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热线: 13384778080 |
那时,我还年轻。长发披肩,眸清如水,脸大如盘。眉眼所及之处,亦是新奇的、热烈的。我张开双臂,奔跑在漫天飘舞的芦花飞雪里;我沐浴着秋风,在黄河故道的浅滩上和一群丹顶鹤翩翩起舞;我站在瞭望塔上,双手卷成话筒朝着滚滚黄河大喊:黄河!我来了……
遗憾的是,因受黄河水量等客观条件的影响,没能坐船去观看河海相接黄蓝交汇。时至今日,十年弹指一瞬。世事沧桑,自己苍老有加,鬓已星星也。然情怀未减,热忱犹在。去入海口看黄蓝交汇既可遇不可求,友们便约好先去黄河口海水浴场,那里几乎天天有游艇出海。
秋日的大海,纯一色的蔚蓝。海水波澜涌动,空阔辽远,点点日光闪耀,金子般铺满海面。岸边沙滩柔和细软,蘑菇石两侧林立,一条黑褐色礁石栈道伸向大海深处,三三两两的游人迎着海风,笑意粲然。
踏过甲板,登上游艇,茫茫大海之上,一叶扁舟孤帆远影,乘风破浪,疾驰海天外。船尾激起的白浪簌簌向后翻滚,海风吹拂着我的长发和白裙,心情激荡,思绪飞扬。
“快了,快了……”
“看,前面就是了!”
十海里后,游艇内一阵骚动,我亦心跳加速,随着激情的人们涌出船舱。在我无数次的想象中,黄河裹挟着滚滚黄沙汹涌而来,同澎湃的大海激烈碰撞,河海争雄,宏伟壮观,定是声势浩大,卷起千堆雪。可当我钻出艇舱的那一刻,说实话,我是有些意外的。海面是平静的,黄河亦是从容的,河海交汇处,黄蓝并不那么明显,泾渭也并不那么分明。驾驶员介绍说,这种现象跟当下的季节、即时的天气有关。如果夏季黄河水量增加,再赶上晴朗天气,黄蓝颜色就会加深,分界线则会更明显。转头再放眼海面,碧水黄流,起伏着缓缓亲密,拍打着默默交融,平静的表象下激情亲吻,热烈相拥,终成为一个完美的整体。当身体与灵魂高度融合,所以才不分了你我,泾渭没有了分明,这不正是道法自然,大美大爱的最高境界吗?
看时间还来得及,兴致不减的友人提议再去黄河口湿地。对于自然盛景,我的心永远是不安分的,于是欣然前往。
十年前,景区大门是开放的,一条柏油大路直通向黄河入海口,两侧芦苇铺天盖地,浩浩荡荡,我们的私家车风驰电掣穿行其间。我双手伸出天窗外,尖叫着,感受那来自天际的远古之风。而今故地重游,心依然荡漾。终因时间关系,我们坐上了最后一趟观光车。车子不疾不徐,一路向东,时而掠过挺立的芦荻,株株俊逸秀美;时而迎上婆娑的芦苇,团团旋转飞雪。她们仿若思念太久的故人,沉默又热烈地表白着蕴积的心绪,我平静的心再次激动起来。若不是坐在观光车上身不由己,定会扑向这浩渺唯美的怀抱,“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且不说在鸟的天堂,万鸟翔集,齐鸣合唱,会有美丽的白鸽飞落在你的肩膀;也不说在泥滩拿了小红铲刨泥捉蟹,成群的“嘟噜子”舞动着小钳子仓皇爬行,单说那红遍了天的赤碱蓬,就会让你美得不行。一簇簇,一蓬蓬,红粉相间,如火如荼,连绵不绝,蔓延到云际。“日出江花红胜火”大抵就如此了吧!在这片盐碱卤渍里,黄须菜在生命的最后演绎着它的绝唱。花开荼蘼,是怎样一种韵致?爱到荼蘼,是怎样一种极致?谁说沉沦就是一种颓废,就让我在这片荼糜里沉沦下去,不要醒来。
登上远望楼,看滚滚黄河一脉东流。在大河的尽头,一定还在上演着我刚刚看过的黄蓝交汇吧!那是千年不变的律动,穿越亘古的,是这风,这苍穹,还是这撼天震地的河海相拥?走向河岸边,与黄河零距离接触。我的脚下,就是千古奔流生生不息的母亲河啊!蹲下身去,掬一捧黄河水在手,轻啜一口,虽有沙粒轻硌唇齿,却瑕不掩瑜,黄河水纯正、甘甜,丝丝清凉直抵心脾。宽阔的河面上,几只巨轮停泊,唯有滔滔浊浪东流去,奔腾不停息。诗人海子感叹,“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我虚度年华/空有一身疲惫……”。大河汤汤,大浪滂滂,我久久伫立在黄河岸边,在遥远又切近的时光里,泪湿双眼。
返程时,一倾夕阳铺照在芦苇荡上,水面“半江瑟瑟半江红”,一襟晚照,唯美无边。深秋的凉风寂萧然四起,温和中平添几分广漠神秘。黄河故道的上空,几只天鹅曼妙而从容地飞行,“嘎嘎”的叫声空灵、幽远,古朴、苍茫的意味流动弥漫,这一方中国最大的生态湿地,在一种旷美,静谧,安详、端然的况味中徐徐降落着夜的帷幕。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想起诗人余秀华的句子,“要一个黄昏,满是风,和正在落下的夕阳。那只白鸽贴着水面飞过,栖息于一棵芦苇,而芦苇正准备了一首曲子,如此,足够让我爱这破碎泥泞的人间。”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Copyright © 2015 西部散文学会 Power by www.cnxbsww.com 地址:鄂尔多斯市东胜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