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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地瓜,先说地瓜刀。说起刀,谁没有见过?可是没有在农村经历过20世纪六七十年代生活的人很难想象出地瓜刀真实的样子。这种机械有底架固定,正面铁盘能转动,有一个装着木套的刀把;背面固定一张刀片,机械原理就像小学生常用的铅笔刀,上方有一个投放地瓜的漏斗状舱口,舱口处有一个显眼的凸起五角星图案,好像在说:别看我个头小,可也不是小小铁匠铺子打造的,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国营大厂制造的。这种简易的地瓜刀,搁在当年也不是家家户户置办起的,这可是个大物件儿。
收地瓜一般在霜降过后,寒霜打过地瓜叶,昨天还碧绿茂盛的叶子突然间变得黑乎乎的,被厚厚一层绿叶覆盖的地瓜根茎裸露出来,这时的地瓜营养价值最高,是刨地瓜的最佳时期。上午,生产队长将地块分工到户,由各家各户负责将地瓜刨出来,并顺着地垄,按一百斤一堆,过好秤一堆一堆分好,下午队里统一分配。等下午分好地瓜,太阳早已落下西山。夜凉如水,星光稀疏。
父亲扛来地瓜刀,我们立刻忙碌起来。父亲轮刀,我投放地瓜,母亲则是把切出来的地瓜干用簸箕均匀地扬撒在地面上。那时村里谁家也没有手电筒,打眼一看满坡里寥寥几点灯火,听到的是一片刀切地瓜的“嚓嚓”声,间或夹杂着几句大人孩子的吆喝声。夜的黑映出了地瓜干的白,地瓜干的白映出了人们模糊的轮廓。偶尔,远处天际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悄然划过夜空。一切都显得这样的和谐,这样的自然,仿佛天地之间亘古以来切地瓜干这样的事就这样存在着,时间长河在这一刻定格成了永恒。
地瓜干摊到地里以后,最怕的事就是下雨了。这时,你会深切体会到“风调雨顺”这个词对于农民的重要,更深切体会到过去农民过年为啥总喜欢贴“风调雨顺,人寿年丰”或“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样的春联了。
秋日的天空,天高云淡,阳光多了份含蓄少了份热烈,显得温馨而恬静。在这样的天气里晒出的地瓜干,水分很少,用手一掰发出清脆的“咔吧”声,耐储存,磨成面蒸成窝头,色泽黑中透亮,口感发黏,有甜味,营养价值很高。因为地瓜水分含量高,地瓜干在长达十多天的晾晒期间,很难说不会遇到下雨。最怕的是地瓜干刚摊到地里就来雨,这时的地瓜干仅干了层薄皮,里面还是鲜的。有一年(后来考证是1975年),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这年秋天秋雨连绵,大雨下了两三天,雨水把地瓜干和泥土搅到了一块。起初,大伙还心疼得掉泪,后来都麻木了。
天晴后,人们把地瓜干像晒衣服一样一串串吊到了空中。最终地瓜干还是长出了一块块黑色小斑点。我却是很高兴,我第一次吃上了一种穿着彩衣、像小陀螺一样的白色“虫子糖”,糖很甜,全村孩子都爱吃,可也见到了很多恶心的虫子。最烦心的是因为这一年的地瓜干,大人孩子们跑了很多夜路。原因是这样的,有一次,公社电影放映队要来村里放电影,大队干部觉得没有什么比地瓜干更好的食物了,安排人煮了几大碗招待客人。后来听说这两名电影放映员拉肚子拉得第二天下不了床。后果就是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大人孩子们在村里看不上电影了。这一年大人孩子都锻炼出了一副好腿脚,跑个七八里夜路到邻村丝毫不打怵。
清代诗人黄化鲤在《咏地瓜》一诗中写道:“自从海外传嘉植,功用而今六谷争。”“世间多少奇珍果,无补饔飧也自惭。”刨地瓜,晒地瓜干,吃地瓜面窝头,是地瓜陪伴我度过了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因地瓜也使我对生于斯、长于斯的这块黑土地有了别样情愫。尽管这块黑土地遇水成浆,雨后土路泥泞难行。但也正是这样的黑土地,在那些艰辛岁月里默默产出了一茬又一茬的地瓜,养育了家乡的祖祖辈辈。
莫神于天,莫富于地。家乡的黑土地永远年轻而不张扬,含蓄而成熟;她永远充满生机和活力。只要你播种下希望,洒下汗水,她都会给你满满的收获和喜悦。
我家乡的黑土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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