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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中华出版画集,特嘱咐我来写序言,让我有窘迫之感。好比让一不懂麻将者来指点麻坛高手,无论怎么使力,都有让人不得要领之虞。好在我辈生来喜欢嘴损,也不怕班门弄斧,于是抡起大刀胡乱砍去,无论伤了谁,方家要怪,都只能怪中华这小子。
鄙人不才,认为要看懂其画,先得懂其人品。中华生来一张平常脸。不仅无法入画,甚至连文字都无法刻画到位。想从他的脸上分析出他人品上的子丑寅卯来,那都是白下功夫。不过,中华先生的脸,倒是得了个便利。因为没有稄角,所以老少皆宜,特别是得美女的喜欢。而我并不是从喜欢这张脸开始喜欢他的画的,恰恰是从喜欢他的画过渡到喜欢这张脸的。记得是2008年夏天某个下午,我刚好写完《死活》,出门溜达,路过衡阳街边一间普通画室。随便走进去一看,便看到了许多画中人物。他们虽然是画在纸上的,却一个劲地向我挤眉弄眼。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上了这些人物的洋当,决心坐等造就这些人物的老者。当时之所以认为一定是老者,是因为那些人物都已经成型,不仅有像,更有神。约一个小时,中华来了,结果我是大失所望,怎么大胆推测,都想不出这样一张没有内容的脸,能够刻画出如此丰富的人物来。于是,我犯戒了,决断地认为这是一个丰富的人,我要和他交朋友。当时,由于心在画上,没有观察画室环境,此时才觉察出画室的简陋,并推测主人的艰辛。于是,我再次冲破自己的底线,竟然把自己家里所有的西瓜装进斗车送进他的画室,我也出了一把老汗。在此,我要郑重声明,我之所以“贿赂”他,绝对没有要占便利的意思。只是认为,这小子能够在如此简陋的画室里面,画出如此高贵的人物,人品肯定差不了。
一晃就是七年,在解读中华的画的同时,也解读了中华这个人。其实,中华的人生经历,并不像他的脸如此简单与平和,相反是非常的波澜壮阔。因为这小子要出画集了,这是他的大喜日子,就不好让大家忆苦思甜了。让他伤心事小,要是让别人认为,原来这小子并不是什么神灵,也只是个草根,失了中华的神秘感不说,还让人认为我不合时宜。只是让我敬佩的是,虽然他历经磨难,脸上竟然没有痕迹。仔细琢磨,才知道是因为出生在江浙一带,生来温柔的山水和暖和的文化造就了他融化一切的本领。现在想想,中华的脸并不是平常的脸,而是一张太极脸。虽然其中有阴阳,却看不出阴阳。中华的心也是太极心,在没有包容的形式下包容了一切;也在没有推挡的形式下,推挡了一切。概括起来说,中华的性格就是你可以任意亲近,却决不能亵渎。你可以随便解读,却决不能随便改变。在我看来,这就是绵里藏紧。在中华的身上,绵绝对不是软弱,只是把力量化成了一种气体包裹在四周。无论你怎么攻击,都会得到温柔的接纳;而紧更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紧张,也不是相对于放下的抓紧,而是坚守,是对人生精神的坚守,更是对宗教信仰的坚守。
在绘画上,正是有了这种绵,中华才能集众家之长。我平时爱开他的玩笑,你如此平常的脑袋,怎么可能装如此丰富的绘画知识?我私下叫他是百科全书。我是一个高傲的人,可是只是要在绘画方面,我就在他面前高傲不起来了。在他的影响下,我也开始迷上绘画了。我虽然不时向他请教,但我绝对不会叫他老师,这点骨气我还是要有的。为了捍卫这点可爱的自尊,我只有私下向他请教了。中华这小子也不诚实,明明自己骨子里面已经有了拙的极致——大巧,却偏偏欺骗人说自己是养拙。我知道,拙绝对不是养出来的,而是磨砺出来的。如果天生愚拙,形成拙自然容易一些。可是,中华生来就是巧妙,由巧入拙自然难了许多。也正是有了这种紧,中华才能在如此浮华的世界,可以坚如磐石地守。他守住的不只是个人绘画的爱好,还有对传统宗教般的虔诚。
正是因为中华的绵里藏紧,才造就了他绘画方面的独特魅力。方家这样评论他的画:“崇尚文化底蕴和文以载道,追求诗情画意与笔墨的完美结合,天人感应与天地同和,既是精神境界的象征表达,又是超越精神境界的象外之象。有深沉拙朴的精神张力,蕴含神秘的宗教情感,是大美意识、生命意识与文化意识的完美结合。”我不是方家,所以我无权如此放大他的光彩。个人认为,中华还有相当的上升空间,如此吹捧他,就是不怀好意地想将一个可能成为大师的小辈扼杀在温暖的好意里。这对这小子来说,一定是一个悲哀,甚至对国画的发展,也是一个悲哀。
我们可以吹捧他,绝对不能扼杀他。我们可以期待中华仍然绵里藏紧,在柔弱中接纳,在坚守中完善。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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