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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时光
孩子上学去了,妻子在晨练,六楼的阳台和家,属于我了。
现在正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光景,坐在被绿树夏花包围的绿植中,我的心也绿了,和着初夏的小南风,绿荫荫的,凉爽爽的。
身边最大的树是一棵麦黄杏,神奇的生物钟使它在每年的麦熟时节,准时成熟。现在还早了几天,一串串的橙黄,把树枝压弯;杏树南面的是一棵甜橙树,小黑桃样大的果实已挂满枝头;还有一棵桃树,一棵山楂树,一棵苹果树,都以各自的姿态挂着青果,享受着这初夏时光。今春雨水丰沛,气候温润。树木不亏老天心,都满载希望了。遥望秋天,如果没有天灾异常,该是橙黄桃红,红果飘香。
树旁间隙的夏菜们,比如笕菜、荆芥、十香菜都是青葱葳蕤,蓬勃兴旺;尤其是七八棵青辣椒,结出的辣椒已如倒悬的尖锥,光滑油亮。万物有灵光,它们在大自然垂怜和主人的细心关照下,仿佛大地的儿子,生命的花朵。
在这楼宇间的一方天地里,没有炮声轰炸,没有硝烟弥漫;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没有商场惨败,倾力博杀。这里有一缕阳光,一隙空地,一丝水分,就是一片勃旺的生命世界。
看天,白云悠然飘动,看身边的绿植,小风一吹,点头摇曳;波光一闪,像一湖碧水,心情更是惬意清凉了许多。
初夏时光,正像年轻人,是早晨八、九点钟的阳光。光线温煦地照过来,在玉兰树大叶片的缝隙里,落在我的脸上、身上,花花搭搭,刚想耀眼,就被风吹叶动,眨眼就过去了,真是好时光。
我现在已是闲人,热闹纷争的时候都已过去了,读了点书,写了点东西,知道了一点事理,心和脾气一样,都平和淡然了许多,一个家一张床,不挨饿不冻着,健康快乐,一天天时光就过去了。也有偶然的萌动,那是随想的一点记忆或想法,会心一笑就消失了。
也许这个时候,路上正是车水马龙,商场正像战场,工地正在热水朝天,会议正在字正腔圆,有规有矩,而我,正在闻麦香,嗅青涩,看一只飞鸟轻轻落在楼顶,振翅歌唱。脚上有一只蚂蚁,它要越过我光脚背的这座高山,去会同伴,去找情人,去结队蚂蚁上树。有小蜜蜂贴我眼前嗡嗡飞过,找那有蜜的花丛。
这个天赐的阳台,我是用心去打理的,因在高空,我用了年轻时十倍的力量,从家乡,从路边,从农人的猪圈牛棚,从友人的苗圃果园里,一袋袋蓄积着厚土、肥料,果木、花草,几乎用了十年的时间,才让花草树木生命的种子在这里生根,开花,结果。它们现在年年新绿,年年长大,我却一年年衰老,有时还要扶着它们做一些晨练,小憩,甚至还要靠着它们仰望星空、大地,感怀人生。它们去了又来,来了又去,我却青丝白发,迟暮夕阳,将要老去。也许这友情的感召,它们该绿的时候就逼眼的绿,该开放的时候就尽情地开放,该结果的时候就硕果累累,压弯枝头,用鲜花和甜蜜来回报我劳动的汗水和哺育,也回报我慢慢变老变少的时光,感恩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关照。每想到此,就觉这每一个生命就是我的生命,不同形式而已。
“如果没有你,我就是一棵草,绿了就绿了,枯了就枯了,我的表情安静而麻木。那么我的存在有什么喜悦?如果没有我,你也一样,谁会为你铭记那一份感动?”
一个敏感的女诗人和我有同样的感怀。
“感时花溅泪”,站在绿树下,真的好感谢上苍赐予每个生命不同的机会和机缘,你说命运如何如何,不公和多舛,不过是你没抓着没善待机会缘分而已。
别抱怨了,报怨是命运最大的敌人!
前几天去牧原集团,数万头的猪拟人似的生活着,他们把短暂的生命时光转化为美味奉献给人类,牧原财富也滚滚而来,可世界养猪第一的猪倌秦英林总裁却说了一句:牧原的财富是大家和社会的,牧原只是过过手而已。境界全出,胸怀全出!
想那好些人,嗜权利如命,把“情为民所系,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的理念抛在脑后,一心想着自我利益,到头来,不是身陷囹圄就是受到制裁,竹篮打水一场空。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无边的麦浪汹涌大地,丰收和收获的季节到了,做个大诗人笔下割麦的劳动者吧,把人生的熟稔与平淡尽收怀中,无愧天地,无愧岁月,无愧我心。
初夏的金黄
初夏的金黄,来自天边,来自大地。
你看那山岗的榴火,春天的映山红一样,把整个山坡点燃;你看那无边无际的麦浪,原野中一大片一大片火轮般的向日葵,它们把金黄夸张成了燃烧的火焰,正是梵高笔下燃烧的向日葵。
还没到盛夏,大地已一片金黄,火红。
晨起吉祥,我以一颗虔诚之心,向所有的生命和灵性致敬,愿一切都充满和平、喜悦、慈爱。
阳光、火焰、金黄,清香和暖风,都在转瞬间,把美好传递,把初夏引向翠绿,引向深入。仿佛一夜之间,金黄把初夏的嫩绿和羞涩覆盖,一个热情似火的夏向我们走来。
这是五月的大地,北方原野上小麦是主角,阳光是主角,红色和金色是主角,麦浪和向日葵的金黄把绿逼到了树梢、田边。所有的熟稔都在聚焦成熟、丰收。就连平时不起眼的野草莓也吐出了红果,赶来热闹。燃烧的火芯,点缀在小路旁、草梗上,悠闲地享受着初夏的时光。凑来顺口的诗意:野莓遍地似红莲,捧献枝头点点甜。花开果落无人处,夏去秋来若等闲。
一批又一批的娇嫩的春天繁花随风而去,褪去了往日的风韵,燃烧的金黄和火红铺满大地,即使走下高原的格桑花也绝不生疏,开放得五彩缤纷。尤其是色质纯正,火焰般的石榴花,把无数双眼睛都征服了。
一场小雨把人的心冲洗得一尘不染。你瞧,就在绿意盎然的乡村道路两旁,那一朵朵娇艳的石榴花,一簇簇地缀满枝头。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在枝头间欢快地跃动。绿叶是它们的屏障,红红的小花在这片屏障的衬托下,格外显眼。黄色的花蕊星星点点地密布在花瓣的中心,橙红的花萼像是一口小吊钟。此情此景正是映衬“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杜牧这首诗,艳情如火,美若云鬟。而那隔窗而望的风景,热烈的花朵,满目汹涌的翠绿,怎一个生命炽热的夏季!
五月榴火,红的塔托,红的花朵,怒放的蕊,仿佛憋了一春的热情一下子迸发出来,灿烂得像极了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快乐地望着这初夏万物生长的世界。
从古到今,中国人最喜欢的就是红色,满树的红花象征着繁荣美好,象征着红红火火的日子。中国文人尤其是画家常画石榴象征多子多福、金玉满堂。“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韩愈的这首《榴花》让多少人梦幻石榴花开时的盛景。
昨天和友人一起去世界最大的养猪企业牧原集团,走进现代化的以色列农业园,五月的热浪和高能量的生长速度让我们震惊:“小蜜甜”——圣女果般的小西红柿,上面的金色花朵像菊花,下面成熟的果子像火焰,一棵采摘完毕可达30斤,一斤30元,天哪,一棵科技的苗采摘下来就是900元,几乎是传统农业农民一亩小麦的收入;再看那小西瓜,绿蛇皮花纹,滚圆滚圆的悬在架上,一排排,惊奇得让眼睛大了一倍;水果黄瓜,一排排的黄花下就是一排排的黄瓜,翡翠一般,爽口可爱。技术人员介绍,夏季温度高,是这些速生瓜果生长最快产量最高的季节。红枣般大小的一个果子,一棵苗收获10-30斤,以色列的农业科技真让人叹服!这个极缺淡水土地的国家,却是农业技术、农业成果的输出者,科技的力量多么伟大!
而遥想俄乌之战,科技之花让城市成为燃烧的城堡,一切化为废墟,该是多么痛心啊!
火焰,是能量,是成熟,是鲜花,是红红火火的好日子;红红火火,是夏日里那份火热的激情,那份火热的新生活!但绝不应是战争的烈焰。
五月的鲜花,开满大地,五月的色彩,点燃激情,让五月的金黄镀满人类善良的思想,珍爱生命,热爱家园!
初夏的雨水
初夏,我到小村来。到我出生的地方。
那天,是在一场雨中。走在湿漉漉的草丛中,脚上飞溅着水花,可仍有小虫爬上我的脚背,锯齿状不知名的涩草拉着我的胳膊和面颊,有些疼痛,但四肢有力,我自信我的生命力旺盛,夏天生命力更旺盛。
我在雨中行走,是去看什么的,不是,毫无目的,就是想在雨中走走。猛然,我发现有很多南瓜秧翘着头爬满父亲的坟头。
南瓜桶状的黄花被雨水打湿了,不很灿烂、明朗,但仍开放着。想到有一天南瓜藤也会爬满我的坟堆,我就拉起一条枝蔓立起来和我的个头比,密布的绿色刺毛拉得我浑身发痒,但我听到了风吹瓜叶发出窸窸索索的声音,或许是想亲近我的声音。他们是父亲种的?还是从远方飘来保护父亲坟头的?我不知道。
我把他们抬抬又放下,还扶了扶,用手机拍了照,留下一张南瓜藤爬满坟头的照片。
清凉的雨水,没有辜负对大地的承诺,也没有忘记对小草等一切生命的承诺,在风的吹拂下,植物们都多么茂盛强壮啊,连卷须茎叶都昂着头向上,像我九岁正茁壮疯长的儿子。
想想小时候,这里是一片菜园子,父亲在这里耕种,母亲在树荫下摘菜,我和姐姐在爷爷奶奶的坟堆上摘南瓜、冬瓜,还有那些植物爬上坟头开的花,结的果,引来蜜蜂,蝴蝶,虫子,甚至鸟儿……如今,父母都睡下了,何时轮到我,想起来和初夏的雨水一样有写悲凉。
但这是必然的。
乡下的老人,死了多埋在村里庄外、田间坡头,那或高大或粗壮或繁茂或遒劲或低矮的树木野草,与那些坟构成了另一个蓬勃向上、绿意盎然的家园。那树、那草、那花让人淡忘省略了活着的一串串艰辛、劳苦,并留念我们的记忆、亲情、回望,而那一个个坟头抑或一座座小石碑,保存了村庄的标记和土地精神延续的醇香。
坟头也可以种植,像春泥护花,养活着新枝,又怎么能说是浪费呢?难道我就不能回到我的父母身旁,我的家乡!
这初夏的雨哟,像父亲坟头我的兄弟姐妹的泪水,又如此苍凉!
前些年,年轻不羁,心情浮躁,总觉得春天太闹,脂粉味太浓,夏天蚊蝇嗡嗡,冬天又太冷,缩手缩脚,只喜欢秋天的高远,深邃。现在,走过四季,什么都喜欢了,只要是时光都喜欢,包括夜晚。想起“人死如灯灭”的古话,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不见了;连自己都不见了,还挑拣哪个季节。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李商隐还能虚拟“君问归期未有期”的想象,而现在,那些诗意古风的意境和美,只能在书页中,像这初夏的雨,簌簌作响。
如果上天允许留下一件事物永远在人间,诗人说,那就是我曾经的文字。不,初夏的雨,如果没有因果轮回,哪来的死去后的记忆,没有我的感知,文字又何妨?
思绪随着雨水飘荡。
夏季的雨中,有杜鹃在人间的某处叫,长声短声,啼血悲凉,是在哀怨,还是在提醒人们,二更三更,不可偷懒浪费时光。
据说这种杜鹃,就是衔枝填海的精卫鸟的原型,啼血鸣叫,提醒子孙:业精于勤荒于嬉。很喜欢远古神话传说,夸父逐日、后羿射日,盘古开天,女娲补天、愚公移山……向着追求,不问西东,愿舍身为人,那时的英雄,只管爱与恨,对与错,是与非,不去管权利,得与失,甚至生与死。就是王与帝,也要看自己的德性能力,如若不然,宁愿饿死烧死山中。
现在,谁又能用一己之力,对抗雷声、雨声、水声、即使人类自己制造的大炮、核武,一旦失控,有时自己也无能为力。还是先人有远见,无为而为,无为而治,过分地逆袭,都是灾难。
雨还在下,出生我的小村,在一片肃穆静默中。实质上,我不喜欢这这肃穆和荒凉。夏天就是夏天,像谁说的,立夏之后,日光荡漾,生活明媚。夏天应该是夏天的样子:明丽光芒。
像作家诗人们描绘的那样:
五月的微风摇晃春天的末枝,一切清新与明亮将会如期而至。我想躺在这可爱五月里,做一个从未做过的美梦。
——乔祖埃·卡尔杜齐《晨》
五月,请让我蓝透,从一件裙子从裙摆掀起的风,从一个眼神,一次触碰,一个可能一种意外,甚至从一声叹息开始。
——余秀华《五月,请让我蓝透》
啊,五月真是迷人得很啊!一个人,能脱掉身上沉重的制服,坐上四轮马车,奔驰到野外去,听一听鹌鹑的叫声,闻一闻新鲜的干草气味,该是多么幸福啊。
——契诃夫《活商品》
五月的风会把人吹成贵族。即使吹不成贵族,也能让人开始做一些崭新的尝试。
——多纪光《神的拉面》
这就是初夏和五月,不是结尾,也不是序章。而是我湿漉漉打捞不起的思绪和惆怅。
如果让我选择,我一定选择激情浪漫的五月,尤其是初夏,不冷不热,明媚阳光。
像用摩托丈量高原的诗人刘年说的:给我一张白纸,我就可以写出三千佳丽宫娥,三千里大地山河,不用动干戈。最重要的是,诗人可以去书写——以光芒;赋予沉默的事物,以倾诉,甚至召唤;以思想,赋予漂泊的灵魂,以骨肉、体温和力量;赋予绝望的,以希望。
希望,应该是一切的暖色。这个初夏应该有一场更大的雨水和希望:洗去天幕肮脏的一角,让战争的乌云和阴霾尽早散去,让孩子们雨水般清新的脸露出笑靥,让姑娘们鲜花般美丽的脸在雨后的彩虹中回眸一笑,惊鸿天地。
——选自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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