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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军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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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10

记忆中的那抹光亮


“哧啦……”

伴随着一阵青烟以及浓重的火药味,一缕火苗从紧捏在一起的拇指和食指之间的一根小棒上燃起。

火柴今天已经彻底被打火机取代了。所以能够看到火柴的地方很少,使用火柴更是绝无仅有了。但是我小的时候,火柴却是被应用最为广泛的生活用品之一。那时它的名字叫做“洋火”。其实火柴最早的发明者是中国人,而且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时期,其后在马可波罗时期传入欧洲,再由欧洲人改良并批量生产。上世纪,人们称之为“洋火”,对中国人而言既冤也不冤。

我为什么对火柴的声音那么印象深刻。因为火对处于黑暗和寒冷中的人最为重要。而在我小的时候,这两样东西是生活中的两个梦魇,时不时就会惊扰我们甜蜜的梦乡。那个时候电灯已经有了,但因为电极不正常,所以蜡烛、煤油灯这样旧式的照明工具家家都是必备的。到了晚上,正在电灯下吃着饭呢,突然眼前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个时候“哧啦”一声,一缕火苗升起,眼前的黑暗被这一点光明划开一道门。当熟悉的情景又都呈现在面前,这时才觉得光明是如此的可爱,哪怕只是微弱的光亮,也比那完全的黑暗要强了不知多少倍,人只有失去了或者难以拥有的才知道珍惜,正如现在一天24小时,电是正常的,没有电倒成了特殊,所以我们对黑暗没有太多的感觉,自然对那带来光亮的打火机之类的生活用品不会有太强烈的情感。而我们那时正是因为火柴总是在黑暗中扮演了送光明的角色,才让我们至今难以忘怀。难以忘怀那“哧啦”声带来的高兴和感谢的情感。

小的时候,对于寒冷有着比较刻骨的感受。晚上睡觉,冷;早上起床,冷;上学的路上,寒风扑面,冷;在学校,那扇破窗户一直往教室里灌风,冷;放学后,那双布鞋里都是汗渍,冷。这个时候我最喜欢做的就是帮母亲去烧火,点燃一支火柴,抓起一把稻草塞到锅膛里,“哧啦”声之后,那火便很快燃起,随着添加稻草,锅膛里的火越来越大,这个时候,身上的寒冷便被驱散,如那寒冰在那艳阳之下破裂、融化。我最喜欢的便是把那双布鞋伸到锅膛门口,看到那一阵阵水蒸汽从脚上升起,然后一阵阵暖意从脚底缓缓上传到全身,恰如春蚕咀嚼桑叶一般,把那寒冷一丝丝缓缓吞咽。那时在两个锅膛之间有一个小洞,那个小洞就是用来放火柴的,最喜欢的就是新的火柴,轻轻一擦火柴枝就点燃了,最怕的就是用了次数多了的火柴或者是有点潮湿的火柴,用旧的火柴,那个擦皮上都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了,上面的化学成分已经被使用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火柴枝怎么擦也擦不出火花。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就变成“噗……噗哧……”,这是一种异常沉闷的声音,最后则是“噗嗒”火柴枝折断,彻底没戏了,只有再换火柴枝。如果是潮湿了,情况差不多,也是一种沉闷的声音,然后是火柴枝头上的药沾到了擦皮上,宣告点燃失败。

这样的火柴对于燃火,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孩子而言,它的新使命才开始,那就是它成了我们游戏的重要道具。这个游戏叫什么呢?叫“拍洋火壳”,这个游戏是怎么个玩法呢?把火柴盒有图案的那一面,单独撕了下来,不同的火柴盒,孩子们对它的标价是不一样的。印象中那种金山牌是最常见的,标价一万。一些有图画的,比较新鲜、少见的,甚至有的标价是一亿。搜集好这样的一些火柴盒之后,就是几个小朋友在一起开始拍了,每人拿出等量(比如说都是两万)的火柴壳码成一起,然后对折好放在桌上,有些火柴壳已经身经百战,上面的折痕非常深了,一些才加入的虽然折痕不深,但是夹在其中也会被压成差不多的形状。这时候参与的小朋友开始剪刀石头布,谁赢了,谁就第一个拍。拍的方法有两种,一种对于力气大的孩子而言,他们使用的就是直接拍,即用手在靠近那一堆火柴壳的旁边用力拍下去,通过震动,使得那一堆火柴壳能够翻过来,翻过来的火柴壳就属于他的,机会只有一次。还有一种拍法,先把这些火柴壳猛烈往地上摔,摔得翻过来的就可以拿走,然后再选择其中一堆火柴壳,用拍的方法获得,机会也只有一次。拍完后,再进行剪刀石头布,赢的再按照上述方法来拍,两种方法自选,翻过来的拿走,直至这一堆火柴壳最后一张也被人拍翻,这一轮就结束了,当然是拿得多的小朋友赢,拿得少就是输了。不过幸好,火柴壳每家都不少,所以孩子们特别关心自家里火柴的使用进度,有时为了得到一张火柴壳,不得不把几个火柴盒合并,或者加快使用。那个时候小朋友的裤袋里掏出来都是一堆火柴壳,对于每张面值更是如数家珍。所以在那时如果看到一群小朋友,围在一张桌子边,然后不断听到“啪啪”的声音,那就是他们在“拍火柴壳”。

“哧啦……”

火柴点燃的童年岁月对我而言早已经是三十几年之前的事了,然而每当我处于黑暗之中的时候,我还是无比想念那一枝自带火药的火柴,它用自己的身体和擦皮上的化学成分摩擦,然后燃烧自己,给我们以光明。当年我们把那根已炭化的火柴棒扔掉,迎来光明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在心里对火柴说一声“谢谢”。今天我信手拿起一个打火机,听到“啪嗒”一声,火苗燃起,想说却不知对谁而说,如何说起!


有一种家书叫代写


写信,现在还是有的,但是已经没有几个人写信了。

信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已是事实。退回到上个世纪前半期,信可是通讯舞台上最为普遍而重要的使者,没有之一。即使到了七八十年代,它们仍然在距离远的人与人的交流方面发挥重要的作用。

小时候经常有人到家里请我父亲代写家书,至今印象很深刻。白天大家都要干农活,时间往往在晚上。来的人有时会自带信纸,因为那个时候信纸一般人家平时用得少,一般是村里的队长、会计这些干部或者当老师的由于工作原因家里会备一些。家里如果有人在外面,经常需要写信,家里也会备一些的。那时候信纸也属于文化用品中的奢侈品了。我曾经在六年级时买过一本信纸,那薄薄的、白白的、亮亮的有着红色的实线和虚线相间的一本厚沓沓的信纸,惹得其他同学是那样的羡慕嫉妒恨。

那么如果没有带信纸呢?那就只能代写的人家里有什么就用什么了,所以那个时代的家书用的纸质是千奇百怪的,占主流的信纸也有各式各样的。方格的、横线的、条痕的、空白的一应俱全;抬头更是从机关到乡、村各个单位都有。除了信纸还有白纸、帐本纸,甚至还有香烟的里胆。

再谈写的格式也是比较随性。称呼语从“二狗子”、“土蛋”这些小名到“尊敬的XX同志”、“敬爱的父母”这些有点洋气、新潮的称呼到“父母大人体察”这些文言文的都有。结尾格式,现在规定为“(空两格)此致,(另起一行)敬礼。”但是那时候,大多数人不知道,正常就是写一句祝贺语:“祝贺……”之类的。也有很多的是自己独创或者学来的结尾,什么“就此搁笔”,“贵体安康”,“敬颂”等不一而类。

代写家书的特殊性在于是一个不识字的人在口述,一个略通文墨的人主笔。这里就存在一些问题。第一就是口述者用的是方言,而主笔者要把它转化成书面语言,而这是有一定难度的,尤其是一些物件的名称、或者一些行为的名称还有一些人的绰号。都找不到合适的字。这个时候主笔者就只能如实写下,至于那个字只能找一个音相近的字来替代。比如说“二打扇借的高箱被弄了个眼。”这句话相信没有几个人看得明白,其实是“二打扇(一个人的绰号)借的高箱(高箱是蒸糕的一个器具,应该是“糕厢”)被弄了个眼(应该是被损坏了,有个窟窿)。”但是其实无须担心,收到信的人自会看得懂的。所以那个时代的家书就是典型的方言和书面语言的大杂烩,堪称纸上的“洋泾浜”。第二自然是条理性的问题,口述的人限于自身水平的原因,基本上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重复的也不少,所以一般水平比较高的代笔者会先和口述者聊聊,知道对方大概要说哪些内容,然后再自己组织语言,写好之后读给口述者,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水平一般的就只能他说什么写什么了,这样写下来自然就谈不上什么条理性了,另外出现很多别字和圈圈也就正常了。

于是在昏黄的灯光下,大多数是年老的父母,对着虚空开始述说:

“二子,你吃了吗?听人家说你们当兵的那疙瘩可冷啦!你可要保重自己啊……我们在家有吃的、有穿的、你不要担心我们……家里的那头猪要出圈了,几只鸡被黄皮子给盗走了……你小学同学河西三歪子家的二丫头出嫁了,小时候鼻涕拉咕的,一天到晚嚷着要嫁给你的,二姨娘邻居家的一个姑娘长得挺漂亮,岁数和你差不多,什么时候二姨娘给你介绍一下,你回来看看……”

那一句句朴素而赤诚的话语;那一个个昏暗而又暖心的时刻,伴随着那一页页廉价而又昂贵的家书。一切的一切已经被过往的那个年代所铭记和收藏。我们无比怀念那一个通信现代化还只停留在古老的纸媒体年代。因为它写作过程的绞尽脑汁;因为它投递过程的漫长;因为它等待过程的扯心扯肺。它的不便反倒成了人与人之间情感的发酵剂。它让情感在这么个期间里酝酿、发酵,最后酿成一杯琼浆玉液。所以在那个时代,写信、等信会成为人们最能触动内心柔软地带的时刻。那清澈得不带一点尘滓,那浓郁得如农家浑酒般的情感是那个时代最值得记忆的珍宝之一。

而在信息能够快速地传送和反馈的今日,我们在那一句句看似肉麻其实却如木质一样缺乏生命的问候语中感受不到丝毫情感的温度。我们从电话到短信到QQ到微信,从一条一毛钱到只看流量。传送方式越来越多样、越来越便捷,传送效率越来越高,传送代价越来越便宜,取而代之的是情感却被传送得越来越稀薄。

信件的时代自是一去不复返了,但是网络时代的情感表达却值得我们反思,多年之前,那些口述、代笔的纸张注满真情,现在生活节奏太快了,快得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揣摩、表述和经营我们的情感了。


金色时光


夜晚降临,两个孩子都已经上床休息,我轻吁一口气,闲逸地坐在椅子上,把后背和椅背亲密接触了一番,然后从身旁的书厨里抽出一本书,打开看了几页,突然觉得眼前那些纸上的字开始重叠了,一个个像跳动的精灵,摁动了我睡眠的按键。终于有时间读书了却已经恹恹入睡了,记忆中读书的美丽时光,深深让我怀恋!

曾经的我,读书怎一个“痴”字了得。

记得有一次买了一本书,内容很精彩,打开后便舍不得放下,这一看就看了一夜,直到凌晨才看完。我恋恋不舍地放下书,合上眼。合上眼之后,昏昏沉沉,满脑子都是在空中跳跃的汉字。这种习惯后来一直没有改变过,借到书、买到书都是一口气看掉,不看掉就好像身体中哪个地方出了毛病,总是觉得不对劲。看完才有一种很轻松、很畅快的感觉。但是很快又觉得无所事事了。好像手里总是缺少什么,头脑里空空的,于是又去借书、买书,然后再看。就这样无数个夜里,无数个夜深人静、月亮高悬的时候,我独自一个人看着书,看书看累了,走出家门,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深邃的星空之下,闭上眼睛,长长地吸入一口清新的空气,仿佛那一轮明月也被吸入心肺中。然后睁开眼睛,凝视着如圆盘一般的明月,耳边聆听着夜晚乡村特有的虫鸣声,神游天外,与天地万物对话。

“痴”的表现除了废寢还有忘食。我当年有一个习惯是吃饭时看书,有一次,父亲大概是看我一边看书一边吃饭,看得烦了。所以从我手里抢过书撕了。我当时吓愣了。父亲训斥到:“看书就看书,吃饭就吃饭。做什么事就要一心一意做,一心二意什么事也做不好。”所以,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吃饭时看过书,吃饭时就专心对付食物,看书时就专心对付书本。这种习惯源于当年父亲的一撕。

读书是个慢活儿,性急的人是读不了书的,除了每时每刻都要想着书以外,一有时间就要去光顾它,我小的时候也没什么玩具,更没有今天这么多好看的电视节目,当然更谈不上网络游戏,做完作业后,空闲时间有很多。所以能有充足的时间看书,也能够静下心来看书。每个寒暑假,是读书的黄金时机。先制定一个详细的读书计划,然后煞有其事地贴在墙上,剩下的事情就是看书了,有时候,家里人来人往很繁杂,但是我闷头看自己的书,从不受干扰。好多亲戚、朋友对我印象比较深刻,说我从小喜欢看书。父亲一次戏称我是闷嘴葫芦。其实他不懂,这就是一个喜欢读书的孩子典型的特征:喜欢安静,喜欢静思,喜欢在自己的空间里徜徉。所以后来我的一个个发小炫耀自己钓的鱼和龙虾有多少时,炫耀他们在外面和狐朋狗友疯玩的经历时,我发现我已经和他们走上一条不一样的道路,而这条道路就是读书所赐予的,这条道路不同于我的父辈们也不同于我的乡邻们。

读书确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我最初看的是小人书,这种书现在竟然淘宝网上也有的卖,上次我给儿子买了很多,儿子很喜欢看,一如当年父亲给我买小人书,我乐不可支的情景。父亲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但是印象中最为温情的一次是他从裕华买了一堆小人书,数量有几十本,价格今天听上去有点令人吃惊,一本只有5分钱。这几十本小人书成了我儿时最宝贵也是最大的一笔财富。农村有句俗语叫“小人发财如受罪”,我当年的情况就是这样,把这些书看完之后就开始搬弄它们,一开始放在自己的枕边,让它们伴着自己睡觉。后来又把这些书搬到家里的帐桌的抽屉里,还央求父亲装上锁,再后来觉得帐桌在父亲房里不方便,又搬,搬到哪里呢,搬到一个长条柜的抽屉里,在抽屉里面还煞有其事的铺上报纸,一本一本摆得整整齐齐。这种折腾一直到家里人为我添置了一个书橱才算结束。当然似乎也不能说完全结束,因为隔三岔五我还会去把这些书翻翻的。这种癖好,后来我看巴尔扎克的《欧也妮·葛朗台》,看到老葛朗台数金币的情景描写,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我的对书的痴还是和老葛朗台对金钱的痴迷有所不同的。我最喜欢的民间故事讲述的都是一些下层的老百姓的故事,有斗恶霸的,有斗恶魔的,也有得仙人帮助的内容等等,传递人心的都是善良、勇敢、勤劳、智慧等。当然除了民间故事其他还有好多,比如一些革命故事,流行的电视剧等,这些小人书对于儿时的我确实是一支支精神上的甘露,在书的滋养下,我和同年的孩子相比,成长的心路轨迹高了一个层次。这些小人书是我最初的精神食粮,有了这些书,童年的寂寞中又多了一些充实。

看到现在的孩子上了初中四大名著都还没有读完(还是青少版),甚至没读。我就觉得不可思议。我上四年级时开始就陆续读了《西游记》《三国演义》,还是文言版。书是怎么来的呢?《三国演义》是借的,《西游记》是买的,买《西游记》时还记得书店阿姨说的一句话:“你这么小,能看得懂吗?”我很自豪地说:“我认得好多字,我《三国演义》还读过呢?”那阿姨啧啧赞道:“你真厉害了!”其实呢,就当时的认知能力能读懂《西游记》《三国演义》几无可能。但是童年的喜爱是可以伴随终身的,这些古文的熏陶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它让我爱上文学,让我增强了对文字的感悟力。

那时候看的书很杂,因为没钱买书,所以看的书大部分都是借的,大人们看什么书,我们就看什么书,值得庆幸的是,那时候书的总体质量还是很好的,先是有传统的武侠类评书如《岳飞传》《薛刚反唐》《杨家将》《英烈传》《七侠五义》等等。接着就是金庸的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神雕侠侣》《书剑恩仇录》《鹿鼎记》《笑傲江湖》等等。

这些书今天的孩子除了金庸的武侠小说还有些人知道外,其他的都已无人知晓了。所以我们当时是幸运的,处于读书的启蒙时期,然而一抓一大把都是经典。那个时候我到别人家去玩,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找书,一些亲戚朋友,我能够准确地找到他们放书的位置,一个是床边、一个是床头柜的抽屉里。那个时候,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基本上都会有一些书的。我还有一个大致的判断,那些看书的年轻人日后都混得不错,反之,那些我到他的床边找不到书的人,好像最后混得都很一般。至今我还能清楚记得这些书哪一本我是借谁的,借的情形是怎样的。我那时有个表哥,比我大了十几岁,我小的时候常在他家玩耍,而他和他的一班朋友们都是武侠小说的发烧友,据说其中有一个人家里很有钱,所以就买了很多很多的书,而我就因此读了这些书,每次到他家都淘了一大堆一大堆的书回来。那时他家简直就是小说的花丛,而我则像一只辛勤的蜜蜂繁忙地采蜜。所以若干年后,我还是很怀念那个两间小屋,很简陋,但是对于我而言却是一间文学的殿堂,是一间阿里巴巴打开的宝库。

上五年级的时候由于一场机缘巧合,我学会了写诗,是那种古诗,当然那些诗今天看起来是很稚嫩的了,但是和现在的孩子,连三、四百字的作文都写得颠三倒四,我当年不知要比他们高出多少了。所以在小学毕业,写毕业留言时连当时的语文老师都发出感慨“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句子的。”要知道,我们那时候是没有网,也没有度娘的,那些可都是原创。这种对古诗词的喜爱一直延续到今天,我想这也许和我看了那些古典名著有很大的关系吧。而这也为我后来在语文教学上能够游刃有余,能够发表很多的作品带来极大的便利。

后来上了初中,读的书则相对比较正规,比较喜欢的是《全国优秀作文选》,但似乎除此以外就没有什么好的了,放假时候偶尔还到表哥家去淘淘书,但那时感觉新的武侠小说似乎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好了,那时候同学们流行看琼瑶、岑凯伦的爱情小说,看了一两部,觉得大同小异就不再看了。人物表现是声嘶力竭,大呼小叫。人物命运是白马王子、灰姑娘。人物性格则是文静似水,豪爽如火两个类型。多年之后看电视剧《还珠格格》,两位女主:紫薇、小燕子,性格冰火两重天,还是琼瑶剧的主要配比,和我当年的判断完全一样的。再后来上了高中,在高二时有过一阵短暂的疯狂,到图书馆借书看,看了都是耳熟能详的经典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茶花女》《葛也妮·葛朗台》等等,感觉真好,就像当年小的时候看武侠小说一样,不对,应该是更好,因为这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经典,是人类文化的瑰宝。

多喜欢那段时光能够永久停留,让我静静地看书,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问,让自己真的成为一个书痴。只可惜,看书的事一次偶然的机会被班主任知道了,班主任劝我,还是以学业为重,说了一番我们后来也经常用来劝学生的话“书是好的,问题现在不考这个啊!你觉得哪个更重要呢?”从那个以后,再也没有疯狂地看过书了,直到工作之后。

工作之后最大的变化是有钱了,可以随意买书了,准确地讲是订书,我当时工资只有四五百块,用来订期刊杂志的就有花费将近一半,《收获》《十月》《中篇小说选刊》《诗刊》《诗选刊》等这些纯文学杂志我都有涉及,这段时间应该是我人生第三个阅读的高峰期,大概有三四年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我逐渐成长为一位文学青年。

那些书至今还珍藏在家里,看到它们就想到十多年前那段青春岁月,二十郎当岁,没有家庭,没有牵挂。就静静地看书,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需要想。时光是自己的,时光也是书的,一个人在时光里静静地读书。那时住的宿舍也很偏僻,窗户外面就是一条小河,夜晚静悄悄的,万籁俱寂,一切仿佛都已睡着,惟有蛙声、虫鸣作伴,而我用书点亮着我的人生。这最后的读书时光,如此美好、如此令人怀念。

而现在我只能看着面前的书发愣,头脑里在和睡神作斗争。案头去年一年订的《中篇小说选刊》《中学语文教学参考》《语文教学通讯》《中学语文教学》《语文学习》等,我几乎都没有翻过,不是不想看,实是没有时间看。这时候才意识到看书其实也是上天对你的一种眷顾。

杜甫有诗“青春作伴好还乡。”我却道“青春作伴好读书”,只有青春的金色读书时光才是最美时光。


远去的管家


“爸爸,为什么要在一块空地上烧纸呢?”

孩子,因为这里曾经埋过我们家族的一位长辈,遗憾的是,这位长辈爸爸也没有见过,对于他的一些事情都是听族里一些长辈说的,所有知道这位长辈的人都会说他活着的时候是个人物。其实据我了解,他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而已,那个大户人家,是本地最大的一个地主,家里养了很多的家丁,长、短工更是无数,手里还有上百条枪。大约有半个乡镇都是他们家的,后来地主一家都去了台湾。

做这样人家的管家在当时的确是比较风光的,尤其是在那个吃都吃不饱,生死于朝夕之间的年代,你这位长辈当时管着几百号人,挎着盒子炮,那确实是相当威风而风光的,也就难怪几十年过去,见过他的没有见过他的,提到他都是充满满脸佩服的神情。而作为和他有着血脉关系的我们,则是多了一份骄傲。

他是家里的长子,母亲是个瞎子,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家中兄弟姐妹人很多,正是由于他的出息使得这个家族能够在那个极为艰难的年代里存活了下来,并在今后的日子里子孙兴旺。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正是由于家庭的贫穷造就了他的勤劳、上进、不怕吃苦、会做人、能做事。而这些又使他获得主人家的欣赏和青睐,他的成长历程和很多农家子弟其实是非常相似的,贫穷成为他们成才路上最大的阻碍也是最重要的动力。他们为了摆脱贫穷忍常人不能忍的辱,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最终破茧成蝶。可惜的是,这位长辈英年早逝,他的人生过早地戛然而止。他的人生便再没有留下可以让后辈称道的事情了,所以爸爸对他的讲述,也只能讲到这里了。而且他也没有留下后人,不过族里的人都没有忘记他,他的坟墓虽已成为农田,但是后辈代代相传,坟墓的遗址都还隐约记得,每当过年祭祖之时,后代子孙都不忘给他烧上一些纸钱。

我由此想到人活着对一个家族、对后代子孙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在世上活着奋斗有一个起码的愿望,那就是希望将来至少自己的后代能够记得自己,能够不埋怨自己,甚至能够以自己为自豪。比尔.盖茨在《美好的声誉》里给他儿子讲了一件事,他们所拥有的那个有美丽的溪流和树木的15英亩的土地,是以3800美元的极为便宜的价格从一个从不出售土地的银行家手里买来的,而这一切则是因为自己的爷爷曾经在这位银行家的庄园里干活。老人以他的勤劳、宽容、慈祥、诚实、正直获得了银行家的盛赞。这位爷爷给自己的后代留下一笔巨大的财富——美好的声誉。他的孙子比尔.盖茨庆祝自己50岁生日时宣布自己数百亿美元巨额财富将捐献给社会。由慈祥、朴实的爷爷到聪明、无私的孙子,这应该就是这个家族留给世界最宝贵的精神财富吧。

对于我们每个人而言,心中也应该清楚这一点,物质财富的存储是暂时的,那么什么才可以永久继存呢,那就是精神财富:一代一代人相袭的优良品质。我们可以称之为家风,唯有高尚的家风才可以为后代保驾护航。“三代才能出一个贵族”,说的是经过多代的培养,才能培养出气质超群的后人。我们都应该把自己的后世子孙出现“贵族”作为自己的责任。你爷爷、我都属于第一代创业者,我们身上积累了一些作为创业者身上必须的优良品质,如勤奋、能吃苦、不安于现状、不向命运低头、坚强、钻研、善于动脑筋、乐于接受新事物、进取、开拓等。这些你需要学习和继承,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我们身上存在诸多的缺点,这些缺点希望你不能有,更希望你的孩子不能有。

最后还想说说前文所提到的那位长辈,他身上值得我们学习的还有一股热血精神,一腔爱国的热血,他虽是地主家的管家,但是在解放战争期间毅然押着乡亲们的粮食冒着危险赶赴淮海战役的前线,支援解放军,并和前面提到的那位老兵长辈在前线相遇,两兄弟在战场上以不同的身份为着共同的目标相遇,这真的是一段佳话,那是我们家族的荣耀,虽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至今我仍然能够感受到那时他们身上流淌的青春热血。

而这种青春热血今天在你我的身上、明天在我们的子孙身上都会流淌。那是一种在民族大义面前的骨气,那是一种位卑未敢忘忧国的贫民精神。这个我们不能忘记,绝对不能忘记!


兑臼


臼,舂也。古者掘地为臼,其后穿木石。

——《说文》


臼是一种舂米的器具,用石头或木头制成,中间凹下。

那么它到底有什么作用呢?

从“臼”这个字也可以看出,在一个一面开放的容器中有很多的小点,这些小点,有些就是舂碎的米粒。这些米粒当然就是最终要的半成品了,其实臼里还有米的“原始外包装”——稻壳,说到这里,臼的作用就很清晰了,就是把米和稻壳分离。那么“放在这个容器里就会分离了吗?”当然不是,还必须有一个外力的作用。捣米时,将稻子或谷子放进去,然后将一根粗大的石杵或者木杵插入石坑,双手拎着杵把上下捣击。捣击一阵后,须将坑里的谷物掏出来,用簸箕将谷皮除去,再放进石坑里捣。如此这般三四个来回后,石坑里就剩下白花花和黄乎乎的米了。用石臼捣米既是力气活又是技术活。首先那根几十斤重的石杵要拎得动。捣米时力气还要用匀,轻重缓急、抑扬顿挫都要将分寸拿捏准确,否则,不是捣不出米就是把米捣烂。

我小的时候村子里还有一副兑臼,那个兑臼单独设在一个简易的屋子里,那个房子也被称为臼房。其实那个时候每个村子里已经有了一处用机器加工米的地方了。所以这个时候的兑臼已经没有人用它来舂米了,那用来干什么呢?舂面粉。就是把米再进一步舂成粉末状,主要是舂糯米,舂下的米粉是由过年时蒸年糕的。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用处是舂玉米,和舂米粉相近,也是把玉米舂成粉末状,其作用是用来做玉米糊粥的。因为使用的并不频繁,所以更多时候臼房成了我们儿时做游戏和捉迷藏的所在,这就使得那副兑臼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它的装置和前面所说的略有不同,首先用来捣的杵不是一根直的木头,而是横放的一根类似丁字镐的东西,在靠近一端有一个类似镐头的东西,有五六十厘米长,重量有几十斤,这个镐伸入到臼里,作用就是捣碎臼里的粮食。其次,这根横放的木头中间有一个支点,这有点像翘翘板,其实上的确如此,这个杵就是做成一个翘翘板一样的东西,舂米的两个人分别站在这根木方的两头,抓住房梁上两根系着的绳子作平衡用,然后两个人就可以开始舂了,一个人用力往下蹲,另一个人则抓住绳子,使身体重量被绳子承载一部分,同时也可以把身体向一端移动,这就使得木杵舂米的那一头翘起来。然后蹲下来的那一个人抓紧绳子站直身体,另一端的那一个人则移动并猛然蹲下去,这样又使舂米的那一头猛地下落。如此一来一去。就可以带动杵捣碎臼里的糯米、玉米等。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类似的器具叫翘翘板,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和那一群小伙伴们在那个臼房里玩得不亦乐乎,那个斜支着的杵,由于年月久了,木面上已经磨得光滑,我们几个孩子站在上面,感觉就像是骑在一位老爷爷佝偻的背上,那满是划痕和凹凼的木方仿佛就是老爷爷那瘦骨嶙峋的脊背,我们尽情地在木方上蹦蹦跳跳,仿佛在年迈的爷爷膝下嬉戏。我们也学着大人那样在木方的两头踩踏,于是“叮咚叮咚”的声音便在那个破旧的臼房里响起,伴随的是我们嘻嘻哈哈的笑声,当然时间不会太长,因为我们也没有这个耐心和力气持续地踩踏下去,我们只不过是模仿大人过一把大人劳作的瘾。

真正的劳作哪有什么乐趣可言。

臼房到底是谁家的,现在已无法考证了,因为它的主人和它都很快湮没于岁月的尘埃中了,村里人大概能够记得有这个臼房的人也不会太多,是啊,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到今天,变化太快,我们生命中经历的太多,新事物太多,旧事物也丢了很多。像臼房这样在我们生命中匆匆如过客的东西有过太多,记忆里没有储存也是正常。然而有一日当我们介绍我们先辈的生活时,当我们需要向学生讲述“家贫亲老,不择官而仕;亲操井臼,不择妻而娶。“中的“臼”是个什么东西时;当我们需要讲述“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中“舂”是一个什么动作呢?才蓦然记起,这个叫臼的东西,曾经也在我们的生活中出现过;曾经如此亲密地伴随过我们的童年。


在路上


车窗外夜幕已经拉下,刚经过一个城镇,那一串串灯光如同碎金一般瞬间从眼前掠过。我在座位上轻轻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

那次的武汉之行,在归家的路程上稍微有些折腾。事实上那个时间点还不是春运,但是武汉这个地方有些特殊,在古代,从武汉循长江水道行进,可西上巴蜀,东下吴越,向北溯汉水而至豫陕,经洞庭湖南达湘桂,有“九省通衢”之称。所以无论是地铁还是高铁这时都已经是人满为患。南来北往的人通过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有从这个中国的腹地向四面八方奔去的,也有从五湖四海滴入这个城市海洋的。而对于这一点很明显我当时是迟钝的,当我和妻子一路如同奔命一般气喘吁吁地到达武汉高铁站时,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还有8分钟就开车了。售票窗口前排了两条长长的队,老婆赶紧去排队。检票口旅客们也正在排队检票,我挤上前问检票员到苏州3点10分的火车开了吗?检票员说没呢,正在检票,我说我们是苏州的着急往回赶,那人说不要紧,你把票给我看,我说还没取票呢!那人又说不要紧,你在网上买的给我看一下也可以。这才想起还没有买票呢?我赶紧打开APP准备下单买票,结果发现这个班次已经消失了,我把手机APP给检票员看,那人一看,说:“你还没买票呢,赶紧去买票吧,晚了可没票了。”

我们怏怏地退出检票的小门,我赶紧翻看各个班次的回苏州的火车,结果发现从武汉高铁站回苏州只剩下晚上17点53的高铁了。乘这班车回到苏州得晚上十点多了。怎么办呢?在家里几个小时很快地就可以过去了,但是在外面情况不一样,一个小时都难熬。更何况还要等三个小时。我赶紧看另一个火车站--汉口站,发现那里的火车班次很多,票也很多,我就和老婆说,我们到汉口站坐车吧,我简单把情况向她分析了一下,结论是至少早一个小时到家,其实她比我更想早些回家,虽然才短暂的一天时间,但是作为母亲她更想念家中的两个孩子。于是我们两人又像奔命一样,往汉口车站赶。路线我刚才在那几分钟时间内已经确定好了,先乘4号线到洪山广场再换乘2号线直通汉口站。时间大概在一小时之内,路程其实很远。从地图上看是从江南穿到江北,借助于武汉发达的地下交通线,我们马不停蹄向家的方向进发,吸取前次的教训,我在转到2号线也就是快要到汉口车站的时候就提前把车票买了。

到了汉口站,我看一下时间发现离发车还有四十分,心里想早知道买前一个班次的车就好了,可是经过前番折腾,有些心有余悸了,如果买不到票滞留在武汉,这个事就麻烦大了,两个人得请假,孩子上学没人送,住在哪里还要找地方,花钱是小事,关键还不方便不安全。我环顾四周看到汉口车站人头攒动,这个时节虽是离春节还有近两个月,但是车站里的各个商家以春节为主题的广告宣传已经迫不及待地出炉了,车站候车大厅两侧的墙壁上已经早早地挂上了鲜红的中国结。和我一样赶着路程的人们如潮水般漫上汉口车站那宽大的候车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繁忙而有序。有急匆匆地拎着包奔跑着的;有一边看着手里的票,一边向两边不断张望着的;有戴着耳机,闲庭信步地边走边用手机聊着天的。我还看到搂肩勾腰的小情侣们;抱着小孩子、拉着箱子的小夫妻俩;拎着笨重的家伙什、扛着被子的农民工们。南来北往的旅客们,有从车子上刚下来的,也有即将登上飞驰的火车的,一派繁忙的景象。不久我们班次的动车到了,我们上了车,

火车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无锡,我坐得太久,走到车厢连接处,看着窗外,突然想到这条路线应该就是自家小区附近的那条铁路,我把老婆叫过来,说给她听,她开始不太相信,后来说你看着,看到了叫我,于是我就把脸紧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忽明忽暗的火光,一会儿是一大片的厂房,一会儿是一大片空旷的田野,一会儿看到灯光辉煌的居民楼。我一会儿误以为是快到了,一会儿判断还早呢,一会儿觉得有点像,一会儿有些怀疑到底是不是小区附近的地铁,一会儿根据对外面的景物的辨识来重新判断。老婆大约觉得很有意思就也走过来和我一起贴在窗户玻璃上看,在这犹疑不定的情绪中,突然我看到一排排白色的居民楼,我兴奋地说:“是xx花园……那是xx城……那……是我们小区……”说话间火车已经飞驰而过,我们回望见我单位的那在夜空中闪闪烁烁的名字。我拿起手机打给妈妈:“姆妈,你猜我们刚才经过哪儿?我们刚才从家旁边经过……真的,就是我们家附近的那条铁道……我刚才看到xx花园的……我们很快就到苏州站,10点就会到家。” 

“真的啊?你们从这里走的啊,从这个车站下多好啊!”妈妈有点意外又有点遗憾地说。

电话里传来两个孩子询问的声音“谁啊……谁啊……什么火车……”这是女儿在问。“爸爸说他坐火车从我们旁边的那个火车站经过的,还说看见我们家的呢!”这是儿子,思路比较清晰,讲给小的在听。我看着那熟悉的夜景摁了手机笑了,家的味道随着那两侧的路灯逶迤着扑打着车窗,我的心里荡漾着回家的轻松和舒适。

任何时候家都是游子最温暖的期待,我们的这次武汉行程其实也就一天的时间,在回家的事情上,我们都搞得如此紧张,可是在今夜,在中国许多地方,在异国他乡,却有多少武汉人只能流落在飞驰的高速上,凄冷的十字街头,泥泞的乡间小道边。住在一个又脏又差的小旅馆里,一处荒僻的山间小棚里,一间被隔离的小屋子里。他们无一例外地会看着那座名叫武汉的城市的方向。因为那是家的方向,然而现在无论是离它千里之远还是咫尺之遥,它现在都只能是一个方向。因为他们除了远望别无他法。这世界有诸种痛,有家不能归一定属于其中最痛的一种吧。我们当时担心滞留在武汉后给工作生活带来诸多不便 ,然而现在那些流落他乡的武汉人,他们连考虑这个都成了一种奢望,因为回家艰难,停下来寻找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似乎更为艰难。我们当时时刻挂念着家中的老人、小孩。在外面呆上一个小时都难捱,可是今天的武汉人面临的却是一回回的撕心裂肺!许多武汉人是在半路上得知封城的消息,回望家的方向,谁知道,临走时亲友笑嘻嘻的祝福成了一句,自己数日回来的允诺竟成了一种奢望。对于他们而言痛苦还在前方,车灯照射到数米的光明将会在今后的很长时间里成为伴随他们仅有的希望和方向。

武汉是全国除北京以外高校最多的城市。我在岳家嘴地铁站台等车时,看到很多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在候车,这些年轻人让这座拥有渊源流长的巴楚文化、码头文化的城市增添一份青春的靓丽。这些天之骄子可都是一个个家庭未来的希望啊!还有一部分人口自然是那些民工们,在地铁上坐在我身边的就是这样的一位农民工,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青灰色棉外套,脚上穿的是一双满是皱痕的皮鞋,他手里攥着一张面巾纸,刚刚才用它把鞋帮四周擦了一圈,现在揉成一团,握在手掌心。这位大叔出神地捧着手机在刷着。出于好奇我偏过头看他在刷什么?原来在玩抖音呢。其中一个抖音以建筑工人的锯、斧、锤、凿、尺、铲、镐等为主题而冠以苦心、伤心、劳碌,配以图片的抖音,很有意思,也颇有意味。大叔看了好长时间,板板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和中国其他地方一样,武汉也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巨人般的塔吊。那些在其中忙碌的身影就是这些农民工们。他们年初从自己的那片土地上出发,如同候鸟迁徙一样,从一个工地转到另一个工地,大江南北地到处跑。只有到了过年的这几天他们才会带着一年苦来的钱往家奔,对他们而言,只有那一张张鲜红的钞票才是让这个冬天温暖、让日子红火起来的神器。只有归家的路才是让他们释放疲劳的法宝。

思乡是中国人最为深沉而悲怆的情结之一。明代苏州籍文学家徐祯卿有一首《在武昌作》:


洞庭叶未下,潇湘秋欲生。

高斋今夜雨,独卧武昌城。

重以桑梓念,凄其江汉情。

不知天外雁,何事乐长征?


诗歌写的是他流落在武昌城,思念家乡的情感。这是五百多年前一位诗人的心绪,那是交通极不发达的古代,可是在“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现在,在时速由普通火车的120千米每小时到高铁的310千米每小时的现代化的中国。思乡这个问题大部分情况下不是问题,至少在距离上不是问题。苏州到武昌也就几个小时的路程。然而一场骤然而至的病毒让武汉笼罩在阴霾之中,对于武汉人而言,故乡的距离却成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人心的距离却成为一道无法突破的屏障。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现代化的设备也都枉然,怎么能不让人黯然心伤。

唐代诗人宋之问有诗“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而现在武汉人却成了“远乡情更怯,不敢诉远客。”故乡成了一个不得不提却又不忍提,不敢提的的名词。想到我们看到火车从自己家附近驶过时那种兴奋、新奇。那么曾经、现在那些在他乡徘徊的武汉人,他们有家不能归、有家不能说,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委屈和悲愤啊!

家是所有灵魂安憩的港湾,那些曾在黑夜中奔驰,正在冷雨中寻觅的武汉人啊,谁来搀起你们冰冷的手啊!谁来把爱赐予你们,让你们在病毒的肆虐中能够顺利穿行于人海丛林。让我们默默合起双手为你们而祈祷!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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