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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闹花灯,元宵别样情。
新春年未了,敬老拜坟茔。
辛丑年的元宵节天气犹如一辆过山车,给人们带来一个措手不及之感。正月十四那天本来还是春光明媚、暖意盎然,最高气温高达21度;谁料元宵节清晨,竟然阴霾匝地、冷风嗖嗖,上苍仿佛情不自禁、怜悯众生,悬空而降的泪水,使我、父亲以及早早出行的人们只得冒雨行进了。
正月十五闹元宵,本是年俗节庆的日子;可在贵州六枝、普定、水城一带,元宵节其实还是一个重要的祭祀节日,是给先人们“上灯”的日子。其实,祭祖上坟、焚烧冥纸、鲜花祭奠,不过是传统习俗,仅以此来倾诉怀念先祖的哀思罢了。试想:慎终追远,民德归厚;人去世了,后人怎么看待,逝者还能知道吗?后人不能求证,可做到了,也就心安了。
正是基于这种理念,当顶着凄风冷雨,踏着泥泞小道,穿过丛丛荆棘,来到嘎卧群山之中的爷爷奶奶坟前,我把比较轻松的叩拜仪式交由老父完成,然后冒雨把坟地周围仔细清理干净,再继续步行十余里,下午两点左右终于来到故乡寨旁的母亲坟茔跟前。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让我惊诧不已。
母亲是1998年冬天病逝的,距今已二十多年了;母亲去世后就和叔祖母、婶娘一并葬在寨子左侧的茶树杉树林里,三座坟形成一个品字形。多年来,无论是春节、元宵、清明,也不管亲堂兄弟谁到坟地早,谁就先供奉祭拜,后到的人就落得清闲。可这次刚进坟地,只见婶娘坟茔清理得干干净净的,而母亲和叔祖母坟茔却是枯枝败叶、杂草丛生,连供奉都很难了。看到这里,我一阵揪心、不禁想到:难道这就是人子之悲吗?难道是堂弟他们变心了吗?
记得1979年,贵州农村普遍穷得揭不开锅。当时,叔婶一家七口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加上幺弟刚两岁就生了重病,无奈之下只好把病得皮包骨头的幺弟送来我家寄养。对于突然增加的这张“嘴”,父母别无怨言、收下幺弟。不过比起以前来,他俩更忙碌了,父亲把生产队的农活全部包下,母亲则在家翻箱倒柜地找出原先好不容易藏下来的一丁点茶叶、辣椒、大蒜等,偷偷拿到乡场上卖后换点大米来给幺弟单独“开小灶”,同时静心伺候家里仅有的两只老母鸡,每只鸡一天下个蛋,刚好让幺弟午饭晚饭一顿吃一个;如果碰到哪天哪只鸡突然不下蛋了,就只好去找叔祖奶帮忙凑一凑。
记得有次吃晚饭时,幺弟不知什么原因,一直赖在小板凳上不动碗筷,我朝他看过去,还没说什么,他就突然伸出手,把面前桌上的白米饭、炒鸡蛋一起扫翻在地,害得母亲忙不迭声地说:“你看他搞哪样嘛?这回吃啥呀?儿啊,可怜哦!可怜哦!”我一生气,转身就离开饭桌,也不管他吃不吃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一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母亲、婶娘早已作古,幺弟也不但健康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且和大弟一起成为市里颇有名气的小老板。平时他们每次上坟,对老人都一视同仁,可这次为何竟会如此呢?略一思忖,我也就懒得过问缘由了,马上拿出镰刀,俯下身子,边砍树割草边在心里默念:对不起了,娘亲!儿子不孝,一年不到,就让您的坟头上杂草丛生、惨不忍睹。今后,我只要一息尚存,就会经常回来看您,为您上坟祭扫的!
经过个半小时的辛苦,我把母亲和叔祖奶的坟茔全都清理完毕才返城。走在回城路上,虽然全身泥泞、疲惫不堪,可内心却很坦然。我想:上坟祭扫,就是对先人报恩,对老人孝顺,会珍爱生命,做人讲德性;年年祭祖、次次叩拜,就是要让人认清自我、看透生死、参悟人生。
正可谓:
时至新春桃李笑,野田荒冢自生愁。诚心打理娘亲墓,别样情怀孝当头。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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