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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的村庄/李新立

点击率:4972
发布时间:2016.02.16

     院落、树木、鸟雀,是村庄的物质构成,而歌唱,应该和袅袅炊烟一样,是村庄存在的真正标志。从我的西北老家穿行而过,就会深刻地体会到,那些朴素的、真诚的声音,就像空气、雨露一样,滋润和丰富着村庄的日子。

  歌为心声,不分四季。农历三月,江南鸢飞草长、山青水秀时节,六盘山高峰之下,才从春寒料峭中疾速走了出来,山野间的、村子里的桃花、杏花、梨花渐次开放,那粉的、白的、淡绿的色彩,雾一样在村庄上空飘浮。这时,该办庙会了。庙会是大型的祈福活动,按照习惯,唱社火是庙会活动中一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社火,是社稷之火。乡邻们也习惯叫做野台戏,或者大社火。之所以大,是因为要唱大戏。之所以叫野台戏,是因为不在剧院一类的场所演出。社火一般由德高望重的老人出面牵头,一些爱热闹的乡亲参与操办。三秦大地是公认的秦腔的发源地,陕甘宁的很多百姓都是听着秦腔长大的。我的一位远房小爷,因在陕西唱过几年戏,相对于其他人来说,他在人物造型、脸谱等方面更具权威,经常被推举为社火头儿。小爷的戏唱得真的有板有眼,有一年,一位剧团的角儿听见他唱《下河东》里的赵匡胤,就邀请他到剧团去,小爷舍不得几亩庄稼,硬是没去。有乡亲们抬举,小爷的家就成了村子里排练社火的场所,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指手划脚的导演。十天半个月下来,《大登殿》、《辕门斩子》、《铡美案》等本戏和《虎口缘》、《拾玉镯》、《三娘教子》等折子戏竟然都能拿得出来了。这是乡亲们耳熟能详的戏,但他们总是百看不厌。村子有小两口,也是因为爱唱几句才结成夫妻的。那年庙会上,女子在台上悲悲凄凄唱《虎口缘》,他趴在台口傻乎乎地看,她便记下了他。社火结束了,他又在戏台后面张望,她就知道他在看她。庙会还没有结束,他就打发媒人去提亲。腊月里,他们两家就成全了这桩喜事。乡亲们都说这是真正的“虎口缘”。

  戏台在庙宇的对面。临时打成的大土台子上,用胳膊粗的长椽扎起架子,再用篷布遮起来,然后挂上些花花绿绿的彩纸就行了。第一场戏,必定是手执钢鞭的“四大灵官”东打西打,说一些禳灾接福的话,紧接着是“刘海撒金钱”,也说一些四季发财的吉祥话,接下来才演戏。十年前,村子里没通上电,晚上演出全靠汽油灯照明,这家伙燃烧起来半个世界都是通明的,可总在演到揪动人心的时候熄灭,急得台上的没有了激情,台下的也没有了情绪。虽然如此,大家看戏的热情不减,既便是黄风土雾天气,也少有人回家。

  我小时候看社火很有热情,但从来没有专心过。晚上,戏台前还没有一个人,甚至台上的灯都没有亮,就和几个伙伴儿趴在台口,等到开场,我们几个已经是浑身尘土了。这个晚上是《火焰驹》,台上的家当“哐哐才才”响起来,一个扮演武生的,摇着一根花哩胡哨的鞭子,做着赶马的架势,踏着台步三扭两摆地从后台走了出来,我们知道他是谁扮的,就在台口喊“一二一,一二一”,他就乱了台步,跟不上锣鼓的点子。这时,他故做镇静,摇着鞭子走到台口,在我们几个的头上敲一下,我们得意了好多天。

  庙会是有固定的活动时间、程式和内容的,而“花儿”则自由得多。花儿分“河湟”和“泾水”两大主系,我的老家一带,是泾水花儿的传唱地。一般不叫唱花儿或者喊花儿,而是叫做漫花儿,这一个“漫”字,没有经过哪位文学大师的推敲,却用得十分妥帖,包括了对空间、时间、形式的自由解释。过去,多是赶脚夫为了提神驱乏漫几句,现在,乡亲们在锄田、收割、耕种、打碾的间隙,兴之所至,就可以漫上一段。有一位姓王的大叔,个子低低的,脸膛黑黑的,大概五十多岁,是村子里公认的“花儿王”。那年,应该是村子里最后一次集体打碾吧——随后就实行了承包责任制。趁歇缓的空儿,男男女女却都喜欢往他那儿凑,你一言我一语,动员王大叔漫一板。“给咱来一板。”“漫个好听的,打个乏气。”他总是谦逊着不肯。如果有谁给他敬上一锅旱烟,他便会应允了。

  “山里的野鸡红翎子,

  不叫哥哥叫名字。

  山里的野鸡白脖子,

  给妹打上对银镯子。

  山里的野鸡红冠子,

  给妹打上对金簪子。

  镯子簪子妹不爱,

  要和哥哥过上一辈子。”

  他的声音不是很高,平常那种,但漫得婉切、动情,并且字句清晰,谁都能听得见、分得清,好象是天生的漫“花儿”的材料。他起调的时候,先低低地“嗨——哎——哟——”,继而猛地一停,紧接着细雨一般洒开,好象是专门为抓人的心似的。王大叔一直独身,平时也少言寡语,我曾经私下揣测,他的情感世界里,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浪漫故事呢?

  “鸽子飞到沟垴里,

  我和妹子要好呢。

  鸽子飞到沟畔里,

  我想妹子心乱呢。

  鸽子落在牛角上,

  拿妹子的手我拖上。

  把手拖上心舒坦,

  噙上舌头比蜜甜。”

  他漫花的时候,有些男男女女的嘴巴一张一合,跟着他的调子,小声地哼着。刚唱完,有几个男的把几个妇女推搡着,叫给王大叔给个舌头。有几个妇女嘻笑着翻身跑了,有几个妇女半真半假的要王大叔主动走过来,然后才给个舌头。他看着大家这么高兴的样子,也傻傻地笑着。我朦朦胧胧觉得,爱“花儿”的人,是重感情的人,重感情的人,也是最诚信的人。

  朴实安逸的山村里,能贯穿于一年四季的,还有劳动号子——夯歌。有战天斗地的劳动场面,就会有夯歌。记得上小学的那一段时光里,我除了三心二意地读书,就是去兴修水平梯田的地方去听大人们的夯歌。夯,是夯实地面用的工具,每只大约有三五百公斤重,一般用石头凿成,现在多用水泥做成,呈柱形,下大上小,外面有五六个穿绳索用的铁环,顶部靠边处有一个深洞,是装木柄用的。劳动时,领夯的人握着木柄,起着号子领夯,扯着绳索的人则整齐地应和着,这样一夯下去,就有山摇地动的感觉。在我的印象中,打夯是最能体现团结协作精神的一种劳动。

  打夯虽然是力气活,但要求很严格,必须是年轻力壮、心眼儿好的人。我的大叔,那时大概不到四十岁,常常被抽去领夯。一般,砸虚土时,用的是慢夯号子。他起个头唱一句,大家“哎哎嗨夯呀”应和着。在极具节奏的夯起夯落的过程中,那些土地被夯实夯平。慢夯调子相对悠闲,只要配合好了,大家还可以边劳动边看一眼天上的白云和叽叽喳喳的麻雀。

  “绳子要扯匀(哎哎嗨夯呀),

  力量要集中(哎哎嗨夯呀)。

  号子要调上(哎哎嗨夯呀),

  夯花要套上(哎哎嗨夯呀)。

  说抬一起抬(哎哎嗨夯呀),

  说落一搭落(哎哎嗨夯呀)。

  夯是公道佬(哎哎嗨夯呀),

  谁奸把谁捣(哎哎嗨夯呀)。”

  有时,也用快夯调子,比如砸地边。快夯调子节奏较快,紧张急促,调子没有了慢夯的悠扬,应和声也取掉了拖得长长的尾音,几乎象说话一样。劳动过程中,大家的眼睛都紧盯着一起一落的石夯,生怕它跑了似的。

  “打一夯啊(嗨哟),

  连一夯啊(嗨哟)。

  向前走啊(嗨哟),

  一条线啊(嗨哟)。

  齐心干啊(嗨哟),

  夯得实啊(嗨哟)。”

  事实上,对于村庄来说,最热闹的歌唱是在正月里。在土地上忙碌了近一年的乡亲们,这一月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假日。进入腊月,确切的说,到了“腊月八”,乡亲们就开始准备正月里的娱乐活动了。腊月初八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吃“糊心饭”——一种糊状的叫作馓饭或搅团的饭,大多用荞麦面做成,蘸上油泼蒜调成的汤汁,十分好吃。这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习惯,说是吃了糊心饭,人们明亮的心就变糊涂了,可以把庄稼、心事都放了下来,一门心思用在闹正月上。

  马社火是最传统和最古老的演出形式。这个源于游牧民族,衍生于秦腔,在马背上演出的剧种,大西北华夏子孙的家谱翻过了一页又一页,但它仍然生生不息地在西北大地上疯长着。这是一个只演不唱的剧种。根据戏剧人物,打上花脸,穿上服装,拿上道具,骑在马背上,做一个造型就行了。马社火装扮起来,先要在村子里的麦场上演练一两天,马蹄踢踢踏踏,马铃叮叮铛铛,锣鼓铿铿锵锵,场面十分壮观。我小的时候,过年最喜欢的事就是和哥哥站在家门口等着看马社火。那排着长队、威风八面的的马队走过来的时候,那种兴奋在今天也是很难找出词汇来形容的。

  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象我们这些孩子,不懂装懂,你一句他一言的,对戏中人物乱猜。旁边的大人便会告诉我们,马社火的意思不简单啊,前面的灵官寓意平安吉祥,红脸关公寓意忠诚团结。大人们还说,那个人物是《白蛇传》中的“盗仙草”,那个是《金沙滩》中的杨家将,那个是《五典坡》中的薛平贵。马社火,几个人物就是一台戏。演绎了人间万年千年的人性精华,艺术地呈现着人类生生不息,乞平安求赐福的生活追求。

  与马社火相比,“地摊子”则算得上是最原生态的说唱艺术。我的那位远房小爷,一边张罗着排练马社火,一边准备迎接“地摊子”。地摊子相对于“戏”,因为唱的不是“腔”,是曲子、小调,因此就归入杂耍一类。由于规模小,程式简单,不需要戏台,随便找一块地方就可以耍起来,深受乡亲们的欢迎。村子里因为忙着马社火,搞不了,就请外村的来耍。耍“地摊子”的时间都在晚上,地点一般设在村子里摆放砖瓦用的瓦窑坪上,近两亩大的地,平坦而开阔。下午三四点钟,大人们拿着扫帚、铁锨去打扫卫生,孩子们也来凑热闹,偶尔还从大人手中接过扫帚,胡乱划拉几下。天刚黑下来,乡亲们就迫不及待地打着鼓、敲着钹,到村口迎接外村的地摊子。

  地摊子没有马社火队的那种庞大阵势,小锣小鼓的,都不太响。也不知从哪儿拾掇来了一把淘汰的军号,听见我们村子的迎接的鼓声后,就“吱吱呜呜”吹了起来,声音很脆、很响,箭一样,富有冲击力。其实,这种迎接的办法源自远古迎接军队凯旋归来的仪式,那军号声,是在告知他们距离我们村的距离。我那时对军号十分好奇,不就是绕了几个圈儿的铜管嘛,怎么会发出声音来呢?为此,几个小伙伴们给号手大献殷勤,一会儿端开水,一会儿找火柴点烟,才换得了可以拿过来摸摸试试的机会。轮到我拿过军号时,才知道这家伙沉甸甸地,有些分量。便鼓着腮帮子,努着嘴,挣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可就是没有吹响。

  地摊子的行头不多,各自的家当、服装各自带着,很是简单。演员在来之前已经画好妆了,他们到了瓦窑坪上,把宽大的戏服往身上一套,算是一切就序,只等着开场了。乐器一般是二胡、板胡和笛子,这些乐器看起来简单,可一齐吹拉起来,曲子十分好听。演之前,我那小爷在地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就分出了演与看的界线。那根白天栽好的高高的杆子上,挂着两三盏罩着玻璃的灯笼,点燃后,场子里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孩子们总缺少耐心,还没有开场,就窜来窜去的,惹得大人们烦,他们就挥着手说:“去去去,走远点耍去。”真的走远了,却又碰上谈情说爱的男女,他们也说:“去去去,远处耍去”。

  开场时,有一个挂着一嘴胡须的,不知是什么人物,摇着一把羽扇,穿着一身蓝袍,先在桌子上的香炉里燃起几枝香后,说道:“头戴素珠八宝妆,争福争寿免祸殃。香炉飘出三股烟,风调雨顺太平年。”他每说一句,小鼓小钹就“嚓嚓、嚓嚓”响几下。接下来才正式演唱。场子中央的道具是一根一米高的桩子,桩子顶端座着个斗形的箱子,箱子四周罩着玻璃,也点着个灯,箱子的四个角子上还挑着一串用纸扎成的五颜六色的花。这个道具名字叫“花灯”,演出的节目叫《十五观灯》。二胡、板胡先拉上一段曲子后,一男一女手里摇着折扇,扭着“十字”步,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一问一答地唱道:

  “正月十五灯花开, 

  叫一声妹妹观灯来。

  观了头灯观二灯,

  盏盏彩灯观分明。

  一盏灯,什么灯?

  月明路上吕洞宾。

  ……

  十盏灯,什么灯?

  王祥卧冰孝娘亲。”

  他们边唱边围着场子道具转,就好象在某条繁华的街上美美地看了一会花灯,并且还能叫得上花灯的名堂。紧接着是合唱的曲子,七八个女娃娃,也摇着折扇,边扭边唱,声音高过了器乐声。“一唱祝英台,鸳鸯戏水来。二唱祝英台,蜜蜂采花来。三唱祝英台,梁山配英台。”这个曲子叫《十唱祝英台》,是乡亲们十分喜欢的情爱故事。她们低着头认真地唱着,拉二胡、板胡的在每句后“帮腔”,唱“伊儿呀”或“伊呀伊儿哟”,使这简单的曲子多了份动人的神韵。村子里的几位行家,也跟着帮腔,样子很是投入。地摊子一直会耍到十一二点钟才罢。而乡亲们也就在这种虚拟的场景中享受着快乐,不知不觉中认可着曲子所演绎的故事。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这些源自乡亲们心底的声音,是村庄的构成部分,是老家的交响乐。他们爱它,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他们对它所付出的,就象对土地所付出的。它很重要,是乡亲们的土地和粮食。

(责编:张冷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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