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热线: 13384778080 |
盛夏三伏,我拿起扁担,挑起约莫重三十斤的残羹剩饭,独行两公里之遥。在异地住了十天左右,往来饭店与住处多达数十次。记得刚开始,每次挑完,必累得面红耳热,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中途几次,竟然肩膀处肌肉疼得谁碰我跟谁急。余后几次,虽说已经适应这种生活方式,但是仍然每拿起扁担,心必生畏惧。
这次的经历,使我深情地想起了我的父亲,想起了父亲曾用过的那根扁担。
家里至今还存放着那条长约两米,局部裂缝,土色调的扁担。它是一条普通的扁担,有着农村家用扁担的所有功能,然而它又是一条极不普通的扁担,因为它的中部被磨得油光锃亮,那里面渗透着父亲辛勤的汗水与苦水。
时光流转,想起它,我不由得想起了我们家那段凄风冷雨的岁月。
父亲是个普通农民,忙时下地干活,闲时他又做了个小本生意——卖豆腐脑。他的豆腐脑做得特别细嫩,味儿香,还干净卫生。日子久了,只要他的豆腐脑做好,在我家的门口一吆喝,那村里的大人碎娃都会蜂拥而至,争相来买,吃家挺多。我生活的那个村子人少,父亲常常在本村卖上一些,剩下的就去我们的邻村卖。关中平原,村子与村子一般也就是相距一两公里之远。即便是这样,对于父亲来说,这也是一种挑战,一种必须克服的困难。为了尽快卖完,父亲拿起扁担,挑着三十斤重罐子和木盘子,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地颠簸到邻村的村口。夏天,父亲常穿着一件米黄颜色的军用短袖,下身是一件天蓝色的的确凉半裤,脖子上挂着一块白色毛巾,肩上再搭配上这根土色调的扁担,担着豆腐脑罐子和木盘子,缓缓地走出村口,在夕阳晚霞的映衬下,那永远是一幅美丽的画卷。他每次走得时候,天还亮着,渐渐地,随着夜色的降临,他也随之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之中。等到天黑尽了,村里村外萦绕着丝带般的炊烟。等牛羊归圈之后,远远地听见“吱呦吱呦”的扁担声和从碗勺之间偶尔发出的碰撞声,我断定那是父亲归来的声音。于是开门迎接。父亲走路,步伐矫健,从来不噗噗沓沓的,可是一旦挑着沉重的扁担回到家,上我们家那个不足十厘米的台阶时,总要碰一下,紧接着进门时准会碰响我们家的木门。放下扁担之后,他还会“哎吆”一声,并长出一口气,似乎永远不想再拿起这根扁担。父亲最快乐的是坐在炕边数钱,他数钱的神情很得意,先是“噗”的一声,唾一口唾沫在手上,然后就认真地数起来。一阵欢乐之后,他就长长躺在炕上,马上会打起呼噜。我趁着父亲熟睡之余,洗漱完碗勺罐子。其实,父亲的肩上曾经被扁担磨烂过,偶尔豆腐脑没有卖完,他会把它挑回家。这样,他的肩膀就被扁担磨出血泡,等血泡痊愈之后,阳光下那儿还常常脱皮。时间久了,他那里就出现了一层厚厚的痂,相当于人手上磨出的茧。
父亲给我曾说过,这个扁担不好挑。我不信,于是挑起空罐子和空盘子,在院落里走了几步,又放下,当时觉得还行。对父亲的说教也是嗤之以鼻,觉得很容易办到。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真是年少轻狂,轻浮浅薄。
父亲挑起的那个扁担,养活了我们一家人,他却从不知疲倦。记忆中,我的中学时代的生活费,学费,那条扁担功不可没。没有它默默无闻地付出,就不会有我的今天。
也许,我在当儿女时,不知道感恩;如今,渐渐懂得,父亲年轻时经历的事,我正在重演。父亲养家的艰难苦涩,我现在是感同身受。人生是一部戏,你,我,他,都是这部戏中的演员,演员换了,戏没变,唯有自己充当戏中的主角,方才领悟到这部戏不是那么好演。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Copyright © 2015 西部散文学会 Power by www.cnxbsww.com 地址:鄂尔多斯市东胜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