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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我便从睡梦中醒来。收拾了好一会,发觉没有遗漏,这才略微安心地独自离开。
这将是一场什么样的行程呢?些许期待,些许紧张,些许忐忑。或许是因为没有友人作伴,也不能联系到什么人,除了一个地理名称,其他什么也不知道。要问为什么要去?可能是一个念头,也或许是一个缘分使然吧。
长途客车里是皆为昏昏欲睡的乘客,车内是安静的,车外却有些热闹。路旁的树木花草随着奔驰的客车迅捷地往后退着,似乎害怕被人看清楚了模样,就像深闺里的姑娘羞涩欲躲。稍远一点,便有绵延起伏的群山映入你的眼帘,时而郁郁葱葱,不停变换青绿的模样,似乎在顷刻间就换了深深浅浅的时装;时而又荒凉沧桑,或许是冬季的萧瑟还没有过去。突然,几间民房从山的那边钻了出来,白白的、亮亮的。房前的桃花儿开得正欢,粉红粉红的,像小孩儿绯红的脸蛋般可爱。它们和着群山的绿,衬着天空的蓝。稍有些恼人的便是那隧洞了,它们总是跑过来挡住了我的风景呢!
经过一番折腾,总算搭上了通往下庄村的“村村通”。虽然以至三月天,但是料峭的风依然有些逼人。和其他乘客挤在狭小车厢里,尽管紧贴着车门,仍然还是一个劲儿的透过车窗往外看:近处、远处,除了山还是山,越往里走,人烟稀少,少见了巷陌烟岚。
“那你在这里到咯,我们就走了哦……”
“要得,好的嘞!”汽车师傅热心叮嘱,我也爽朗回应。
客车渐渐远去,周围只剩下我孑然一身,到达目的地的欣喜,似乎顷刻间也随之远去。陌生的天地、陌生的房屋、陌生的人,该从何开始呢?
一间两层的老式泥土坯房,房屋的正面是加了石灰的混泥土,现在已经看不到本来的白色了。那陈旧的、布满灰尘的老墙在这里用它的身躯诉说着曾经的故事。可惜,我无法听得明白。二楼的木板走廊应该有个名称的吧,木质栏杆还有简易样式,不知道当年是都有谁在这廊上凭栏遥望。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际遇,如今每每见着这样的老式房屋建筑都有些亲切感,也有一些伤感,感怀它们就这样被弃掉了,如果重新翻修是不是也很好呢。门前的院坝被清扫得很干净。邻近的房屋大门开着,但是似乎只有白发老人和一位不太利索的大姐,打听不了什么,只得另找人家。
没有汽车的鸣笛,没有炫彩的霓虹灯,没有乐声浮游的大商场,也没有路边摆摊售卖的商贩……有的是大山深处的静谧,落日斜晖的安详。透过的还没有长出新叶的枯树林,对面的山脚下似乎又是一间舍弃的老房,一农人正劳作在不远处。要过去问他么?有些犹豫,也有些胆怯。再往前走有一户开着门的人家,一个拿着烟斗的老人、一个穿着白衣衫的男子、一个微胖的圆脸的中年妇女,三人坐在一张陈旧的老式茶几旁边。我见了他们,他们也望见了我。我猜想,他们要么是不理睬我,觉得我是一个奇怪的路人;要么给我随便一指一说,让我自己去找吧。不曾想,当我说明来意后,白衣大哥竟然热情地邀请我进屋喝茶、吃瓜子。得知我还没有吃午饭,又让这位圆脸的大姐替我做饭。安排好这些,白衣大哥还出去替我找人,找寻他们的村支书杨元富。这质朴的纯粹的真诚,也让我不知所措起来,也有些羞愧——我怎么会那样去想他们呢。
见到了亲切的杨支书才知道,我现在站的这块土地虽然也叫下庄村,但是并不是我要找的那个。现在的下庄村是2015年由两合村与老下庄村合并而来,而我要找的是老下庄村,一个在一千一百多米的天坑底的村落。于是,我再次上路,在杨支书的帮助下继续往大山的更深处走去。
斜日慢慢下沉,阳光仍然奋力地从山垭间挤过来,打在我们身上、公路上、打进峻拔的山峰中,钻过枝丫,最后隐没在草丛里。
车轮小心翼翼地踩着最后的阳光驶向天坑底的老下庄村。单行道宽度的公路上时不时的摆着山上掉落下来的碎石,右边是悬崖。尽管公路边上已经装好了低矮的防护栏杆,但是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顶、低着头才能看到底的路况仍然让人心惊,尤其是途中竟然还有一辆红色东风车迎面而来,能够安然错车也是心有余悸。
我们现在走的路本来不是路,是20多年前老一辈的下庄人凭借人力、炸药、雷管、导火索,用汗水、鲜血、甚至生命,一点一点在这全是石头的高山上“啃”出来的路。下庄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喀斯特地貌的天坑底,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俨然一座世外桃源。他们唯一出村的路是对面的悬崖陡坎,不知道有过多少下庄人在这条路上受伤甚至死亡,而现在它已被荒草覆盖。
太阳已经彻彻底底沉下去了,层峦叠翠的群山已经没有金黄色的衣装,只剩下青黑的模样,它们有的温柔婉约如闺中女子;有的笔直陡峭似被刀削;也有的微微隆起,嗯,那是笑天龙留下的利爪吗?如果,有一条长江黄河一样的大江大河,或许这里也会是一个“小三峡”吧。
我天马行空地思索着,浅行着……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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