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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元旦前夕,从省城贵阳传来一条消息,我尊敬的老领导、老作家龙志毅先生不幸辞世。甚感震惊的同时,我不断地问自己,怎么会是这样?人就会这样地撒手而去吗?
之所以这么扪心自问,是因为仅仅离其去世的4个月之前的8月下旬,我还去到他的府上,拜望过他一次,和他相谈甚欢,谈往事,谈文坛上的一些人和事,谈他的长篇小说《政界》的出版和客观社会影响,还谈他近年里不断在各种报纸杂志上发表的各类回忆他人生各个阶段的纪实性的散文。他的思路清晰,反应敏捷,一点儿不像93岁的高龄老人。他的两个儿子在我去看他时,都叮嘱过我,说父亲毕竟年纪大了,你把谈话掌握在半个小时之内,我表示完全理解。结果一同他相对而坐,在家陪伴他的儿子就告诉我,听说你要来,他兴奋得午觉都没睡,早早地坐在沙发上等你了。
话匣子一打开,话题就收不住了!一谈就谈了一个多小时!
这么健康的一个老人,怎么会猝然辞世了呢?我真的有点想不通,感情上也接受不了。
在上海作家协会参与领导工作时,我分管老作家的工作。历史的原因,上海八旬以上的老作家人数分外多。大凡有老作家离世,报纸杂志总要组织一些悼念文章,写下一篇又一篇和老作家交往的悼念文章。我往往总要等到热潮过后,才写一点文字。可这次龙志毅先生辞世,我的心情颇不平静,总感觉要写下一点文字,表达我的感情,同时给关心他的读者和世人留下一点悼念之情。特别是看到叶小文兄几乎是在同时,写下了一篇《说不尽的龙志毅》,我更觉得,自己也要写下一点什么,心里才觉得踏实和合适。
“文字留下的有价值的东西,必会给读者和后人有些启迪。”这是不是一位哲人的语录?
我和龙志毅相识在贵州省文联当时的大会议室里,记得还是《山花》杂志的主编、后来多年任省文联党组书记的胡继汉介绍的。以后的多次交往,主要也是在省作协召集的创作会议上。那时龙志毅已经在省国防工办、后来的电子厅担任领导,之后不久又当了省委组织部部长、省委副书记,总之,在我的心目中,他虽然也写一点东西,主要仍是一位领导。到省里的有关部门去开会时,我总是见他和其他诸位省领导坐在主席台上。故而作为作家,他到省文联来开会时,我总要走到他身旁,请他到主席台就座。因为他每次来开会,哪怕是作协召开的会,《山花》杂志召开的会,他都主动坐在下头,有时候是第二排,有时候是第三排。从礼貌出发,我每次都请他上主席台就座,他每次朝我很坚决地一挥手说:“我就该坐在这里,这会是以你们为主召开的,你安心坐在上头,我坐下边。”
“这多不好意思!”我抱歉地说,“到省里开会,都是你坐上头,我坐下面听。”
“这是两码事。”他很干脆地说,“你这么来打招呼,不是第一回了。今天我讲清楚了,以后你再不用过来打招呼。”
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却比我那时开的很多会的内容,都更久地留在我的记忆之中,从而也使我更尊重他。
1990年,由于我的母亲第二只眼睛又患白内障,而第一只眼睛的医治效果又不好,我再次提出申请调回上海终获同意,那时我的心情又亢奋又有些惶惑。那天正好在南明河畔散步时,一辆轿车在路边停下来,龙志毅书记从车上下来,一边招呼我,一边挥手让车子回省委。见他这一非同寻常之举,我知道他是有话对我说。于是我和他沿着刚刚经治理整修过的南明河畔,向省委方向走去。他再一次诚恳地挽留我继续在贵州工作。他说尽管你家里有很具体的情况,但从组织和个人两方面一起想办法,是可以克服的。而从贵州文学的角度讲,你去了以后,确实是会少了一点什么。你是不是再认真地考虑一下。
我很感动。
那个时候,省里已经正式同意放我,上海的有关部门,已经把市人事局正式调我回沪工作的公函寄到我手中,调令上明示:其家人和子女同调。我呢,正在一项一项经办有关具体手续。没想到龙志毅书记再一次以领导和个人的身份挽留我。由此,我从心底里感到,他是真心地希望我留下来,在贵州工作。
从我申请调动,一直到省里正式同意我调离,前后历经一年多。实事求是地说,从省文联、省委宣传部、省人大、省委省政府的领导,都是衷心挽留我的。但听说我已获准调离时,不少人也是向我表示祝贺的。只有龙志毅书记,在我已开始办手续时,仍以南明河畔散步这一看似偶然的举动,表明了他的心情。
龙志毅同志是一位我尊敬的老领导,也是一位出色的作家。有次回贵州时,我告诉他,在北京的书店里,我看到他在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政界》,已经是第7次印刷了。他笑道,“你是前两年见的吧,现在已经是第23次印刷了。”
我为他高兴和祝贺。8月下旬那次去拜访他,我们又一次谈起了《政界》,我说这是我读到的你最好的作品,比起那些胡编乱造、隔靴搔痒的所谓官场小说,《政界》是一本真正的杰作。我曾经给过名导演尤小刚一本,他两天就看完了,并且对我说:“好书,这才是中国当地官场的写照。”
关于龙志毅书记的人生和他的创作,关于他的为人和所做的工作,省里好多人都会写文章回忆他、怀念他。以后我也还会写,在此我谨记录下从未对他人说过的两三件小事,寄托我的哀思,表达我对他的悼念之情。
——选自2024年3月1日《人民政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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