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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殇——悼挚友霞妹/张四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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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6.17

     七月流火,与伊话别。你问我,会不会逃不出宿命的飘零,人面桃花成空?你问我哪里才是原乡?南北东西路,余花落处,水流云散,却是离歌。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去年这个时候,我们为生离惆怅,没有想到今年此时,更有死别之悲哀。你曾经戏言,今生饱尝人间苦痛,他生虽有莫重来。谁料到,天道茫茫,这竟成了永诀的谶语,山鬼枉自哀啼,幽恨不埋黄土,从此清风明月,我们人伦永隔。

     七月本不该是残酷的季节。麦穗囤积在墙角,村子里男女老少互道早安,还总有婚礼的钟声在黄土地上空响亮,而草舍外的园子里,你亲手种下的芍药,虽然风姿依旧,却是无主自开,不免落寞。我时常在梦境里与你并肩在园子里闲走,如今疾风烈雨之后,你到哪里去了呢?

     彩云易散琉璃脆,人生会合本无多,恍然昨夕灯花,今朝鹊喜,迎接你25岁的锦绣华年,为何病魔听不到我们虔诚的祈祷,如此狠心地带走了你。我痛恨自然界的造化不仁,你一生城府不置于胸,芝兰慧质、坚忍自持、和气盈盈。你自幼丧父,侍奉母亲、悌怜弟妹,一箪一食,一瓢一水,千钧重担,都一肩苦苦挑起。你修筑着希望的华屋,为他们分忧解难,遮风避雨。与朋友交,莺声燕语、含笑凝眸,如苍穹星月,温暖过无数喑哑的心情。在山水清,出山水清,形容的就是你这样的锦心人吧。石蕴玉而山辉,水含珠而川媚,奈何老天让你遍尝人间荆棘?我方知道德与遭际,实为两事。你伤尽痛尽苦尽,大千俱坏之后,我们还给你的,只有一钵无情眼泪,除此,我们还能为你做什么呢?而生者的生活,已成残荷断篇,仅剩有你的记忆抚慰生者的凄婉深痛。

     芳草萋萋,当我行走,盛夏七月的绿水边,我多希望能寻觅到你昔日的身影。那些未出门的人们都在忙些什么?为今岁平安,祈祷一场及时甘霖?为今宵月圆的团聚,准备一桌佳肴?还是沉湎在今生永不再重逢的思念里?恍惚里,你我坐在河畔,默读山的倒影。依稀间,我们还在公寓宿舍下草地上,听你说,从此以后……

菁菁校园,一别经年。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年少的我们,草已满坡,花已满树,我们等待青春散场。而如今追寻你,却已芳踪杳然,遍插的茱萸,真真少了你一人。学校附近田野里的稻花香了,谷子熟了,虫鸣    ,全是你的心声么?那是你曾经爱去的地方,你轻衫侧帽、衣香鬓影,漫步在乡间田埂小路上,真是快活极了。而那些小路,我们也记不清走过多少次了。你喜欢假装成小子,把口哨吹得响亮,看我羡慕不已的表情,却告戒我,淑女是不能有这样的行为的,不经我几番好言好语,却早已缴械投降,乖乖地教我,于是我笑你心太软。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你喜欢自比陶潜,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我们言谈欢笑无厌,最多的乃是对于爱情与人生之类熟烂的话题。我常笑你惟其多情,则无往而不受情感之支配。既受情感之支配,顾甚爱惜其羽毛,又不肯随波逐流,坚持寻找心中的迦南美地,虽千万人,伊往矣。

     人生幻化,终当归空无。时间,从来不等人,万年之后,谁在一定程度上又不是尘土、碎片、秋天柔风的夜晚?当生命将尽,集市散尽,我们离开自己的家园,一切就会黯淡、委顿、化归尘土。那时,也还会有流萤飞渡,夜色如水;会有雨疏风狂,萧萧在千家万户的庭院;会有人,在落日楼头,摩挲叹息,面对友人,弹铗悲歌。只不过岁月换了容颜,人生的因缘际合又开始了新的轮回。

     我默想,也许你的前生是女娲补天遗落在人间的五色石,今生下凡原是来补这人间的离恨天。你的离去已与人间的烟火无关,只这热闹的红尘里留下了不朽的名。你去的地方,也许程路渺茫,每年寒暑飞万里越千山晨风暮雪;山一程,水一程,也许一片荒凉,平林漠漠,荒烟如织。叹西出阳关,故人何处?愁哭了渭城柳吗?

     七月里的黄土高原,杨柳堆烟,初度开垦过后,却似久已荒芜。我唯有带着鲜花素果,清茗古香,来寻访你昔日徜徉过的地方,尽情的喝一杯酒,来祭奠你的亡灵。欢欢说,你一定是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有等你的天堂,那里不再有病痛,所有的人都疼爱你;也许你很快就会来到我们身边,只是换了一个容颜,我们会再相逢。请你忘记这个世界的痛苦与不堪,接受我们的祝福,来世做个幸福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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