烟锅里烟 丝的残渣吹出来,起身给石磨上添点粮,顺手婆娑一 把驴毛,就又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绕过来 又绕过去的驴,眼睛里满是慈爱与忧伤。

这个地方原来有一座庙,叫无量殿。当地的人们 把它改成了一座学校。也就是说,学校就建在庙里。 在这座由庙宇改建成的学校里,王三旦开始了第二 次读书。

更幸运的事情是,教语文的王老师同时也是一 个书法爱好者。他偶然发现十来岁的王三旦,写出来 的字,竟然有棱有角,虽没有达到铁划银钩的地步, 但间架结构,竟然隐隐透出一股大气。书法是美丽 的,人心更美丽,因为书法是人心的折射、人性的折 射。王老师在王三旦身上投入的精力多起来。颜筋柳 骨,文采风流。小小学堂,翰墨书香。王三旦在王老师 的影响和带动下,书法有了质的飞跃,毛笔楷书水平 也在一天一天飞快地进步着。挥笔写字,一招一式都有一种成熟稳健的风范。特别是小楷,已经有了一 定的造诣,受到众人的羡慕。王三旦这才第一次知道 原来写毛笔字还有这么多学问。艺术的种子从此在 他的心中悄悄地吐出了嫩芽。

但后来,学校维修,和每个学生收 5 块钱。

“交钱,我们到哪寻钱圪了?你看见爷爷有钱 了?”

“可是,不交钱,就不让念书……”王三旦又怯生 生地看了祖父一眼,嘴里小声嘟囔着。

“你咋介这么个孩儿,没钱,没钱么,到哪儿寻圪 了?不叫念,就不要念了,回来帮爷爷推磨吧。念书, 念书,念书能念出饭来?”

王三旦嘴里轻轻地噢了一声,向外走去。找了个 没人的地方,眼睛里的泪蛋蛋再也噙不住了,噼里啪 啦地掉下来。当时陷于那种生活境地的爷爷怎么能 理解小小的王三旦心里的求学梦,那是一个好学上 进的孩子最美好的梦想与渴盼,可是,因为没钱,无 情地击碎了他的梦想,他再一次辍学了。

于是,在当时的黑峪口那个名叫无量殿的庙宇 改造而成的学校旁,时常能够看到王三旦缩在窗下, 聚精会神地听着教师在里面讲课,听到精彩处,这孩 子脸上甚至会露出忘我的微笑。当教师提问底下的 学生某个字的时候,这孩子会在外面窗台底下的空 地上,用树枝轻轻地写出来……

兴县,黑峪口,这曾经让他们躲风避雨的地方, 现在已经不再适合他们了。姑姑家也揭不开锅了,这 里再也没办法待下去了,只好再次回到老家———松 树焉村。村子依旧是村子,可人却不再是从前的人 了,一个个面黄肌瘦,走路打不起精神。

这个时候,王三旦再次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居住 过的黑峪口:风吹过来,黄尘飞扬,木讷少言的村里 人,穿着粗布的黑棉袄,柳条筐、粪叉、牲畜的粪便、 细密的脚印,是羊群过后的痕迹,牛马的鸣叫,在早 晨新鲜而湿润———伴随着乡村的这些声响,王老师 在课堂上对他们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他说你们 知道读书是为了什么,读书就是为了明理,而明理, 就相当于你们在黑夜的山路上行走,手里提着的一 盏灯。王三旦觉得新鲜,有很多想法在他心里冒出 来,如同雨后冒出的蘑菇。他开始把高年级的书借过 来读……

不久之后,幸运再次降临:王三旦上了当时乡政 府所在地的初中。上初中的那个阶段,生活也没有多 大改善,住校念书,学校的伙食好不在哪里。一是学校的饭菜油水少,二是数量也不够,对王三旦这些正 在长身体的半大小子来说,总是处于半饥不饱的状 态。在校期间的所有活动,除了学习、体育锻炼,就是 想办法找到吃的东西。夏季利用星期六、日的休息时 间,大家成群结伙去山上采山杏,掏苦菜,山杏熟了 才可吃,可熟了,也只能采几天,过了那几天也就没 了。最多的就是挖苦菜,大家把挖到的苦菜拣净、洗 净、用削铅笔小刀裁短些,然后装到罐头瓶子里,压 瓷了,先倒点开水烫一会儿,等开水凉了,挖出去,再 撒点盐,倒点醋,就制成了味道清香,微苦酸甜的苦 菜罐头,大家争着抢着吃。就在初二那年,因为交不 起学费,十四岁的王三旦又一次辍学了,这一次,他 的童年以及童年时代的读书生涯,都伴随着贫困完 结了。

这是一次我们三轮车夫喝酒时,和我一起蹬三 轮车的王三旦告诉我的他的辍学记。若不是喝醉了 的王三旦自己说,我们还真不知道他喜爱书法,而且 每晚蹬三轮车回去,是必做的功课。我们越聊越红 火,越喝越起劲儿,直喝得风生水起,直喝得吐天哇 地……

自此,热爱文学的我和热爱书法的王三旦成了 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们共同探讨艺术、探讨人生的意 义,探讨怎样才能在艺术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我 多次让他参加市里的书法大赛,王三旦总是一笑了 之,说搞艺术,不能有太多的名利之心,这只能成为 自己的拖累,让人举步维艰。你想想,那些山野之间 自生自灭的民歌手,他们唱歌是为了让别人听吗?他 们想过要获什么奖吗?没有。他们唱歌只是自己觉得 快乐,所以他们的歌声才会那么优美动听、没有一丝 杂质。书法也一样,只有心无旁骛,只有写给自己的 内心去看、写给山、写给水去看,才能达到美轮美奂 的艺术效果,让人们享受一场视觉的盛宴。王三旦那 种淡泊的情怀,一如他的书法入心入肺、心旷神怡。 那种炽热、喷突、豪情、坦诚、真率显露在他的书法 里,让我的灵魂得到了陶冶!

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和我再也没有联系的王三 旦到底走在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上呢?一个成熟的艺 术家,总是在艺术之路上做着不断的思索和总结,总 是把生活中的所有感悟,所有历练,都化为艺术的动 力和有效成分,最终变为一种艺术的高度自觉。如 今,想必他的书法艺术也该更加娴熟了吧?

选自散文集《一条歌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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