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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见苇,纯属偶然。
那是在一个钧瓷店里,一进门,就被插在钧瓷瓶里的苇吸引了。两支苇花蓬蓬若仙子拂尘,灼灼如三春杨花,空灵、秀美、典雅脱俗。两三朵莲蓬围绕着苇花,那莲蓬清瘦苍劲,风骨萧然。
莲的水瘦山寒,更映衬了苇的洁白温暖。若莲蓬是风流倜傥的君子,那么苇就是温柔多情的小女子。这秋天的花朵和果实,或许来自莽莽苍苍的芦苇荡与荷花淀,经过了春风秋雨的吹打,岁月淘洗的历练,辗转奔波了一生,然后在这钧瓷瓶里相遇、相知、相伴到老。
那钧瓷瓶的颜色,应该叫雨过天晴吧,那种漂亮的蓝紫色,很容易让人想起碧水蓝天,烟霞雾霭。我想,也只有这种瓶子才配得上苇的高雅。
这个秋天,我爱上了苇。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芦苇。
小时候,池塘边经常看到苇的身影。春天,飒飒东风细雨来,喜欢看雨中苇芽,青中带紫,紫中藏粉,非常好看。
夏天,则叠青流翠,风一吹,呼啦啦地响。后来,便有流苏样的苇花窜出,洁白无瑕,吐露清香。
年轻的苇,是秀美的,飘逸的,俊俏轻盈,身姿绰约。常令我想起《诗经》里的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苇是诗经里的女子,衣袂飘扬,婷婷袅袅,涉水而来。勾起人无限的遐思和神往。
但我还是最爱秋天的芦苇。
大片大片的芦苇像漫天飘飞的白雪,一直蔓延到天边。暖暖的,柔柔的,蓬蓬的,包围你,呵护你,抚慰你躁动不安的神经和灵魂。看到苇,心头暖暖的,一头扑进春风里,就如扑进亲人怀。世界顿时安静下来了,尘世的喧嚣戛然而止,眼里心头唯有一片洁白。
夕阳西下,玫瑰色的光染红了西天,染红了半池秋水,红色的光焰透过芦苇间隙照射过来,每根流苏条都闪着散金碎银一样的光泽。几枝横斜,或兀自独立,挑起一抹斜阳,饮风曼舞,摇曳生姿。
我记不清是第一次看到,还是来自遥远的回忆,这秋阳晕染的苇,散发着红酒的光晕和岁月沉淀的熏香。那份淡定、优雅,宛如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自有一份知性成熟的迷人风韵。
也许,秋天的苇是寂寞的,萧瑟秋风为伴,偶有南飞的雁群经过,短暂喧闹后,又是死一样的沉寂。但她是秋天最后的坚守者,坚韧、含蓄、沉默、餐风饮露,等待一场又一场霜雪的洗礼。林徽因说:“人只有将寂寞坐断,才可重拾喧嚣;把悲伤过尽,才可重见欢颜;把苦涩尝遍,才会自然回甘。”
苇又是明亮的,温暖的。苇花的白,如夜晚皎洁的月光,我叫她月光白。很喜欢“芦苇秋声石桥月”这句诗,芦苇又遇秋风,飘逸、空灵、何等壮观。洁白芦花,偏被银色月光笼着,又是何等的无邪。明月空照,石桥无声,天地浑然一体,仿若粉妆玉砌。
月光是寒凉的,但苇却是有温度的。她的温暖,足以抵消秋的肃杀和萧条;她的柔情,足以融化夕阳迟暮的孤独和忧伤。
帕斯卡说:“人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考的苇草。”是的,人多像苇草啊,有时脆弱得不堪一击,甚至一句话都能被打倒,但最终还是会挺过来。正如苇草,一场潮水过后,东倒西歪,遇晴天丽日,又高高地仰起了头颅。
在生命的长河里,我甘愿做一棵苇草,百折千回、不屈不挠、傲然挺立,静等生命的潮汐来袭。
——选自《中国当代散文精选30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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