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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旧物(李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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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6.16

碾 子



      从遥远的异乡匆匆地归来,穿过阳光编织的隧道,踩过青藤缠绕的路径,迈着急切的步子,踏上故园亲呆呆的土地,迎接我的,不是依门而望的母亲,也不是手遮骄阳的父亲,是一个长满杂草的被村中孩童当做了玩具的大碾子。

     它被老辈人用手掌和衣襟磨光了的枣红色的碾杆早已被岁月的粗心丢弃到找不到的角落,那些踩过人老几辈窄窄的碾道,不再显现凌乱的光滑,就连道边的凸起来的虚土也没了形影,它们被绿茵茵的不知名字的杂草覆盖了所有。杂草是旺盛的生长着,因为它吸收着几代在碾盘中拉碾的牛洒在碾道里的尿迹。依旧还泛着不太亮光的碾盘上,象面包或者象孕妇鼓起来的肚子的碌碡,倔强的从旺盛的泛着绿光的杂草中挺了出来,它似要告诉人们它存在的意义么?

     是的,它是记载着小村历史的,小村的一切在悠悠岁月的替更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它,却被人们遗忘了、冷落了,甚至连那些贪玩的村童都不知道它的作用呢?

它孤伶伶地兀立于村头,新修的村路与它擦肩而过,路的宽度是它在过去不敢想的,过去村路的宽度是没有碾道宽的。

      每个归乡人进村时,都要从它的身边跚跚走过,但那些脚步给它的感觉是不同的,年长的看到它时脚步会轻缓下来,那里面包含着一种深深地敬意,年轻人才不理会它的感受呢,他们视它为一堆不值钱的废物,或者说它是多余的拦路虎。当年在修路时曾有一帮后生是要除掉它的,他们大大咧咧的拿出钢钎和八棒锤,还有人拿出雷管和导火线,他们说搬不动就炸,炸了还能做路基或者是渠埝哩。

       村中最年长的老者颤微微的走过来,他用仇恨的目光看着那些摩拳擦掌的后生,然后持一根长长的旱烟锅坐在湿溜溜的碾盘上,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叭嗒着旱烟锅。他的白色山羊胡须与鲜绿的杂草形成强烈的反差,远远看去,象绿茵中盛开的亮眼的盏盏花。盏盏花是带着长长的尖刺的,后生们看见了花也看见了刺,是摘花的人都要先让刺扎了手才能摘到花的。老者就是一朵盏盏花,那长长的旱烟锅就是一枚尖尖的老鸦刺,望着旱烟锅中一明一灭并不太红的烟草的燃烧,看着一缕缕的烟在老者头上袅袅盘绕,后生们放下了手中带劲的家伙,他们一个个蔫蔫地灰溜溜地退却了。

       碾子依然在旺盛的杂草的呵护下期期留守,对于一荐荐生于斯长于斯的年轻后生而言它的确没有一点现实意义,甚至还真成了汽车和农用车进村时真真切切的拦路虎,但没有人再要搬走它,就是长着长长的白亮亮的山羊胡子的老者死后,也没有人再动它。

      我爬在枣红色的穿过两个圆眼的碾杆上,母亲行走在我的左边,她一手扶着光亮的碾杆,一边用桔色的笤帚象里或象外扫着碾盘上金黄色的糜子,她力图把糜子促成一个肥壮的圆鼓鼓的盘在碾盘上的金色卷圆,让它在碾盘上接受碌碡的打磨。父亲在碾杆的那一头,他望着我凌乱的小碎步脸庞笑成一朵大大的红花。方形栲木碌框与立在碾盘中心的轴在我们的推动下发出难听的怪叫,很象父亲开心时高声野气唱出的那些语词不清的山歌,又高亢又扎人耳朵。

      这是一个端午节前夕的上午,包粽子的槲叶已在山岗上长成手帕大的圆形,扎粽子的鸳鸯草已被母亲煮熟挂在屋檐下的风中,只待金色的糜子被碾子打磨成黄米,吃粽子的日子就临近了,小村就会到处飘出香味。对于山里的孩子,过完年后就盼望着过端午了。因为粽子比白馍的香味更加特殊,因为那些包粽子的橡槲叶是整个春天用山野的花香供着长出来的。那么,碾子就是用来为过端午做准备的。如果没有碾子,山里人就没有了端午节的。那些一茬茬长起来的孩子的童年就会失色许多。

      还有田里的稻子如何变成大米,红色的辣椒如何变成辣面,都是碾子的功劳呢?

      我是一个敬重碾子的人,因为它给我的童年造就了许多快乐。

      放慢脚步,我从旺盛的杂草边跚跚走过,用亲昵的目光浏览杂草中碾子已失了色的容颜,我发现它已不是我心中像父亲一样刚强的碾子了,它的确成了一副多余的摆设。我甚至有点心酸,听到安装在距它不远处粉碎机的轰鸣,我又为它心疼了几许,不是那噪声对它的干扰,我想那粉碎机的声音是对它长年累月的叫板,是对它的嘲笑,是对它的蔑视,我心疼的是它受折磨的那些用时光堆积起来的过程,那是多么漫长的日子呀。就像父亲看着一个个年轻后生用乙烯袋子装着铺盖卷往肩头一达,趾高气扬地吼一声,走,出去挣钱去。每每到此父亲的脸就显出灰色,他眼红他们,他就恨那些被他们那代人白白糟蹋在山里的几多岁月。

我想碾子的思想应该和父亲的意识是相同的。但父亲看不惯和忍受不了的事情可以用语言来发泄,而碾子却不能,它只有长久的忍受,那忍受的滋味是无边无际的痛。



水 磨



      水磨安在山沟口的石崖上面,在孩童眼中是一个富有诗意的神奇建筑。说是石崖,其实只是一个高高的石涧。石涧生长在河床的中央,周围长满了形形色色的水草,因高低有了落差,没有安水磨时,水从上游悠悠流下来,形成了一个足有丈余高的水帘,就是人们所说的瀑布。山里人不叫瀑布,叫它水帘,因为水流的形态的确像农户疙瘩里娶新媳妇时挂上去的一方白白净净的门帘。

      那时水流很大,水帘常年潺潺地流动,春夏秋三季泻下白汪汪的浪花,远远看去象开在岩畔上一簇鲜艳的山花,冬季挂一帘白生生的水帘,帘下的水流声如鼓在远处立体的敲打,声音浑厚沉闷,极有韵味。后来人们不知从哪儿学来了经验,很充分的利用水流的动力,推动了水磨。我们常常把牛赶到水磨的下游去牧放,我们吹着好听的柳叶笛,追逐着河水中游动的小鱼。牛看着舞蹈的水花,一边吃草一边高兴地摆动着长长的尾巴,我想牛一定是明白了水磨的作用的,有了水磨它们可以不再被人蒙上眼睛,在漆黑的夜晚踩着圆圈拉动那些永远也拉不完的石磨了。

      水磨房建在水帘的上方,人腰粗的木杠铺成房底,然后在铺平的房底上,建起一座足有二十平方米的房子,房子底下自然全是空的,像建在某个山顶有神灵负载的悬空寺。那时我还小,大概有六七岁吧,只见房子下面有哗哗的水在汹涌而泻,水中有一个木板做就的水轮常年四季在空中转动,水轮上有一节节的水斗,它们的方向朝上偏成一定的角度,专门迎接从上游水渠中流下来的清凌凌的河水,水一冲进水斗,水斗自然要向下沉,一节节的水斗紧密的相连着,大大的水轮就不停地转动了,每个水斗中的水转动到下面时,就像用盆向外泼,白色的水花就甩出很远,雾气腾腾的。水轮越转越欢,水轮的转动又带动另一根从水上面房子里伸下来的 一根粗壮的木杠,那根木杠是水磨最核心的部位了,因为它的顶端安有直径两尺大小的磨扇。

       在磨子的族类中,惟有水磨是独特的构造,其他磨粮食的磨子和做豆腐的磨子,牛拉的也好,人推的也好,都是磨子的上扇在力的作用下轰轰转动,而水磨则不同,它是下扇在水的作用下转动。

      磨盘和磨子的下扇连在一起的,水磨一启动,磨盘也会跟着转动,一般的年轻女人,特别是谁家娶了新媳妇怀了身孕都不允许到水磨上去磨粮食的,乃是乡村的风俗。也有不听话敢冒险的,村上一个退伍军人从外地带回来一个在山里人眼中像仙女一样的洋媳妇,洋媳妇多少还有些文化。但她没见过水磨,当她跟着退伍军人背着绿挎包和绿铺盖第一次踏进山道,见到水磨,她却望着那飞溅的水花发呆了,她把自己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水果糖发给水磨房里的人吃,自己好奇的从一个在磨盘上用扫帚扫面的女人手中抢过一把用糜子杆做成的金黄色的小笤帚,很开心很天真的学着那女人在转动的磨盘上扫面。她扫得很开心,在女人们的夸奖声中,她更来劲了。但令人们想不到的是,她扫着扫着竟将自己浑圆的屁股很轻巧的放在磨盘上,双脚还不停地在空中上下舞蹈。她的天真和开心逗乐了磨房里所有的人,也有人惊得瞠目结舌,大家一边吃水果糖一边和她一起开心的笑,笑声压过了流水的声音,也有人认为她的举动实在是有点过了,但憨厚的山里女人没有人去点破,毕竟她是外地人,她还是军嫂呢。她在磨盘上转了十几圈,开心得忘乎所以,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时,守磨的光棍汉实在受不了了,他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转过身将口中的水果糖“啪”的一下吐进了磨房下呼呼转动的水轮中,他乌青着脸猫着腰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水磨房的门。他在心中咬牙切齿地说,水磨是神呢?你敢欺神,我要你遭报应。他心里想着,手脚动着,顺手抓拿起一把大铁锨走向水磨上游,可着劲儿一锨挖掉控制水流大小的堤坝,只见泛着黄泥的水哗啦一扑,不足几秒种,就冲到了水轮上,坐在磨盘上的新媳妇正在得意处,却莫名其妙的从磨盘上甩了出去。人们的笑声戛然而止。新媳妇的哭声扬过水声尖锐的冲出磨房,冲向田野,人们向她围了过去,麻利地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她的哭声停息了,磨扇却发出了空洞的“呼呼”声。磨房里乱作一团,人们这才想起守磨人,便高声喊他。他佯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故意急呼呼地扑进磨房的门,他看到了新媳妇在地上哭的样子,他心中暗暗地笑了。他再次拿起了铁锨分离了水,并跳下水涧用一根木杠橇住了疯狂转动的水轮。水磨停了,水声息了,但守磨人的守磨历史也从此结束了,因为退伍军人的新媳妇在他的恨意中流产了。

      新的守磨人是退伍军人,他整整守了十年,十年间她的媳妇没有进过一次水磨房,一直守到河中的水日日变瘦,水瘦的在平常的日子里推不动水磨了。其时,农业学大赛运动来了,公社为了多修地,移了山,改了河,原来那条河被填平了,惟有水磨在田地里孤独的兀立着,四季的冷风和热风把它塑成了幅立体图。后生们看着那悬在空中孤独的房子好奇地问房中的五保户,这是什么房呀,咋修建在空中呢?

       全村惟一的五保——户最初的守磨人,一脸沧桑地驮着腰从黑洞洞的房子里走了出来,他慢悠悠地坐在青石板台阶上,用脏兮兮的长长的旱烟锅指着孩童们的脸上闪动着茫然的目光说:“妈的,不知道吧,这是水磨,就是用水推的磨子,你婆你爷就是吃这水磨磨的粮食才生下你妈你大,知道不……”

       孩童们也是一脸茫然,他们摇着头拖着声腔说:“不知道……”之后便快乐地钻进水磨房屋后茁壮的青田里去了。

      五保户死后,乡村人用水磨的四个磨扇为他修了墓冢,将他埋在磨房的旁边,每下过一场透墒的雨后,磨扇被雨水冲洗地很白很亮,远远看去有一种惆怅感。有一年一个搞收藏的人见到磨扇后要出资购买它,被村人拒绝了。但那水磨房至今还在,有人把一尊泥塑的雷神像敬在水磨房中的一个土台上,每每逢天大旱时,人们眼巴巴的盼不来雨,周围一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就带了香表和点心之类,相搀而行,推开被蜘蛛网封了的水磨房多半已腐朽的门扇,向雷神献上一份殷切的期盼和焦急的等待。虽然她们的行为有时会被无影无形的雷神忽略,但她们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虔诚,一如既往。

       如今,水磨房成了乡村的一个文化符号,还在那儿孤独而冷清的兀立着,没有人再在意它,而我却想把它变成我笔下的这些粗浅的文字,以示纪念吧。

      李虎山,男,45岁,陕西商洛人,于北京卫戌区当兵后在北师大中文系学习,担任过乡镇长,1992年调省某杂志社工作,现任主编,省作协会员,出版有长篇小说《鹿池川》,散文集《双栖人手记 》,在国内报刊杂志发表文章约12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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