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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那年,在安化一个小镇支局的话务班工作,负责小镇所有单位、个人的来去电话和来去电报。
成在小镇的粮站办公室上班。
某个冬天的上午,我接通粮站办公室的电话对接电话的人说:“请来支局,有你们粮站的电报。”没到一刻钟,成来了。于是,把已经译好的电报递给他。成拿着电报看着忙碌的我,说声谢谢转身告辞。
第二天,成所在的粮站办公室拨电话到总机台,要求转接县粮站。于是问他的名字(按要求登记名字,然后由粮站每月缴费)他轻轻告诉我名字后附带说上一句:“我就是昨天来你们支局拿电报的那个人。”于是,麻利地帮他接通县粮站的电话。这边成的电话刚打完,那边县粮站的电话又追过来。
由于成在办公室,他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接电话并负责站里的文职工作。而我则比较忙碌,因此,在转接电话过程中说不上一两句话就被打断,一般只询问他的电话要转接到什么地方就直接连上。没有时间多说上一句话。
来来去去的电话转接里,和成认识了。
第二次成来支局拿电报的时候,正好过了忙碌的时间段,把译好的电报递给他。他略带羞涩地问我:“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我愣了一下,觉得奇怪,因为我感觉转他的电话好像比较多,印象里似乎有告诉过他我的名字,问他:“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没有,只有你问过我的名字,因为我打电话你要收费。”我开始笑起来。然后告诉他我的名字。他站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这真是你的名字?”我点点头。他认真地对我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你的名字好记,男孩子名字。”于是,两个人聊了起来。我知道了他中考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市粮食学校并分在镇粮站。性格内向的他说话不多,偶尔被我笑还会脸红。
那次聊天以后便熟悉起来。
因为忙,所以一般下午班后支局的小食堂就没饭菜了。为此老去小镇的商店买方便面和饼干。有次买饼干时正好遇到成和他的同事去小镇唯一的舞厅。于是成问我跟不跟他们去跳舞。我摇摇头告诉他我不会跳舞。随后他对我说他不去舞厅,决定送我回支局。我笑着告诉他我知道回支局,要他还是跟同事去舞厅。但成决意要送。只好选择沉默。走在路灯昏暗的小街上,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音,偶尔相对,轻笑无语。很快到了支局。他止步挥手离开,跟他说谢谢,转身回寝室。
不久,成的一位女同事因母亲病危,需要打长途电话通知远在深圳的哥哥,由于粮站转接的长途电话不清晰,由成带来支局找我直拨长途电话,女同事哭着打完电话后,才记起忘了带钱,成和女同事歉意地跟我解释着,于是,我安慰他们先赶回家照看那位病危的妈妈。
没几天,成和女同事打电话告诉我,那位病危的妈妈已经好转一点了,现在精神很好,并邀请我去女同事家玩。我欣然前往。女同事很高兴地告诉我她哥哥赶回家了,妈妈的病好了很多,隆重补上了那天的话费并再次谢谢我。
我见到了那位妈妈。她静静地躺在床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圣经》。虽然人病了,但是,给人一种很恬静安祥的感觉。过了一段时间后,才知道那位妈妈在我去玩后的第二天便离世了。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我第一次有了黯然的心情。
和成的谈话也多了起来。
成和同一寝室的辉,会在我休息的时候邀请我跟他们一起去捉青蛙,最后因为我害怕蛇不敢前往捉青蛙,转成到小溪边捞小虾。结果,第一次捞小虾,我的脚上就爬满了专喝血的小虫子,把我吓得哇哇惨叫。最后我决定拒绝再和他们去捉任何小动物。
每次成和辉会在捉青蛙的第二天,热火朝天地弄上满满一桌菜,喊我去吃。我踌躇着不敢吃,心里觉得青蛙可怜。他们就安慰我:“每次吃的时候,你就说这不是我的错,只怪你是人间一道菜。这样,你就不会有悔恨感了。”比起吃青蛙,我更喜欢听他们讲捉青蛙途中的种种趣事。每次都是聊得热闹满屋。吃完以后,我清洗碗筷,成和辉整理桌子椅子。然后,成照例送我回支局。
印象里最深的一次,是跟成还有一大帮同事吃了饭后去散步。正值晚上八、九点钟的时间,突然有大群的萤火虫在身边飞舞,非常美丽。成伸手捉了几个萤火虫给我,把它们放在手心,亮亮的,很好看。夜在萤火虫的照耀下有一种特别的美。成又捉了几个放在我的头发上,说:“真好看!”
记住了那晚的萤火虫。
快立秋的时候,实习期满,我离开小镇。而成,因公事正好下乡去了。和他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再见就离开了,从此就断了联系。
前几天跳崽问我:“妈妈,妈妈,你看见过萤火虫吗?它真的会发亮啊?”记忆的门忽然间就这样被打开了,我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流萤飞舞的夜晚。
可是,那些记忆已经被散落在时间的长河里,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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