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东。

一直向往高山的坚实，群峰的巍峨，周末便约了几个朋友，一同前往莒县双龙山。

心之所向，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了。

沿着雪山河南岸，一路向东，看着雪山河里枯萎的荷叶，好像满世界的繁闹，都提不起她的兴趣，我知道她是把一生的希望，都储存在黑黑的泥里，期待来年春姑娘一声轻轻的呼喊，更期待来年夏天荷叶擎不动的绿和荷花瓣里藏着的夏天。

一丝风来，惊动了金色的芦苇。

沿岸柳也不再是盛夏的模样。褪去绿色的枝条，急需一场雨的洗礼。

秋天没有雨来，今冬也没有雪光顾。

崎岖的山路，泛着银色的光。果树的枝条伸到路上来，拍打着车窗，打着招呼。

黝黑的山脊，枯萎的黄茅，半秃的枝丫写就深冬的荒凉，半哑的牧羊人喊着奇怪的调子，训斥着他那三五只还不成群的羊。

灰白的山石，干枯的荒草 ，几只喜鹊在不远处唧唧喳喳地叫着。

山脚下有一片良田，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有家烟囱里已飘出缕缕炊烟，我好像闻到了农家饭菜的香气。

小村旁边有个方形的水库，像一块蓝色的玻璃镶嵌在山坡上。更远处的一座小山上，偶尔传来几声牧鞭的脆响。

朴素的山，它此时的华丽也许就是几声鸟叫，牧羊人的叽哩哇啦声，几株秃树。

正是这份朴素，这份坦然，这份历经无数风雨的粗犷，成就了大山之美！站在它面前，你无法呼吸，无法怀疑它的高度，更不要质疑它的威严，因为一切与它相比，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它不言不语，沉着冷静，永不服输，正是这种最有力的修行，让我们这些风雨中走来的人，心甘情愿地爱它，爱它的坚实，爱它的挺拔，爱它的粗犷……

想起在沂水电视台颁奖典礼上，黄志忠老师写的一篇散文《一路风景》，此时此刻，我也想说，一路向东，一路人生，一路坎坷，一路风景！

回故乡

这个春天，我回到了阔别46年的故乡——沂蒙山区尧崖头村。

绿柳相行的柏油马路，桃花掩映的幢幢别墅，让我禁不仅疑惑，这是那个我曾满山遍野寻找野菜充饥的村庄吗？

春风犹如亲人的手，温情地抚摸着我的脸。我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四十六年前……

记得那也是一个春天，雨下了一夜，我家本就破烂不堪的房子，到处哗哗漏雨，家里的盆子罐子都成了接雨的工具，但屋里还是一片“汪洋”。被子湿了，衣服湿了，鞋子如同小船在屋地上漂荡。我们姐妹四个蜷缩在床上，无助地喊着爹娘，爹娘却只能无奈地说，孩子别怕，天亮就好了，天亮就好了……

四十六年过去了，一切仿如昨天，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昨天变成了黑白照片。我熟悉的清源河如同一条闪闪发光的绸缎在村前飘荡，柳枝轻舞，鹅鸭嬉戏，少女的歌声自远处悠悠地传来，将故乡的甜美浸入了我的心田。

山头崖上花影霭霭，田边宅侧绰约明媚，黄杨影里小亭春浓，一尘不染的社区党群服务中心大楼与一株白色的玉兰在风中对望，两个展翅欲飞的红色大鹏鸟标志，像浴火重生的火凤凰直冲云霄，坐着秋千悠然玩耍的孩子，站在枝头交首雀跃的鸟儿，这一切都让我的村庄从容中带着温婉，矜持里透着隽秀，抬眸处清秀绝尘，醉人心魂。

故乡啊，你的魅力征服了我，一种感恩油然而生，那是对祖国的感恩，对党的感恩，更是对一个新时代的感恩！

长大

过去的时光里，包容了我们好多，但很多记忆的碎片仍然让我动容，那些明媚的，忧伤的或者绝望的，欢笑的……

巴山水库的景色历来都是让人向往，让人留恋的。尤其是暮色中的跋山水库更是让人心驰神往，夕阳在水平如镜的水库上跳跃，连渔船都淹没在无尽的遐想中。水库周围绿草如茵，水库西北的村落在青山的温暖怀抱中惬意的吐着烟圈，归途的鸟儿飞过铺满山花的小路，闻着炊烟的香气扑鼻，也忍不住逗留其中，打几个旋儿……今天我们又去跋山水库去玩，让我又想起那次家访。

李刚，我班里的一名学生，家住在跋山水库北边小村里，孩子长得秀气，但是平时调皮、善变，尤其最近“状况”不断。不是作业不写，就是上课搞小动作，下课居然跟同学打架，我想有必要跟家长沟通一下了。

下午放学之后，我买了一些水果、点心，一箱火腿肠，来到李刚家，还没进院门，就看见院子里有一大一小两个草垛，草垛旁边的房子上下的裂痕清晰可见，三间小屋西边墙壁挨着一张床，一个破旧的书桌靠在床头，上面堆满了东西，破旧的沙发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正中是一张饭桌，碗筷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李刚父亲外出打工了，他姐姐跟我说了说家庭状况，我们一起收拾完屋子时，孩子们已经一起坐在书桌前写作业了。我给孩子们擀了面条，盛上圆圆的荷包蛋，当炒得黄灿灿的火腿肠呈上桌时，孩子们的眼睛里冒着金光，全然不顾脏兮兮的小手就“下把”吃了。

我一边拽着李刚的衣服给他钉扣子，一边跟他谈了谈对待学习的态度，学习的方法以及生活常识等。

等我急匆匆赶回家时，已经接近夜里11点了，才想起今天爱人在店铺里看店，家里只有上初一的女儿一人！我急忙推开大门，迎面而来的是客厅里沙发对面的茶几上的满满的一碗面，碗的旁边有一双筷子。看来是女儿给我留的晚饭。

轻轻推开女儿的卧室房门，她弯着身子睡得正香。我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暗自神伤。

“妈，这么晚了，饿了吧，吃面吧，我再给你热一热。”

“哦……怎么醒了？妈累得不想吃饭了，不如我们先睡吧，明天早上再吃，你也过来，来妈床上睡吧。”

“嗯。”女儿抱着她的小毛毯过来躺在我身边很快就睡熟了。而我却久久不能入睡。

看着女儿稚嫩的脸庞，她对我没有丝毫的怨意，顿时，我愧疚之意从心底里骤然升起！

从小在家，我一直上学，爸妈也不舍得让我做这做那。毕业之后就结婚为人妻母。所以我什么也不会做。我不是个合格的妻子，也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女儿从小就是由奶奶带大的。我心粗极了，又不会照顾人，久而久之，女儿反倒学会了照顾我。

第二天早上，孩子去上学了。我打开电视，为了不辜负孩子的劳动和难得的孝心，我用微波炉热了热那碗面，面挺了，可很好吃。油不多，葱花和西红柿放得多。吃到中间，居然还有两个荷包蛋，荷包蛋的下面竟然是六截火腿肠。我的眼泪下来了。我知道家里就一根火腿肠了，她全部藏在了我的碗底！我不知道她碗里有没有荷包蛋，但是一定是没有火腿肠！

我边吃边哭，边哭边吃。这碗面很快就装进了我的肚里。玩到这么晚，是我第一次。平生吃得最香的一碗面，也是第一次！

有多少父母经历过这样的第一次？又有多少的儿女经历过这样的坎坷？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李刚也已经长大，我仍然会时时想起那碗面，那些面，想起那些无数个工作的日日夜夜，无论在狂风暴雨的夜里，还是在烈日炎炎的中午，无论在飞雪连天的城镇大道，还是布满荆棘的山乡小道，当我想起李刚经过我努力之后成绩的提高，人格的提升，想起自己三十几年来的风雨兼程，换来无数学生的成长，我女儿也在风风雨雨中长大了……

就是这碗面，它无时无刻不温暖着我，温暖着我的日子，温暖着我的余生……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