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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家到四古中学大约有10多里路,由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连着。
当年在乡里上中学时,每天一大早,匆忙吃过早饭,我就和村里的几个小伙伴一起走在这条小路上去上学。下午放学后,我们又一起回家,依然走的是这条小路。无论上学还是放学,都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我们在小路上追逐嬉闹,把欢声笑语胡乱抛洒,有的洒进了稻田,有的洒进了玉米地,有的洒向天空就不见了。
小时候,我不知多少次光着脚跑在小路上,与路肌肤相亲,触摸它凉凉的血脉。小路,熟悉得就像母亲眼角的细纹,我可以轻易地解读出其中的哀喜。小路上有多少沟坎起伏,路旁的小树野草,甚至一个小石子,我都那么熟悉。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起点终点,有什么会像走一条路这样重复?恐怕只有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长长的路,如同长长的岁月。
至今我还记得,这条通往乡上的小路,要爬4个土坡,经过5个岔路口,以及十几道田埂。不过,有些遗憾的是,我没有真正数清过到乡上到底要走多少步,要迈多少次腿。不是没数过,是没数清楚过。我跟伙伴们曾玩过数脚步的游戏,但每次到中途都会被打乱而放弃。最多的一次,已经数到快3000步了,却因意外摔了一跤而结束。当然,很多时候,我们是因为数着数着就打闹起来,转移了游戏的方向而停止。
年少时光,在老师和家长的视线外,这条路就是我们的天堂。记得路边有一棵歪歪斜斜的桃子树,我不知道是谁栽的,也不知道它有多大年龄,反正从记事起,我第一次到中学就看见它了。
我们每天两次从这棵桃子树下经过,对它的熟悉程度就像熟悉自己的手臂。有时,我们会比赛跳高,看谁能摸到桃子树的枝丫,成功者总是洋洋得意,失败者很不甘心地嚷嚷要再来一次。有时,我们会学《水浒传》里的鲁智深,一个个排队去抱桃子树的树干,想把它连根拔起来,结果没人成功。人人都失败的结局不仅没让人沮丧,大家反而笑得很开心。有时,我们会掏出小刀子,在上面划拉几下,写下自个的名字什么的。
当然,最快乐的应该是摘桃子。事实上,从桃子树开出第一朵花那天起,我们就惦记上了桃子。每天从树下经过,我们都要嘀咕几句:怎么这花开个没完没了呢?怎么还不结果啊?在我们一天天的嘀咕声中,桃花一朵接一朵地凋谢,变成一个又一个小桃子,并一天天地往大了长。
还没等桃子成熟,我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动手,像一群无人看管的野猴子似的。说实话,还没成熟的桃子,吃进嘴里又苦又涩又酸,搞得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尝到苦头后,大家集体约定等成熟后再摘,还赌咒发誓。但转过背就忘了,继续摘下来往嘴里送。这番折腾的后果是,我们从来没吃到过成熟的桃子,但大家还是很快乐。
如今,快乐的年少时光早已烟消云散,同样消失的还有那条洒满了欢乐的乡间小路,连同我们留下的脚印。现在,从我家到乡上,不再爬土坡走田埂,而是走一条平坦的水泥马路,可以坐摩托车、三轮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只需要眨眼的工夫。由于再没人涉足曾经的那条小路,它慢慢荒芜了,被杂草或庄稼覆盖,直至彻底消失。连同那些土路上的沧桑岁月,也一同埋葬在记忆的底层。
有一次回老家,我想重温年少时的快乐时光,想从过去的那条小路回家,想去看看那棵歪歪斜斜的桃子树是否还活着。但我没走出去多远就不行了,过去的路断了,完全消失不见了。没人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子,只有我清楚,心里有一种怅然若失,有一种迷茫,甚至还掠过一丝忧伤与疼痛。
我知道,那是一种弄丢了心爱之物的情绪,还有一丝缅怀和追思在里头。
——选自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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