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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土地/水 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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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2.23

民以食为天。

——典故

吾土吾地,永不分离。

——民歌


《圣经》上说基督徒死后能上天堂。中国人不相信《圣经》,他们相信土。生于泥土,归于泥土。

古希腊哲学家、诗人克塞诺芬尼认为世界的本原是土,一切的生成都来自土和水。而中国有些地方把《道德经》的作者老子当土地爷来敬,无为而为,有土地就安心。

从黄土地黄河走出的黄种人,视土地为宝贝,甚至命根子。

土地是娘,是生命的根。人,从十月怀胎的母腹中,哇一声,呱呱坠地,天生对土地有一种亲近感,血脉感,稳定感。从动物般的爬行到摇摇晃晃地行走,是大地让一个人坚实起来,坚强起来,头顶着蓝天白云,脚踏着田野沃土,人才能顶天立地。

土地像一把多情的古琴,让我们永远抚摸,弹奏,聆听,敬畏,感恩。大地活,万物生。在大地上,一切都可以做。

抓起一把热土,我就感觉它气象万千,生命无限。它不但承载着生命万物,而且隐藏着无限的可能和未知,隐喻着一切生命的符号和密码。

谁能离开土地,谁又能不回归土地,甚至那些衣冠楚楚自认为土地肮脏不洁的人,他们最后也只能以尘埃的方式飘落大地。因为,他们灵魂的阴霾会被太阳和风暴击碎,只能落在大地上,虽然,干净的土地不愿接受他们,但大地母亲是宽容的,大地的品质不能让他们只是大地之外的孤魂野鬼,厚德载物的大地仍能包容他们,让他们入土为安。

圣洁的土地,带着温暖、湿润、养分的土地,不但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也是我们亡灵先祖的安眠住所,他们的骨殖已是土地的一分子,继续滋养着我们的血脉和气质。古铜色的脊背,燃烧成多情的大地,庇护着我们,承载着我们,所谓大地母亲,是多么贴切而亲近啊。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又要到哪里去?哲学探讨着思想与奥妙,文学描写着想象与塑造,各种艺术探索着美的发现与创造,构成人世间与大自然的奇妙与斑斓。简单如一的说法,就像一枚果子成熟地落向大地,来自哪里就落向哪里。生命就是各具色彩的一枚果子,风雨中诞生,风雨中飘落。风不知往哪个方向吹,生命就充满着魔幻与传奇。

大地是万物之床,土地是万物之粮,大地上有多少传奇,世间就有多少故事万古流芳。

土地上的事情,是人一生的事情,土地上的故事,是一切生命的故事。


土地土地


土,象形字。甲骨文是一竖一横,下部一横表示地面;上部一竖像土块或土堆。部分甲骨文在周围加了几个点,更加突出了泥土堆积的形象。

《说文解字》对“土”的说解是吐生万物的土地。“二”像土的堆积,中间一竖穿过上面一横,像万物从土地里长出的形状。其实,秦篆的“土”字仅仅是金文“土”字的发展。在金文中,开头是把甲骨文填实,形成土堆之类的形体。后来土堆之形或写作一竖画,或在竖画上加一点,又把所加之点拉伸为一横,便成为今天“土”字规范的写法。可见,《说文解字》对于“土”的说解,已经不是其造字本义所在。

此外,在甲骨时代,“土”往往用作祭祀的对象,有专家认为是“土神”或“社神”。“土”是社的本字,后来加上“示”旁,就成了“社”。对于“土神”与“社神”之间的关系,虽然还有待继续探讨,但是殷人已经把“土”作为崇拜物进行祭祀,可见在古人心中“土”的地位之高。很可能的是:从古人的信仰来看,所谓“社神”,简而言之,也就是“土神”罢了。

地,会意字兼形声字,有dì、de两个读音。最早见于金文。原为古汉语名词,与“天”相对,本义为物质,后逐渐引申为土地、大地、地表等。

《说文解字》说,地:元气初分,轻清阳为天,重浊阴为地。万物所陈列也。

土和地的缀连结合,土地一词便诞生了。

土地(Land),“是指地球陆地表层某一地段包括地质、地貌、气候、水文、土壤、植被等多种自然要素在内的自然综合体”。

狭义的土地,仅指陆地部分。它是自然历史的产物,是由土壤、植被、地表水以及表层的岩石和地下水等诸多要素组成的自然综合体……”;自然地理学者认为:“土地是地理环境(主要是陆地环境)中互相联系的各自然地理成分所组成,包括人类活动影响在内的自然地域综合体。”

广义的土地,不仅包括陆地部分,而且还包括光、热、空气、海洋……。较有代表性的是经济学家的观点。英国经济学家马歇尔指出:“土地是指大自然呈现在陆地、海上、空气、光和热各方面所赠与的物质和力量。”美国经济学者伊利认为:“土地这个词,它的意义不仅指土地的表面,因为它还包括地面上下的东西。”由于土地概念涉及并影响世界各国,所以联合国也先后对土地做过定义。1975年,联合国发表的《土地评价纲要》对土地的定义是:“一片土地的地理学定义是指地球表面的一个特定地区,其特性包含着此地面以上和以下垂直的生物圈中一切比较稳定或周期循环的要素,如大气、土壤、水文、动植物密度,人类过去和现在活动及相互作用的结果,对人类和将来的土地利用都会产生深远影响。”

土地的无限连接和延伸,大地呈现了,万物呈现了,世界呈现了。

正是人类的出现和劳动,为生存而对土地的开发猎取,土地原有的自然物质属性发生了变化。作为自然物的土地逐渐由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最基本生态环境要素转化为人的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日益作为人类生活和生产活动的自然资源宝库,而成为一切生产资源和生产资料的源泉和依托;并使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要素的土地转化为人工自然资源和人工生态环境要素而成为自然综合资源,使土地不仅具有物的使用价值,而且还有了人的商品价值(劳动价值)。

土,在文字、文化意义上的不断延伸外延,从指单一的地面上的泥、沙混合物演变为田地,土地,再到国土、领土,地区、地方,直到特指故土、故乡,进而上升到祭祀精神层面的神祗形象,像社神、土神,而有汉高祖:“寤戍卒之言,断怀土之情。”《公羊传》中:“天子祭天,诸侯祭土。”的表述。


中国土地


人类之初,天地八荒,大地汪洋,土地没有限制,也没有制度。

但人类从文明开始,土地历来就与人、家国的命运息息相关。

中国最早的土地制度出现在西周,叫“井田制”,是我国古代社会的土地国有制度。那时,道路和渠道纵横交错,把土地分割成方块,形状像“井”字,因此称做“井田”。“井田”在西周时盛行,为周王所有,也叫“公田”,分配给领主,领主再强迫庶民去集体耕种,领主不得买卖和转让井田,要向周王交一定的贡赋。井田制是商周时期占主导地位的一种土地制度。

到了春秋时期,井田制开始瓦解、土地私有制产生,秦国的商鞅推行“废井田、开阡陌”的法令。实行土地私有制,土地可以自由买卖,这项变革瓦解了奴隶制的生产关系,促进了封建经济的发展,秦国也因此奠定了强国的基础。

封建的土地制度基本确立后,出现了土地兼并,产生了封建地主阶层。地主将土地租给无地农民,秋后收取粮租。土地过分集中造成社会生产萎缩,地主对农民的剥削加重等问题。一些有远见的统治者出于统治需要,对土地占有状况进行调整,如东汉末年的“屯田制”;隋、唐实行的“均田制”以及清初的“更名田制”等,都是确保国家控制一定数量土地,同时使农民获得一定的土地,以恢复生产,巩固统治。虽然不能从根本上消灭土地兼并,但有助于缓和社会矛盾。

下面是土地改革中的几朵浪花,但却被风雨吹荡得异常生动;在刀光剑影中,在血雨腥风中,厚重的土地像一位哺乳的母亲,在家国、政权、人类的争夺中,善良地听任着摆布,但滋养却是她忍辱负重的唯一希望和主题。

北魏均田制。均田制,即封建王朝将无主土地按人口数分给小农耕作,土地为国有制,耕作一定年限后归其所有。地主阶级的土地并不属于均田范围。

北魏初年,鉴于中国北方长期战乱,人民流离失所,户口迁徙,田地大量荒芜,国家赋税收入受到严重影响。为保证国家赋税来源,北魏政府把掌握的土地分配给农民,农民向政府交纳租税,并承担一定的徭役和兵役。

北魏孝文帝于太和九年(公元485年)颁布均田令并开始执行。北魏至唐前期都推行均田制作为基本的土地制度。后来的隋朝和唐朝初期仍行此制,在唐中叶以后,人口增加,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均田制实行的基础——土地国有制破坏严重。唐德宗建中元年(780年),在宰相杨炎的建议下,实行两税法,均田制被废止。

均田令是北魏孝文帝改革的一项开创性措施。这一制度对巩固封建统治,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有积极的作用。

均田制的实施,肯定了土地的所有权和占有权,有利于无主荒田的开垦,因而对农业生产的恢复和发展起了积极作用;保证了赋役来源,从而增强了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推动了府兵制的产生。从北魏孝文帝至唐朝前期,共计实行295年,后在东亚地区出现,对这些地区土地制度产生了深远影响。

太平天国《天朝田亩制度》的基本内容,是根据“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的原则,把每亩土地按每年产量的多少,分为上、中、下三级九等,然后好田坏田互相搭配,好坏各一半,按人口平均分配。凡16岁以上的男女每人得到一份同等数量的土地,15岁以下的减半。同时,还提出“丰荒相通”、以丰赈荒的调剂办法。土地分配内容是:废除封建土地所有制,按人口和年龄平均分配土地。

原则是:“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

《天朝田亩制度》是太平天国的纲领性文件。1853年太平天国建都天京(今南京)后颁布。这个制度具有推翻封建土地制度的革命精神,但带有浓厚的绝对平均主义空想,实际上并没有实行。

孙中山先生的“平均地权”所主张的让“耕者有其田”,是解决中国土地问题的民生主义纲领之一。1924年中国国民党改组,重新解释三民主义,地权中进一步提出“农民之缺乏田地沦为佃户者,国家当给以土地”的方针。实质上也没有真正落实。地主仍是地主,佃农仍是佃农。

纵观中国古代和近代土地制度变迁轨迹,基本上是沿着土地国家所有制为主的公有制向土地私有为主的私有制变迁。土地所有权的变动和争夺,便是朝代的变动和争夺。

地主对土地的不断兼并, 使得国家所有土地和自耕农土地日益萎缩, 直至产生严重的社会危机, 社会腐败不堪、税负繁重、农民受到压迫和剥削以至于难以维持生计, 因而激起社会动荡、农民起义, 推翻封建统治, 原地主土地所有制被推翻, 土地制度再次回到原点。

然后, 新一轮的地主所有制又开始对土地不断兼并, 直到农民不堪重负、再次举义推翻当朝统治。这是秦汉以来不断循环上演的土地制度变迁轨迹。土地制度变迁与朝代跌宕起伏紧密相连。有时甚至像翻烧饼一样,朝代的更替像舞台一样,朝夕间“城头变幻大王旗”。

?从“井田制”到封建土地私有制再到“均田制”,从太平天国提出的“天下田,天下人同耕”到孙中山提出“平均地权”,土地像一个人人喜爱的新娘,从国家到地主到农民,都想做她的新郎。如何把它协调成“耕者有其田”,让人们安居乐业,过上温馨美好的生活,历史在行进着,土地也在演变进化着。

中国土地,是中国人生存的红线,是养育中国人的根本。


土地图腾


土地是温暖敦厚的,像阳光、空气和水,普照滋养着我们,但也杀人夺命。

20世纪七八十年代,当我一次次在露天饭场上问大叔大伯们,在咱乡下,什么最主贵最稀罕,大伯大叔们在硬地上敲敲手中的旱烟袋,几乎一致地回答:土地。到底土地怎么重要?他们把目光看向头顶无垠的天空,伸了一个极尽夸张的懒腰,然后扶起歪倒在身边的大海碗,缓缓地说,没有土地,你小子喝西北风。在我们中原,没有一件事不与农事和土地有关,除了性命,没有一件事堪比拥有土地重要。

黄土地即是黄金地,是一家人的生活、生命和体面,是驶在日子大道上的马车,深深地碾在岁月和灵魂深处。

记得父亲讲过本家三爷关于土地的故事。

民国的时候,三爷家有几亩高台上的好地,不管旱涝,总有收成,后来这块高台地不断被本村一家大地主蚕食,逐渐把三爷家的几亩地围在中间。地主找人说和,要用更多的地与三爷家换,三爷不同意;地主又找人说用大洋买下,三爷更不同意。就在一年冬天快过小年的时候,一个大雪夜,三爷家的茅草房来了三个蒙面的人,把一兜钢洋当啷一声摔在桌上。一个人问:乔老三,那块地到底卖不卖?三爷说,不卖!另一人嗖地抽出背上的刀,指着三爷的鼻尖说,黑老三,你到底卖不卖?三爷说,你杀了我也不卖!那人手起刀落,三爷的头像夜壶一样,骨碌碌滚到床下,血染苍茫大地。后来知道是地主一个在东山里当绑匪的“杆子”(土匪)麻三杀了三爷。可在那个时代,一个憨实的农民又能怎么着。土地荒芜几年被地主霸占了,年轻的三奶只得带着年幼的两个孩子远嫁他乡,留下年老的老三爷、三奶,不几年也过世了。老乔家共八门,这一门就这样绝了。

像鸟巢筑在树上,树却在大地上;人住在房屋中,房屋要建在大地上;庄稼收获粮食,可庄稼长在土地上……这浅显的道理,就像阳光照耀大地,月亮照上河面。

土地是一个家、一个部落、一个王侯、一个国家的根,没有根的承载,一切都是虚无,空中楼阁。所谓开疆拓土,保家卫国,说的无一不关乎土地。它不但是农民的命根子,也是全部人类的命根子。只是对农民来说,它是命根子的命根子。

从刀耕火种开荒种田,土地从井田制到封建分封,再到局部的均田制“耕者有其田”,到现在的土地国有集体拥有家庭个人承包,人们争夺拥有土地的起因都是“以食为天”,土地可以解决温饱并能让生命得以延续。

东风一夜花千树。时代变了,土地以不同的方式仍在大地上。农民以不同方式成了都市人,大部分进城成了农民工。可在农民进城务工之前的年代,农民都视土地为命根子,每一个农民把一分一厘的土地都视为掌上明珠。因为全家老少的生活,都要依靠土地的产出而获得。农民常说,你忽视土地一时,土地忽视你一年。人勤地不懒,土地是多情的。土地是农人的“命门”,所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农民常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他们人生经历了缺吃少喝,经历了到处讨荒要饭,饿殍旷野,也经历了粮仓囤满,大米白面不断,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们对土地不能有任何马虎。但任何时候,他们都不曾浪费一粒粮食。因为土地产出的粮食,救活了无数人的性命;因为土地上的产出,让一家老小都能安居乐业;因为土地上事情,总有他们无数的生活希望。而这些希望,就是他们对待土地无比的虔诚和热爱。

可是,社会发展进入到农民进城打工的历史时期,农民对土地不可割舍的情感正在日益消退,越来越多的农民不愿意再继续留在土地上,不愿意再为培植肥沃的土地无私付出,不再那么热爱土地,这是因为生活方式的改变。因为现在耕种土地的成本不断攀升,产生的收益实在太低。相比之下,农民进城务工获得的收益更多,而耕田种地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的生活需要,从而导致大批中青年农民外出务工增加收入。

但对于部分农民来说,他们通过进城务工将最终留在城市生活,不再回到农村。对于绝大多数的农民来说,最终还是要回归土地,进城务工只是生活需要,只是短暂的人生时光。当城市无法留住他们,或者说城市需要更多年轻人的时候,他们势必将退出城市而不得不又回归土地。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土地又一次成为农民的命根子。因为他们的生活、养老,以及所有的支出费用,还要源于土地的产出馈赠。

所以说,对于每一个农民,他们都非常热爱土地。但不同的时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农民可能一度抛荒撂地,但这只是生活的暂时行为,而不会成为他们一生对土地的不爱。因为农民对土地的深厚感情,自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地烙印在他们心中,从而使农民都发自内心热爱土地,而不抛弃土地。任何的“外漂”和“打工”,都是权宜之计,背土进城,他们的根在土地。房子是城里人的安乐窝,土地是农夫的命根子。

国破山河在,大地依然草木生。无论怎样改朝换代,土地还是那片土地,依然是只要耕耘,就有收获。对底层的农民而言,不过换换主人而已。有时候“匹夫有责”只是对小众的知识分子而言。

人们要生存,依赖的仍然是土地。农民对土地的热爱和依存,有时是要拿命换的。如果缺少了民本和土地,小到一家“田地、老婆不让人 ”;大到成千上万农民为土地而斗争,雪球般滚动,直到雪崩,爆发起义。历史上的多次农民起义究其本源都是因为土地资源的分配不公。“打土豪,分田地”“耕者有其田”已成为一种历史的轮回或怪圈。

记得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那个时候国家刚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是分产到户的,在那个时候农民把土地看得非常金贵重要,为了让自己的土地不受到侵犯,经常会有两户农民因为“争边沟”或“一犁地”“一垄麦”而闹得不可开交,亲情不顾,有的甚至拳脚相加,大打出手。我的一个光棍叫“根”的三伯就是在一次争边界的殴打中被对方的镰刀删掉了三根手指头,落下了终身残疾。不过现在这种争吵打斗现象已基本没有,新时代的农民对土地的感情日渐淡漠,甚至有撂荒不种现象,土地价值深层的原因值得探讨深思。

某种意义上说,土地的命运,就是一个朝代的命运,每一个朝代的更替都是在土地上盘旋。


多情土地


大地有灵光,万物皆有情。

著名诗人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我出生在大中原豫西南的宛襄盆地,河洛文化与荆楚文化交融的过渡带。我们这里三面环山,一面向水,温润而安静。也许是地缘关系,土地深厚,大地丰饶。使我天生对土地有一种深深的眷恋和热爱。我认识田野上所有的庄稼,连野草也认识上百种,像苇岸、刘亮程一样,我对土地特别敏感,一草一木,一坡一田,风吹草动,都给我冲动与好奇,好像大地上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土地是天然的疗养院,你知道抚摸土地是多么美妙的感觉。儿时,在土地上滚爬,整天灰头土脸,像旱天的庄稼,坚韧不拔。从不生病,很健康。从不知药为何物,哪里割伤划伤了,父亲从烟袋里取一撮旱烟,揉一揉压上,一会就好了;发热上火了,母亲揪一把车前草或薄荷,加上一把白净净的茅草根,熬上半锅,喝上两大碗,睡上一觉,没事了;拉肚子了,母亲掐一把蛤蟆皮草,舍不得地打上两个鸡蛋,一煎一吃,好了。城里孩子哭闹喝药的镜头在乡下很少见。即是到了成人,移到他乡水土不服时,喝一口家乡带来的“老娘土”,症状就会消失,变异乡为故乡。土地上的脚趾不会烂,更不会有让人烦恼的脚气。因为对土地的深爱,我写了一系列的乡土散文,“乡下的野草”“中原的庄稼”“多情的土地”等等。我是带着乡下泥土进的城,到现在身上还带着土腥味。

宛襄盆地,可说是大平原中原的开端,这里给了我全部的童年和少年。与所有乡村的孩子一样,它们是由贫困、欢乐、饥饿、炊烟、牛屋、鬼故事、冒险、恐惧、憧憬、农事等等构成,我时常像缅想父亲母亲一样地缅怀它们。

村子东南两面,被半圆形的唐河包围,一到夏天,洪水泛滥,最好的土地,流油的河湾地常被淹没,正长着的大豆、玉米、高粱被淤泥糊的像个稻草人,乡亲们心痛得要死。但洪水也带来了别处得生灵。没有见过的小鱼小虾,小虫小鸟。洪水退去,大人们忙着抢收抢种,小孩们却有了乐园。快干死的小鱼获救了,没长满雏毛的小鸟小鸡被救回了家,这些不幸的小生灵便有了获生的可能。

大地上的事情,一瓢水就能救活一棵禾苗,一根小棍就能救起一只受伤的小鸟,一锨土就能改变一群蚂蚁或许多虫子的命运,农民一个小想法就能决定一棵树或一块田一季庄稼的生死和收获,大地上的事情,丰富多彩,大地上的事情,充满隐喻和神秘。

大地是行进的。

中国是一个传统的农耕文明占主导地位的古国,在游牧和草原民族没有大融合的千年民族史中,以土地为主角的农耕文明史,一直占据着历史的主要书写。在这种大背景下,中国作家对于乡村题材的书写,一直或许多仍然赓续着旧日的情怀和理念,寻找亲情与乡愁,诗意与恬淡,揭露愚昧无知、落后贫穷。这个文学的坐标和叙事主题不断被重复,好像中国的乡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穷且快乐着,贫且向往着,现代文明即是对传统的打破和破坏。

不少作家和抒情者虽然家已进入城市,脚已踏进全球化现代叙事天空里,心却还未进入时代的门槛,脑袋还夹在乡村旧式思维的门缝里,喃喃自语自慰着乡村旧式的时光,天真、淳朴、纯净、单调,以追求童年的纯真、干净和单调而自娱自乐。其实,从民国风再追溯清、明、元乃至大宋朝和盛唐诗词歌赋的书写,都离不开乡愁和星空。我们怀念古代中国,又滞于和重复古老的叙事,没有寻找到一个新的哲学思考和现代美学视角。物质上享受着现代化的方便、快捷、舒适,精神上却向往复古、倒退、梦中的桃花源。土地还是土地,却没有看到土地的新生。没有看到经过几十年现代农民的巨大努力和牺牲,让土地、农民、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厚德载物,土地就是“吐”,是哺育和滋养,就是让贫者不复贫困,衣食所安,饿殍千里已成为过往;让老者老有所依,不再冻死风雪;让幼者幼有所托,不再流浪街头,与狗争食;让弱者弱有所傍,不再弱不禁风。这些祈愿,历朝历代都难以做到,纵是汉唐盛世,甚至富甲四海、人文情怀最盛的北宋,都没有解决好。可以说,上下三千年,底层穷人的生活被老杜一首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言以蔽之。这一句谶言,一直贯穿了中华文明史农耕史的始终,只有到了现在当下,古老的大地在时代大潮的簇拥下,焕发出无限生机,如今的乡村和土地,已经焕发出前所未有的青春,南北主产小麦、玉米、水稻的地方,动辄上千斤,几千斤,几乎是种什么收什么,生产力和粮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一个不愁吃、不愁穿,样样都有的东方大国,天府之境傲然挺立。遥想过往,多少代英明皇帝,雄才大略的帝王将相想要解决的问题,最终都是家国泯灭,生灵涂炭。

现在,声势浩大的精准扶贫,国家层面的乡村振兴,倾一国之力、全民之情,让农村、穷人、老人、病人、孩子衣食有所安,居住有所庇。真正实现了一代诗圣所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千年梦想。如果从精神、面貌、神韵来看现在的乡村……又何止是这些啊。

苇岸在《大地上的事情》中写道:

大地上的事情,是最优美的事情。

麦子是土地上最优美、最典雅、最令人动情的庄稼。麦田整整齐齐摆在辽阔的大地上,仿佛一块块耀眼的黄金。麦田是五月最宝贵的财富,大地蓄积的精华。风吹麦田,麦田摇荡,麦浪把幸福送到外面的村庄。到了六月,农民抢在雷雨之前,把麦田搬走。

而秋收后,田野如新婚的房间,已被农民拾掇得干干净净。一切要发生的,一切已经到来的,它都将容纳。在人类的身旁,落叶正悲壮地诀别它们的母亲。看着它们决绝的样子,我忽然想,树木养育了它们,仿佛就是为了此时重现大地上的勇士形象。

下过雪许多天了,地表的阴面还残留着积雪。大地斑斑点点,仿佛一头在牧场垂首吃草的花斑母牛。

土地也在吸纳、积蓄,它在集聚冬天的力量,为来年的春天献礼。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它就像生养我们的母亲,默默地奉献,无私地爱着。

但我们也绝不要过分:

一段民歌唱得好:一座座山来一道道沟,一条条河来一行行柳,你不爱我我怎爱你,世上哪有光掠夺的手。扬一把黄土风刮走,点一炷祭香我心里有,你不爱我让你愁。

高天之下,大地之上,敬畏和感恩,是生命的本色,也是人类永远的美德和救赎。

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是一个走出去的农民后代以另一种视角对土地的挽歌。河南作家阎连科说,对土地和家乡,你认识够了,也就真正懂了中国。

劳动和生命雕刻进脚下的土地,以大山大河的壮阔呈现出土地和命运的起伏。世间一切,谁又能离开土地呢。

在中国人的意识里,泥土和人是生息相依的。天之穷不可极,地之淼在脚下。这伟大的泥土承载着人类的古老和梦幻,承载着历史和未来。能做一份泥土,能成为泥土的一分子,也是一份荣耀和幸福。泥土的欢乐,就是大地上人的欢乐,泥土的忧伤,就是大地上人的忧伤,中国土地,看似最卑微,实则很神圣,已是中国人心中最亲近最温暖的神祗。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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