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一、二、三）

文/王保华

一、腊八

当老秦在支付宝飞猪平台上按下退票按钮那一刻，心里终于有了些许的轻松，不用再去纠结今年是否回家过年这件事情了……?

去年春节的疫情状况是突发的，之前并未知情，回到父母家两天后势态才日趋紧张。随之规则出台，停飞停运，使得老秦预订的返程机票一再被变更，只好不断地调整行程计划，以至于在父母家里待了足足一个月。?

刚开始，心情还是蛮平静的，正好有时间陪陪父母，等收到了单位催促复工的通知，却依然不能成行，渐渐变得有些焦虑。启用各种手机购票软件，衡量比对，几经周折，直到临行前不到十个小时，才幸运地匹配了一条高铁加飞机的中转返程线路。

行程最终确定下来，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又赶紧打了一通电话联系安排。一顿收拾准备，赶在清晨六点前摸黑从家里如同逃难般地坐车赶往车站。一路上还算顺利，只定时与出发地的民警汇报行踪，直至飞机抵达港城，才算是了结了父母家那头的行踪登记。又与小区居委会联系，开始本地十四天的居家隔离。?

尽管国家有规定，因疫情原因航班取消可以免费退票，但更多的限制与不确定，还是造成了一千多块的费用损失。后续因国外疫情状态恶化，原定参加新西兰同学组织的旅游行程也被迫取消。由于协调未果，从新西兰归程的票费始终无法退还，几经投诉终不了了之。心疲惫了，也淡然了，无奈地接受了四千块的票价损失。唯一能做的是停用携程，改用了支付宝的飞猪购票。?

按照返乡惯例，腊八节前后必须安排好行程。这次机票提前一个月已订下，还抢到一张打折的公务舱，但隐隐有一种预感，行程有变……果不其然，随着日期延伸各地陆续爆雷，地方上一些应对规定相继出台，只好本着不给国家添负担，不给自己找麻烦的原则，选择了退票，决定在港城过二十多年来的第一个春节。?

屈指一算，在港城已漂泊了二十三年了，却从未在这座城市度过一个春节。每次与朋友聚会相互介绍时，习惯将出生地和成长地作为自己的来处，好在圈子里的不少人均来自外地，也就没了陌生，迅速融入氛围。虽然在此买下房子早早落了户籍，心有所属依旧不能算作一个真正的港城人，假装神情颇为笃定地应对着：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过年了，当然要回家看看。?

有人说：回得去的是家乡，回不去的是故乡。正鉴于此，老秦心里存留着这一念想，才成了每年不辞辛苦赶在春节前回家探亲的动力……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吃几天，沥沥拉拉二十三……

腊八 ，即是农历十二月初八。岁终之月称“腊”，一曰腊者，接也，寓有新旧交替的意思；二曰腊者同猎，指田猎获取禽兽好祭祖祭神，“腊”从“肉”旁，即用肉进行“冬祭”；三曰腊者，逐疫迎春。?

腊者，岁终大祭，纵吏民宴饮。古人一直有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求丰收吉祥的习俗，所以腊八早已存在。当时并不叫腊八节，也并不固定于这天，只是人们用于祭祀神灵的一种传统。经过夏商周以及先秦的演变，也逐渐形成腊八节的雏形。?

但真正的腊八节据说来自佛教，相传这一天是佛祖释迦牟尼成道之日，称为“法宝节”，是佛教盛大的节日之一。故在佛教里，腊八节又谓之“佛成道节”，亦名“成道会”。南北朝时期，随着佛教的传入、兴盛，才把腊月初八这天定为腊八节。?

这一天，各地佛寺作浴佛会，举行诵经，并效仿释迦牟尼佛成道前，牧女献乳糜的传说故事，用香谷、果实等煮粥供佛，称“腊八粥”。信众鼎盛的寺院在腊月初八来临之前由僧人手持钵盂，沿街化缘，将收集来的米、栗、枣、果仁等材料煮成腊八粥散发给穷人。吃了以后可以得到佛祖的保佑，所以穷人把它叫做佛粥，也叫做七宝五味粥。?

如今腊八粥的习俗，已非佛门所有，作为一种民间风俗，农历十二月八日吃腊八粥，用以庆祝丰收，一直流传至今。最早的腊八粥用红小豆来煮，后经演变，加之地方特色，逐渐丰富多彩起来。各地风俗也因文化习惯也各有不同，有腊八粥、腊八蒜、腊八面、八宝饭。?

老传统，过了腊八，年味儿一天比一天浓厚，家家户户开始着手年货的储备。

放在以往，老秦同志却从不去关注这些繁杂琐事，他只想着一件事，如何能订到便捷的行程火车票或折扣较大的机票，赶在特定的日期前安安全全地回到父母家。?

请假早已不是问题，以时下的形势，如非特殊部门和行业，单位还是非常鼓励员工享受福利休假。加上这些年传统价值规范的普及，仁爱、秩序、公正、奉献、家国、敬业、诚信、富强、幸福、和谐。重提仁义礼智信，百善孝为先的价值观念，也让某些老板们不好意思拒绝，至少这么多年老秦从未被拒绝过。?

也因此，老秦同志每年都能荣幸地成为庞大的春节返乡大军中的一分子。?二十四个年头，二十三个春节，除去1998年的那一次，因工作关系不得不在韩国度过了一个春节外，九九年开始至今，从未缺席过返乡。?

有人问，春节返乡最痛苦的记忆是什么？老秦绝对脱口而出：订票难。?每次订票，大脑里都在模糊计算着历次回乡的费用，一年一年的累加也差不多十万块了，算是为中国交通事业发展做出贡献的。?

其实每年返乡产生的费用基本固定，扣除通胀因素，相对舒适度而言，交通方面增加的幅度其实并不大。单讲变化，在交通模式的选择上有了大幅的提升和改变，比如，火车硬板改硬卧，硬卧改软卧，直快改高铁或飞机。随着收入与年龄的增加，对舒适度的要求自然提高了，随之带来了费用的增加也无可厚非，相比前些年的机票价格，还有些下降。?

见证了这二十多年来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公共设施的建设与人们思想观念的进步毋庸置疑。无论是在出行方式还是订票途径，多出了更多的选择。就拿订火车票来讲，八九十年代早早出去排队抢票，有了关系网后通过朋友预定，后来尝试用网络软件抢票。可临近春运季节始终一票难求，纠结之后，不得不多花点儿钱选择航空线路。即便如此，也要早早打算，运气好能够碰到打折票。

这两年随着直飞航线与高铁的开通，紧张终于有所缓解，尤其4G和5G网络基站无缝覆盖，手机APP的普及，不出家门也能快速通过网络搞定。再困难，总能找到一条回家的路线。单从乘坐飞机出行这一项横向比较，在淡季的时间段反因折扣大，节省下不少费用，这也是近些年大力发展高铁带来的变化吧。?回想起自己四十年前，根据老师出的题目遥想着今天的样子，却发现自己对未来的认知和预测远远落后于如今的发展。即使放在九十年代和二十一世纪初期也无法想象，某些技术的应用会带来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一年都要面对大量新事物、新知识的产生，尝试着学习和接受，期望不被拉下太远，即便如此，仍经常被年轻人善意地“鼓励”：您老又OUT了……

二、习惯

老秦的预感灵验了，下午才退了机票，晚上的新闻联播即播出了机票可以免费退的通知。自己下手有点儿快，在通知生效前的几个小时完成了退款，损失了三十多块折扣费。?

几十年的人生经历所感悟出的经验与修炼来的境界，给自己带来一定程度的能力提升和心理优势，但想要再学那鱼儿逆流而上奋力飞跃，鸟儿振翅冲天翱翔云间，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习惯绝对是一种可怕的力量，慢慢地侵蚀着你的内心，让你先试着承受，接着学会忍耐，继而被同化，周而复始般地洗脑，不自觉开始认同眼前的随波逐流。?

小时候总被大人们念叨温水煮青蛙的故事。回首往顾，发现奋斗了许多年，自己何尝逃离开那只青蛙的命运？成长的每个阶段不过是自己不停地勾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幻境，试图说服自己的内心，来一遍遍论证自己所选择方式的正确性。

等一个又一个幻境破碎，见到自己依旧浸泡在岁月这个温水池里，从未曾逃离过。时间无情地消磨掉自己的精神与意志，洗刷出的锈蚀，渐渐化入你的肉体，透出丝丝腐朽的气息。直到有一天直面镜子里的满目沧桑才恍然觉醒，那些因失去而刻下的疤痕已无法抹除和修补，徒留悔恨与无奈。?

如果像故事的结尾，人活在自己勾画出的幻境里不用醒来直到死去，其实也不错。

想象着人这一生都在成长，活到老学到老，或许这是所谓的成长代价。到了某个年龄段，精力不复，雄风不在，你不得不接受了眼前的事实，才如释重负的一声叹息。自此心态平和，或有小小的不甘，为求得内心安慰，利用余生再重活一回，想要诗和远方……

科技的发展让城与城之间的距离缩短，却又让城市内的距离变长，以至于人们每天必须将大量的时间浪费在路上。?

上苍又找了一个平衡，在接收了大量来自人世间的抱怨与聒噪之后，悄悄地给世人延长了寿命作为补偿。人类的平均寿命基本每十年都以一点五岁左右的速度增长。现如今，中国人的平均寿命已达七十六岁，而上海、北京更超过了八十岁，古人向往的耄耋之年如今比比皆是，不再成为奢望。有足够的时间让年轻时留下后悔和遗憾的人们奢侈地挥霍残存的精气神。?

又好像觉得有点儿奇怪，令人向往、风景绝美的青海、云南、西藏等净土之地，人们平均寿命只在六十和七十岁之间？看上去，快节奏的都市压力，令人吐槽的空气质量，冷漠的人际关系，并非是制约人类寿命的根本原因。?某些人群选择了世外桃源般的安逸同样不是他们的真实意愿，却是习惯了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一种生存方式，因惧怕生存法则的残酷，不愿被外界同化的逃避。又或者是名士高人们已然感悟到一丝天地法则，厌倦红尘，选择避世退隐，流连于山水之间以求得超脱生死，破碎虚空……?

每值春运临近，老秦自以为修炼到位的平常心，总会产生一些涟漪，难免发出一些吐槽。其实吐槽并非针对每年春节必须回家这件事儿，大多数集中在行程选择上的纠结。?

尽管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各种订票方式和工具有了全新的改变，但综合考虑各种因素之后，每次还是会有一些意外困扰。原因在于老秦的归程有着明确的日期限制，腊月二十六，老母亲的生日是他所不能忽视的。而这个时间点，也恰恰位于春运最紧张的时段，为此没少吃旅途上的颠簸之苦。

必须早早做出行程计划，提前预热抢票，不然，极有可能会在大年三十晚上才能顺利到家。而计划太早，可供选择的条件太少，不确定的因素自然就多了。?

如今国内交通，高铁、飞机逐渐成为人们出行的主要工具。然而相比他要回到的目的地内蒙古包头，这座历史上的边疆要塞九原、鹿城，内蒙古最大的工业城市、钢铁之城、稀土之都，感觉这些年在交通方面的发展速度有些缓慢。同比周边的一些城市鄂尔多斯与呼和浩特，也稍显不如。甚至从港城去某些国家，如韩国与新马泰旅游也比春节回家探亲要简便一些。

1997年，老秦离开包头来到港城，那时所能选择的交通工具唯有火车与长途汽车，飞机相对普通民众来说，属于高端消费。火车分类为绿皮直快，蓝皮或红皮的特快，分别以K或T打头。数字位数少意味着停站少速度快，那时还未见过有Z打头的直达特快。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没有字母的绿皮车次，一般被人们称为慢车或管内快车。逢站必停，给其他过路列车让道，晚点几个小时很正常。?从鹿城包头出发至今也未开通直达港城的列车，需要中转。可选择的线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包头到北京中转，坐北京到港城的直达快车，两段行程分别需要十四和十七个小时。加上中转时间，要是两趟车发车时刻表间隔调整的过大，大约需要三十五个小时以上。

另一条线路为终点延伸至杭州和宁波的直快，在济南下车中转，需要二十四个小时。下车后，拎着行李出站重新买票，选择长途汽车或管内列车，要再走六个多小时才到达港城。好处在于可以省一些中转时间，也不用担心排队拥挤买不到票，总体时间大约三十二个小时左右。?

当时来自包头的朋友曾推荐过长途客车，刚听了介绍立刻摇头否决，吐槽其为逃难线路而不肯尝试。长途客车睡卧铺，三十个小时即可抵达。车上卫生状况较差，如不小心带上虱子或跳蚤更麻烦，还要担心车上人员纷杂，碰上小偷之类的事情。?过去了二十年，变化还是有的，多了几个选项。火车线路增加了一列包头直达青岛的直快可作为备选，过了济南随时沿途下车选择动车或高铁，时间可以缩至二十个小时左右。北京到港城之间也增加了两趟高铁，在山东境内，因列车提速节省下不少时间。

但从包头出来的这一段线路变化却不大，几趟直快列车因线路提速减少停靠站点，时间上压缩了一些。到了二〇二〇年，包头至北京的高铁开通了，而且与港城间增加了直飞的航班，才大幅度地提升了出门和返乡的效率……

三、出门不易?

港城北面临海，素有“雪窝子”之称。今年的冬天有点儿冷，从大雪节气过后，连续下了几场大雪，气温比往年同期低了一些，沿着海岸边的礁石处和沙滩上，结了冰凌。昨夜降温又飘起了雪花，在残雪上面又盖了一层薄薄的洁白，预示着今年不会大旱。雪过天晴，已是五九，离立春不远，而过年的味道也显得越发的浓了……?

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观念的转变，让汽车成为家庭必备，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让人们开始琢磨着自驾出行。老秦的高中同学老耿曾从包头开车来港城公干，两人见了一面。算上中途休息时间，他开了大约十几个小时左右抵达港城。佩服之极，即便坐上一路也觉得辛苦的，毕竟近一千五百公里的路程。看似多了自驾的选择，但春节期间的高速拥堵又成了人们新的噩梦之旅，令不少人闻而怯步。?

考虑了各方因素，列车依然是多数民众出行的首选方式。火车票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仍是春运期间的紧俏物，一票难求。打开12306的订票页面，你想要的车票早已售罄，无座与硬座的余票位置也显示着灰白的“无”，更别说数量本不多更为抢手的硬卧与软卧。有人试过抢票软件，或能满足个别人的需求，众多不会使用作弊工具的人群唯有望车兴叹。?

港城还依然保留着售票点为民众提供着方便，每张票加价五元，运气好的话，网上订不到的票在这里能捡到漏儿，只是一进入到如春节这般假期，亦徒唤无奈。

春运期间的车票与机票的紧张程度得不到缓解，在于游子们心头的那份儿念想：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在二千多年的文化传承里，孝字当先，家才是中国人生存下去的动力和希望。经过两千多年衍变出的儒家文化早已在这片土地上根深蒂固，无论处于哪一个时代，丰富的社会关系才是一个人一生的最大财富，即所谓的亲情与人情，成了各个历史时期的民俗传统、发展历程的基础。

早些年，老秦趁着年轻，身体好，不在乎吃点儿苦，偶尔坐坐硬座也能接受，但路途上经历过几次不好的事件之后，让他毅然放弃了硬座。几年后，又不堪忍受每次购票的纠结以及换乘候车所经历的辛苦，干脆放弃了火车选择飞机返乡。?

如果追溯坐火车的痛苦经历，能回到80年代中期上大学期间。?

从包头到上海，未开通直达列车，无论从上海还是包头出发只能在北京中转，而始发车站售票口并不提供分段售票。始发站分段售票不过是近几年才具备的功能，方便了太多。网络购票则更加快捷，提前购买好各行程段的车票，届时去车站取了票即可上车。?

而当时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买直达通票，需要在北京中转签字进行换乘倒车，或是先买到北京，抵达北京之后再购买下一段的车票，花费比通票高。?

学生寒暑假的启动与返校，北京站售票口的车票都非常紧张，短期内基本无票。?

可以打长途电话委托朋友或企业办事处帮忙提前买好。以当时的经济情况，普通人打长途并不方便，能装公费电话的家庭多数具有一定特权的阶层，有报销额度。几百元的私人电话安装费，加上每月二三十元的电话费，普通人家舍不得投资享受。

老秦成长的地方属于央企。依靠央企资源，人们偶有需求，会借用领导办公室电话。老式拨盘话机只能企业内部通讯，外线架了单独话机并加了锁，长途特批要总机给转。不想看领导脸色行事，那去邮局花钱打长途。80年代后期，街面上出现了投币的公共电话亭，使用时却经常发现已被损坏。随之普及的是越来越多的街头小卖部里的收费电话，解决了大部分人打电话的愿望。进入两千年，IC卡的出现才满足打长途电话的需求。

那时北京车站的黄牛党非常猖獗，一些票源散在票贩子手里，不加高价根本买不到当天的车票。如时间宽裕可在北京住下，但运气不好，要住上几天才等上一张回家的票。

北京站前长安街以北拆迁前有许多胡同里的四合院改建成了旅店，搁到现在应称其为民宿。从一列列火车下来的浩荡人流刚一涌出车站，立刻就被站口外一群嘴里喊着含糊发音的京语，举着解决住宿餐饮、购买车票牌子的当地人拦下。凭着他们锻炼出的直觉即能判断你的情况，一路追随软磨硬泡。你刚犹豫着是否答应，已被人拉起行李一通小跑将你介绍给停靠在街边的一辆辆人力三轮车面前。不由你分说，推上车，七转八转来到某条你并不知名胡同里的某个黑暗旅店。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进去打量，一问才知道，院子里的屋子，也是各家一起合凑经营。皇城根下生活的人有着莫名的优越，态度不好，或多或少总要挨上那么一刀两刀。挨了刀，炸刺儿的可不多。这里人说话语气横，又相互帮衬，憋着气窝窝囊囊地忍了。朝同屋的发发牢骚，赚点儿同情，差不多的经历，心里就好受多了。处于这个年代的人，本着吃亏是福的心态，特能忍，亦能吃苦。之所以找这样简陋的住宿条件，也算是生活的无奈。陈佩斯拍的电影《二子开店》，呈现过该情景。?

老北京站每天都在演绎着同样的过程，却也在迅速地被改造着。老秦每年寒暑假经过这里都会发现有一些新的变化。工作后进入九十年代某次进京出差，曾经熟悉的建筑突然消失了，被新的场景所取代，一时间感到有些陌生。

特权毕竟只属于少数人，羡慕的占多数。既不想麻烦别人欠下人情，还要省下费用，只好买通票走中转签字一途。好处在于，即使列车无座，也能在中转处盖章持票上车，上车之后通过占座位或补卧铺去解决，算是当时的列车车厢内非常拥挤的原因之一。?

改革开放前十年，人们的竞争和攀比意识才刚刚被唤醒，眼界不高需求不大，精力还多集中在自己的承包田和小商品倒腾上，俗称万元户和倒爷。因此，外出打工的民众未成为社会普遍现象，也未形成如今浩浩荡荡的春运返乡大军，反倒学生寒暑假的运期比较紧张，尤其寒假，因与春运重叠更显艰难。

北京站是中国北方最大的中转站，穿梭于一条条铁路大动脉的一趟趟列车将全国各个角落的旅客运送过来，汇集在一起，经过再次的认证重组之后又输送出去。将起初看起来并不是特困难的事情，演变成春运的一个巨大难题。经过三十多年改革还未彻底解决，但随着几个车站和机场的新建，可供选择的线路多了，状况已明显好转。?

早年的北京火车站广场内有一排绿色铁皮房，即中转签字处。大学生寒暑假回乡返校之际堆得人山人海，喧闹混乱。为了快速搞到有座位的签字不断有人从人群上方爬到售票口加塞，每一个小小的售票口内都有几只攥着车票的手臂同时伸进，等待售票员的选择。老老实实听从维持人员的呼喊排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即便排到窗口，也不可能有座位，想多问几句，却被不耐烦的售票员冰冷地给打发了。印象里，人们讲话都特冲，火气儿大，蔫儿吧唧地吃亏。?

一些学生提前相约结伴而行，女生守着行李，男生去卖力气。在同行女生们的鼓动下，充满激情的男生们手里攥着几个人的车票毅然钻进加塞的队伍。很难想象，如此瘦弱的身板能够抗住来自拥挤人群中各个方向的挤压，顺利完成任务。顾不上身后惹下的一片责骂声，也顾不得检查身上的伤痛，急忙跑回到女生们面前兴奋地炫耀。

基本都能签到座位，签不到的情况多数是一个人走的时候，带着行李排队等来的结果……（未完待续）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