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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在我家后面的菜市场,看到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坐在小凳子上,面前摆着十来个装满榆钱的塑料袋。看着一片片圆圆碧绿的榆钱,我的思绪一下子飞回到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
我记事时就知道我家院子里东南角有一棵老榆树,比房子高很多。每次刮来了风,老榆树先呼啸;下了雨,老榆树先冒烟;太阳一出来,老榆树的叶子发着绿光。裸露出来的树根部,仿佛是一双双执着而顽强的巨大臂膀,紧紧地拥抱着赖以生存的土地,如同饥饿的婴儿吮吸着母亲的乳头,一刻也不愿意松开。它是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粗的榆树,虽然历尽沧桑,却依然高大挺拔、枝繁叶茂的、继续奋力向上蓬勃生长着。
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经常或坐或趴或躺,在这弧型的树干之上尽情玩耍。待翠绿的榆钱长出时,我曾多次爬到树上,斜倚在两个树杈之间,双手并用,左右开弓,轮番将采摘来的榆钱放进布兜里。也曾不止一次地奉父母之命,放学后拿着铁钩,背着竹筐,爬到树上去采摘鲜嫩的榆钱,偶尔夹杂些榆树叶子。叶子也可以吃的。每年春天我们都能吃上榆钱子,或蒸或煎。记忆中那遒劲的枝干、深灰色的树皮又与其他树有些不同,好像更厚重些。高大的榆树敞开自己的怀抱,任街坊邻居采撷。
奶奶常与我们讲起旧时闹饥荒的事情。当时为了活下来,为了充饥,凡是能看得见的榆树,都被剥了树皮磨成粉煮粥喝了,哪有榆树有机会结出榆钱,在生存面前,保命最重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长远的目光。所以我也有些理解榆树为何呈现出饱经风霜的外貌与姿态,它是受难者,也是救世者。那时人们在自家房前屋后栽树。对树种的选择十分讲究。有句俗语:“房前桑,屋后柳,活人跟着死人走” 房前若栽了桑树,开门见桑就等于抬头见丧,房前栽桑成了民间大忌。而榆钱谐音“余钱”,因而也有吃了榆钱就可以有“余钱”的说法,寓意美好幸福的意思。
榆钱蒸在锅里,渐渐地蒸汽笼罩在屋子里,丝丝的甜香弥漫开来,我和姐姐闻到这样的味道,肚子就开始咕咕噜噜叫起来,这时,母亲掀开锅,从篦子上倒出蒸菜拌上捣好的蒜泥,加生抽、盐、鸡精,淋上辣椒油,再将热锅烧得滚烫的麻油浇上去,香味立刻飘溢。母亲用筷子轻轻地搅拌均匀,一盘麻、辣、鲜、香的,热气腾腾的时蔬就做好了。青白油亮闪着光,勾人口水。
老榆树有三条粗壮的枝丫,弯曲得如一把躺椅。儿时的我喜欢爬到树上或乘凉,或捉丁克朗(学名榆蓝叶甲)制作风扇,奶奶站在地上望着我,她羡慕又心疼我“小心!小心!哪像个女孩子啊?下来吃饭啰!”这个画面刻在我的脑海里,定格成我的思念。随着年龄的增加,这思念越来越浓……“风吹榆钱落如雨,绕林绕湖来不住。”岁月匆匆如流水,却无法冲淡那些美好的回忆,吃榆钱子是一种情感,是舌尖上最美的回味。
在永乐大道园联通公司楼前有一棵榆树,我在那个小区住。每年春天,只觉得眼前鲜绿一片。青绿的榆钱一嘟噜一嘟噜挂满枝头,煞是喜人,一切都展现出欣欣向荣的姿态。在我不断变化的成长环境当中,榆钱一直是存在的,作为常见的景物,作为一种独特的美食,更是一种乡愁。
一阵阵悦耳的鸟鸣声由远及近传来,叫醒了我美好的回忆。如今的榆钱饭既是一种慰藉,也是一种唤醒,唤醒曾经的岁月。
如今老屋不在了,那棵老榆树也不在了。唉!无须寻觅,那棵老榆树必定以它的绿叶为帆,以它的树干为桨,以它自身精神做船,载着它曾经为之服务的乡亲们,以它特有的方式,一如既往地坚守在某些领域,继续奉献着它的光和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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