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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晖散文小辑

点击率:5026
发布时间:2020.03.02

晨晖,本名张曙光,内蒙古赤峰市人,公路桥梁工程一级建造师。系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呼和浩特市作家协会会员,现代作家文学特约作家,华夏精短文学签约作家。在多家报刊、网刊发表作品。田园漫步,赏花、品茶、会友;书海遨游,作文、演讲、吟诗。闲暇时喜欢用笔墨砌筑心与心的桥梁。

 

 

凌云大佛拜壮志

 

5月12日的早晨,细雨绵绵,吃过早饭,匆匆收拾行装,坐上早已经等候的旅游大巴,同学们昏昏欲睡,导游一路滔滔,不觉来到了乐山大佛的旅游景点。

作为著名的5A旅游景点,乐山大佛的雄伟庄严自不必说。只大佛的工程之大,耗时之长,耗资之巨确令我这个做工程的颇多感慨。

通过两次游览大佛的观察和查阅史料可知乐山大佛工程主要包括这么多项:大佛开凿、九曲栈道、排水工程、千尊石刻、大佛阁。

实难想象,当时没有水准仪,没有经纬仪,没有全站仪,更没有GPS,没有电脑和各种软件,海通法师是怎样规划设计的,即使是现在要完成如此巨大工程也绝非易事,作为工程技术人员真是惭愧呀。

据史料记载,乐山地处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交汇的凌云山麓,水深流急,水妖出没,经常吞没舟楫,船毁人亡的惨剧时有发生。乐山城东,江边有一座凌云寺,时年24岁的海通法师为凌云寺住持,法师为普渡众生发下宏愿:夺天险以慈力,易暴浪为安流,建一座举世无双的弥勒佛像,面对三江,安澜镇涛,保佑苍生。

为募集资金,海通法师云游天下,历尽苦难,终于化到了开工资金,造佛工程得以开展。开工之日,千锤万击,喊声震天,巨石坠江,水怪出逃。

随着大佛轮廓清晰,三江汇流亦趋平静。地方郡守得知海通法师手有巨银,带衙役威胁敲诈,只见法师怒面贪官,斩钉截铁:“自目可剜,佛财难得!”。面对法师的蔑视,郡守恼羞成怒:“那你就剜出来”。法师盘腿坐定,端起铜盘,没有丝毫犹豫,剜出自己一只眼睛放在铜盘上面,举到贪婪的郡守面前,郡守大惊失色,吓得失魂落魄,仓皇逃下山去。大佛工程得以继续进行。史书所载“自抉其目,捧盘致之”即出于此。

只可惜,大佛修到肩部时,海通法师圆寂了。工程一度中断,多年后剑南西川节度使章仇兼琼捐出俸银,海通法师的弟子带领工匠继续开凿,当大佛修到膝盖时,章仇兼琼迁任户部尚书,工程再次停工。多年后,又一位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捐俸续建,经三代工匠的接力,从唐玄宗开元初年到唐德宗贞元十九年,共历时九十年,大佛终于完工。

佛是一座山,山是一尊佛。当我们面对凌云大佛时,那些称作报告的“大手笔,大文章,一张蓝图绘到底”,是多么苍白。果有如此凌云壮志,一代干給一代看,一代接着一代干,四海归心,几个水妖河怪何足道哉?

记得当年朝拜乐山大佛时,专门去了海师洞,洞内法师塑像盘膝而坐,神情坚毅,手上托着盛着一只眼睛的玉盘。我双手合十,凝视良久。这次是乘船走过,下着小雨,薄雾迷蒙,只能远远眺望,无法到海师洞拜谒,就随口吟诵几句,权作合十吧。

双双虔诚  凝视庄重

声声惊叹  气势恢宏

合手朝拜  络绎不绝

仰望栈道  摩肩接踵

三万日夜  雕琢锤炼

千载春秋  妖孽绝踪

米勒传世  大佛千古

壮志凌云  独眼苍穹

 

大梁酒庄寻大梁

 

邛崃古称临邛,是西汉著名才女卓文君的故里,从公元前311年至今已有2300多年的历史,现隶属于四川省成都市。4A景区大梁酒庄就坐落在邛崃市,师生联谊会的第一站从大梁酒庄开始。

旅游景点很有特色,住宿更是别具特色的风景小院儿,我的“别墅”叫“栖梦”,临院儿叫“问茶”。怎么样,听这名字是不是很有诗意,或者应该叫“文君范儿”?

因为航班延误,大巴错路,凌晨三点才到酒庄,或许是太困乏的缘故吧,栖是栖了,却无论如何难入梦乡。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酒的香气,淅淅沥沥的小雨亦无法将这酒香稀释,几头蚊子不知从哪个机场起飞,不停地盘旋轰炸,半梦半醒之间又被喊起来,该吃早饭了。

老天不但给了面子,也给了里子。吃过早饭,雨停了,云也淡了,照完全家福,开始游览大梁酒庄。

酿酒坊的外边,几棵大树绿荫如盖,闲聊时得知,三个工作人员都姓梁,而且都自称是大梁国的子民。这让我立刻好奇起来,62岁的老师傅给我讲了个故事更让我肃然起敬:前些年,在陕西韩城,考古发现了梁国的祭祀台,我们当地梁家好几个人去祭拜,还从祭祀台带回来好几袋儿土,我也保存一袋儿。

这让我想起了《西游记》里唐僧出发时的一段描写:“……接了酒,方待要饮,只见太宗低头,将御指拾一撮尘土,弹入酒中,三藏不解其意。太宗笑道:御弟啊,这一去到西天几时可回?三藏道:只在三年,径回上国。太宗道:日久年深,山遥路远,御弟可进此酒,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那是梁国的土啊,那是祖宗的土啊”,老师傅自顾自说着。我从他望向深邃和遥远的眼神,似乎看到了久远的梁国,大梁从未走远,大梁就在身边,就在这位拿着笤帚打扫卫生的老先生的血液里沸腾着。

那个同样拿着笤帚的老姐姐,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给我讲述着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她甚至能把那两封从一到十再到百千万的情书背下来:“一别之后,两地相悬,只说三四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红胜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要不是中学时候背诵过,我还真听不出来,一番询问才知道,她只有小学文化,而她背诵起来却如数家珍。

因为没事喜欢看闲书,所以对于梁国的历史我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的。梁最早起源于春秋时期,周宣王封秦仲次子康为梁伯,始建梁国,定都夏阳梁山(今陕西韩城一带),多以酿酒为业,历七世,后为秦所并。公元前641年,秦穆公率军攻梁国,梁国亡。梁伯的子孙为怀念故土先祖,就以梁为姓。后多次朝代更迭,梁国建了又灭,灭了又建,梁姓却枝繁叶茂。清朝时,湖广填四川,一部分梁姓迁到邛崃,发现这里更适合酿酒,梁国酒文化遂得以传承发展。

一首诗有这样两句话: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有魂魄,有脊梁,有血性,有技艺,有传承,即使再大的磨难也一定会坚定地走下去直到永恒。反之,反之,反之我不敢想象……

游览了大梁酒庄,中午吃特色中餐——大铁锅炖鸡,海碗喝酒。我虽不胜酒力,但端起酒碗的刹那,也有一股梁山的豪气涌上心头。一口入喉,一团温热在腹中漫延开来,满口醇香久久不散,也许这酒中早已酿就了大梁人不屈不挠的家国情怀吧。

    

当年那只猫

 

   毛病要是成了习惯那就是有病。

   好几个月没回来了,下了公交车看到政府广场又在大兴土木,腿就鬼使神差地挪了过去,这就是搞工程的职业病吧。

   “这么好的石材用土做垫层?”,随口吐噜出来了。真想抽自己个嘴巴,与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你以为就你是白乌鸦呀?

   “喵……”,一声猫叫,终于让我挪开那该死的目光。柏树丛中,一座漂亮的小房子,前面一个兰花小碗,一只慵懒的肥猫伸个长长的懒腰,踱着悠闲的舞步围着我转了一圈儿,又在我的裤脚蹭蹭脑袋。这真让我受宠若惊,第一次如此富贵的猫兄对我如此亲近。啊?还有两只小小猫儿,那应该叫你猫嫂吧,我简直合不拢嘴。

    你该不会是前年就在这等吃的那只流浪猫吧?瘦骨嶙峋的流浪儿啥时候变成阔猫妈啦!恭喜恭喜!

    缓过神来,赶紧从包里掏出烧饼和鸡蛋放在兰花碗里,从火车上带回来的。

   “后生,瞎丢球甚呢,这猫可多耗子都不吃,每天专吃红烧鱼,红烧肉,要你这烂球东西个了?”工人们正在瞥着我笑呢。

   “它还认识我呢,前年冬天,我发现它时,都快冻死了,毛乱蓬蓬的,瘦的能分清肋骨。给啥吃啥,就在这柏树丛了,我每天遛弯儿给它带点剩饭,这就活下来了。”我和工人们聊着,坐在大理石上。“这小房子谁给盖的,也是大三居了吧?”

    “哎呀,超大三居,豪华装修,咱家也用不起大理石,哈哈哈……听口音你是外地的吧?来串亲戚的吧?”

    “哦……,我不是本地的,这广场建几次了,不是去年建完了吗,咋了,又重修呀?”我随口问着。

    “换新区长了,领导说原来档次太低,花岗岩都换大理石呀。”

    “这猫吃啥吃这胖,还有小猫儿了?”我赶紧把话题岔开。

    “响应号召,生二胎呢,我们做的精烩菜人家都不吃,树巷子那可多耗子不抓,就等那两个女大学生给喂红烧鱼呢。”工人们都笑起来。

    “哪来这么多好吃的?”我满脸疑惑。

    “哎,这不不让上饭店了吗,人家官老爷又开个小食堂,那些大学生吃馒头都得剥皮,可比饭店好。有孩子就考公务员吧,当官那才惬了。”看得出,老汉全身羡慕。

    “师傅,你们吃的也挺好呀,啥时完工呀?”我也有点羡慕起来。

     “哎,可早呢,换完大理石,明年换树换灯呀。”

     “球你妈吼球甚了,做营生个,就你话多!”一个胖老汉大声喊着掏出了苹果手机。

     猫带着孩子回大三居了。

     我知道,我也该走了。

     其实早该走了。大热天的,浑身出汗。

     门口有个小超市,方便多了,四两切面,一个荷包蛋,冲个凉,抱上本书,一轱辘粘在了床上。

     天太热,风扇也太老了,高速嗡嗡着还是汗水直冒,书是看不下去了,翻来覆去烙饼,床单滚成一条儿了。

     “奶奶,这是给谁盛饭呀,用碟子?”我很好奇。

     “大猫生小猫儿了,在西厢房墙角笸箩呢,人猫一样,顾着给小猫儿喂奶,顾不上自己抓耗子了,这几天得喂喂。”奶奶说着,往碟里加一小勺红糖,转身去了厢房。

     家在农村,全靠这把粮食,没有只猫,耗子都得泛滥成灾,从记忆到现在十几岁,从来没见喂过它。每每和大猫几个院玩真正的躲猫猫,却很少发现耗子,想是被猫抓尽了,亦或是被猫吓跑了吧。

     家里孩子多,我从小就和奶奶一起住,小猫冬天就在我被窝里睡。为了挡风,奶奶就在门上留个小方孔,上面挂一小块儿毛毡片,这样,猫晚上回来就不用我下地给它开门了。可一下雪就不好玩儿了,破猫回来也不知跺跺脚,抖抖雪,凉爪子钩开被子就往被窝钻,正睡得热乎呢,冰醒了,好在它一会儿就开始呼噜,我也又睡着了。

      不到半个月,大猫把它四个孩子都叼到炕角上,毛绒绒的,特可爱。小猫不睁眼,东爬一个,西爬一个,大猫总是耐心的叼回来。我抱一只小猫儿玩儿,它的眼睛总是随着我的脚步来回移动,只要我一出门口,它就马上蹦到我脚前“喵儿……”,我于是赶紧把小猫儿给它放回去。若是邻居或外面人进屋,它会立刻弓起脊背,脑袋脖子上的毛儿也瞬间爆炸开来。我相信,猫要是戴着帽子,那一定是怒发冲冠了。

     一个半月的时候,小猫儿可以吃东西了,奶奶把小米粥拌点红糖,它们吃的好高兴,把炕席都弄脏了,大猫总会舔得干干净净。

      连元儿他妈来我家碾子碾面,总会来看看小猫儿,也总会夸几句:“你们家这窝猫那才巧呢,你看大猫在井边仰牙躺着,等家雀儿从井里往外一飞,猫嗖儿一声跳起来,两个前爪准够它,赶明儿把你们家小猫儿给我们家一只吧。”

      放学回来,第一眼看小猫儿剩仨了,我问奶奶说让连元儿他妈抱走了,再看小猫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看来它对家里对我们是绝对放心,绝对信任的,到是我局促不安起来。

      星期日,后街老刘家又抱走一只,这下,大猫着急了,墙角儿,缸空儿,柜边儿……“喵儿……喵儿……”,叫的揪心,我于是流着眼泪恨起这两个人来。

      星期一放学回家,我高兴极了,奶奶说大猫又把那两只小猫儿叼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四只小猫儿都被抱走了,大猫又和原来一样,井边儿,厢房。草丛……到处巡视了。只听连元儿他妈告诉过一次:“这猫儿呀,狗呀和人一样一样的,前天你们家大猫叼一只耗子到我们家看它孩子去了,人家那娘俩儿一起吃完耗子,舔干净炕席才走了,看那样有说有笑的,那才亲呢,哎,就差不会说话呀。”

     吧嗒一声,梦醒了,书掉在地上,又是一身汗。

     哎,大猫在我上高中时就没了,奶奶在我上大二时也去了。三十年了,怎么又想起奶奶,想起当年那只猫来了?

母爱的力量

 

    原定于下午两点的T梁吊装推迟了,没办法,跨铁路的桥梁要受到铁路部门的限制。中午一点,连个荫凉处也没有,真盼天空有一丝云彩,遮挡一下如火的阳光。

    难耐的酷暑和无聊的等待,不免让人有些烦躁,环顾四周,还好,山上的绿色一望无际,这才想起已经有好久没有爬山了。

    高高低低的灌木一丛丛,一簇簇,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藤本植物,真像特厚的绿地毯。一股久违的香气袭来,一种温馨涌上心头,是荆稍花的香味儿。

    记得小时候,家里养过蜜蜂,听妈妈说,荆稍蜜是蜂蜜中最好的,因为产量少,总要留一些过年过节蘸糕吃。平常日子,挖菜打柴回来,妈妈也总要给我盛一点,特甜。

    走过一段不规则泥坎的小路,前面是一片卵石滩,中间一片荆稍丛,恰似一片戈壁滩上的绿洲。

    猛然,一群鸟腾空而起,吓得我向后一闪,不知是天热还是瞬间的惊悸,汗水已经湿透衣襟。“嘎-”,空旷的山谷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从身边发出,定睛看时,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荆稍丛中一个鸟窝里蜷伏着几只尚未睁眼的小鸟,一只还没有成年喜鹊大的浅灰色鸟,双脚直立地面,惊恐的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准备随时发起进攻。

    我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它向前追一步,我向左挪一步,它转一下身体,我向右挪一步,它又跟着转过来,充满斗志的头始终朝向我,我努力镇定一下自己,慢慢的后退。

    说实话,我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家庭的存在,我更不会去伤害一家无辜的鸟。

    惊悸的一刻,让我看到了母爱的力量,母爱的伟大。其实,先飞走的也许是它的朋友,它的亲戚,家庭的其他成员,它们在生命受到威胁时选择了出逃,选择了生存;而这位母亲选择了留下,选择了斗争。一只鸟,为了自己的孩子,拼死捍卫着母亲的责任。毫无疑问,它相对于人来说是太弱小了,何况眼前卵石堆积,随便哪一块都可能让它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生命。它在用弱小的身躯来护卫这个家,护卫自己的孩子。

     我已经退后十几步了,它的翅膀还在张开着。

   “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愿你们平安。”

     我默默为它们一家祝福。

 

趣话当年写对联

 

一阵电话铃声把我从《史记·淮阴侯列传》的眼泪中拉回到台灯下。

“干什么坏事呢,不接电话”?

“别没大没小,咋跟朕说话呢,说吧,唤朕何事”?

“下个月,我侄儿结婚,你给写两幅对联呗,给想点好词儿呀”!

“行,朕准了”。

有点意外,多少年了,除了过年给自己和亲戚家写对联,再没给其他人写过对联了。放下老同学的电话,回过神来又开始忐忑后悔了,真想抽自己两下,没问清新人的职业爱好等怎么撰写这两幅联呢,更不要说落墨了。望着桌上的笔墨洗盘,当年写对联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我小时候是跟奶奶一起住的。上二年级时,一天晚上三叔悄悄拿出一个墨盘,一块儿墨块儿,一支毛笔。让我练习写毛笔字,咱们家保家仙牌位都让红卫兵给烧了,你练练毛笔字再把牌位写好贡粮食囤子后面,过年好上香,千万记住了,在外面和谁都不能说。

三叔是在生产队当过会计的,也算是念过几天书的人。“研墨是个磨性子的活儿,墨盘底少放点水,食指和中指捏紧墨块儿,顺时针一圈儿一圈儿慢慢磨,等磨到水稠了再少加点水再磨,等到墨盘里一半墨汁就能练习写字了。”

写过的旧报纸满炕都是,毛笔实在太软,用不上劲儿还出一头汗。过几天实在不想练了,三叔就在一旁唠叨没完没了。

“抬头三尺有神灵,老祖宗在那看着呢。”

于是我只好接着练下去,在忐忑和汗水中极不情愿地练下去。

下小雪的时候,终于有点撇撇象刀点点如桃的感觉了。

腊月二十四,爸爸买了8张大红纸,还破天荒的买了两大瓶贴着注册商标的墨汁、一支系着红绳的毛笔、一本长条形的《农家历》,还有一把各种彩纸包着的糖块儿。实难想象,是什么神奇的力量让爸爸打开了贴身衣兜里的那个几乎从不示人的手绢儿。

二十五,吃过早饭,擦好饭桌就没撤,爸爸在饲养处当饲养员,今天给骡马填过草料就早早回来了,往日的水碗今天变成了家里最奢侈的家当——白搪瓷茶缸,好像还放了点柜角储存了不知多长时间的袋儿装茶叶,还竟然用没写过字的白纸卷了一支旱烟,好似对我又好似自言自语:“不着急,不着急,先练练,先练练”。

大门口要喜庆响亮跟形势:

四化宏图催战鼓;八亿神州报春来;横批:抓纲治国。

生产队门口最重要,公社干部,大队干部都要去都会看到,得找点革命词儿:

学大庆人 艰苦奋斗;走大寨路 自力更生;横批:革命生产。

大爷是老红军,管着青年点。那些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可都是文化人儿,必须得找点让他们高兴的硬词儿:

扎根农村闹革命;立足田野炼红心;横批:广阔天地。

18副对联,28条横批,再加上竖批福字全部写完已快下午两点了。因为家里有祖上留下来的碾房磨房的缘故,碾糕面的,磨豆腐的都围着叽叽喳喳。我放下毛笔,好像他们也如释重负:看这孩子,多有出息,一笔一划写得多好。满脑门子是汗,快歇歇喝口水。

爸爸的烟雾一圈圈缭绕,搪瓷白茶缸儿依旧捧在胸前,眼睛眯得越来越小,直至迷失在深深的皱纹丛中。

从此课余时间多了三件事:一个是有事没事就去练习写毛笔字,当然,只要在写字,不管啥活爸爸肯定不会叫我,这个我一般人不告诉他;另一个是听着有关对联的故事就记下来,养成了动笔写日记的习惯;还有就是周六下午和周日跑到公社新华书店蹭书看,凭着讨人喜欢的长相和抹了蜜的嘴巴,不仅成功蹭到了书看,还讨得了两个阿姨和叔叔的特殊照顾,偶尔还能蹭一根冰棍儿吃。看来颜值和蜜嘴儿有时候真能当饭吃,不说了,准备改行养蜜蜂呀。

一九八一年的春节留给我的印象是最深的,有的是等着看你写啥好他就让你给他写啥,也有好几户人家提前想好了记在纸条上让你给写,也有拿《农家历》翻过来翻过去,自己选新春联。因为各家各户白天都忙着置办年货,晚上写对联就成了我的主演了。

蒸年糕,做豆腐,煮年肉,火炕烧得滚烫,正好可以快点把刚写好的对联烤干。炕沿放一张桌子,我贴着炕沿站在地上,柜边靠墙站了满屋人。

“这些纸谁家的?”我拿过一卷纸慢慢展开。

“哎哎,我的我的,你往后站站,轮到我了。”

“轮你就轮你呗,有啥美的?能落下谁过年是咋的?”

经我熟练地折叠,放桌边一抹一压,再拿起来一抖正好七格,略加思索:

改革春雨润万户;开放东风杨神州;横批:改革开放。

春雨春水滋春柳;新风新政庆新年;横批:春风送暖。

顺便说一句,思索状纯属瞎装,早从《农家历》背下来了,这事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

“这个是……”?一看就裁叠得整整齐齐。

“哎呀,老师就是不一样,看人家这叠得”。

“可别这么说,一个民办的,都一样种地。我就写这几个”。说着从兜里掏出个纸条来。

往年唯望三餐饱;从此还须五味全;横批:顿顿香甜。

银行存款増三倍;仓里余粮翻两番;横批:越过越好。

“哎呀,往后,往前凑合啥,你是认识还是会写?”

“哎呀,看看还不行,就行你往前站不行别人,都往后,看把人家小先生都挤得没地方了。”

“看这些人儿,叼着香烟,喝着茶水儿,磕着瓜子儿,还堵不住个嘴儿。”

哈哈哈哈……,全屋人都大笑起来。

“快一点了,写完这个睡觉,剩下的明天接着写。”我伸个懒腰,看了下表。

喜鹊登枝盈门喜;春花烂漫大地春。

“小先生,再给写个带福的吧?”

“看你别忙呀,这不还没写横批嘛。”横批:喜福临门。“这不就有福了吗?”

“哎呀,这可有讲究了,喜福临门谐音媳妇临门呀。”不愧是当老师的,一下就看出了门道,满屋立刻热闹起来。

“该你过年娶媳妇呀,这你得给小先生喜钱呀。小先生,他不给钱这对联不能给他。”

“哎呀,给给给,过年娶媳妇听这词儿高兴,人家小先生还没说呢,有你们啥事看把你们急的,哈哈哈……。”

当年过春节每年都有七八天是这样过来的,虽然有时候也有点不耐烦,却在温馨和赞美的包裹中乐此不疲。

东家长,西家短,三个蛤蟆六只眼,七个碟子八个碗,北京有个电线杆子离这有多远,当时听着有点烦,现在回想挺温暖。

写对联曾经承载着我贫穷又富足的美好,淳朴又浓烈的乡情象一把无形的吊钩时时垂钓着我对遥远的思念。只是老井没有了,老屋没有了,当年等着写对联的人有的也没有了,健在的也有了新的称呼——农民工,只剩当年写对联的人,孤独的在他乡的寒风中紧紧拥抱着冻干了的乡愁。

 

杏花开处是故乡

 

 六点半的闹钟,磨蹭到七点才穿戴起床。推开小窗,雨丝夹杂着泥土的清凉,空气中隐隐飘来淡淡的幽香,大张着惊愕的嘴巴,眼睛紧盯在小院门边的杏树上。

 去年的这个时候,驱车十几里,跑了趟农村的集贸市场。说是去买新鲜蔬菜,其实为了儿时的印象。那里应该没有岸然道貌,那里应该不需革履西装。

 三个茄子,一袋儿青椒,半斤生姜。菠菜的红根粘满泥土,芫荽梗上草叶泛黄。躲开摊点的挤挤蹭蹭,融入人群的熙熙攘攘。

 好不容易挪到集市边上,拉开车门,装好新鲜,回看人群,一位大姐来到身旁:大兄弟,我卖了一上午树苗,就剩一棵杏树了,给五块钱,你把它带上?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她为我送来了杏树苗秧。

 现在这棵杏树花开的不是太多,都怪我没有悉心照料,精心护养,平时几乎把她遗忘。谁料一夜春雨杏花香,也许是淅淅沥沥小雨的缘故吧,一缕乡愁涌上心头,我想起了故乡。

 门前的杏树二十几棵,大甜核双手合抱都无法拢上。春天一片粉白,盛夏满枝金黄。我最爱那棵李子杏,不仅因为长的像李子,杏果也有李子的甜香。记忆中,每年初春姥爷和妈妈都会在这课杏树下,筑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土堆,挂一幅发黄的画像,烧完黄表纸,还要磕头上香。

 姥爷也总指着画像:这是孙思邈,他老人家是神仙,是药王。

 当年有个朝廷叫大唐,棋盘山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山边住着一户劳苦人家,老两口年过半百,膝下有个叫杏花的姑娘,眉清目秀,勤劳端庄。一家人和和美美,幸福安康。不料旦夕祸福,二老突患怪病,撒手天堂。悲痛之余,杏花立下誓愿:要做个好郎中,为穷苦乡亲看病,遍寻天下药方。

 杏花变卖家产,背上背篓,遍寻名医,走过八方,西昆仑,东大海,南群山,北边疆。尝遍百草,寻访药王。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药王山下,却是药王已经驾鹤仙逝,杏花哭倒在地,冥冥中昏睡梦乡。突然一个鹤发童颜老人站在面前,自称孙思邈药王。杏花连忙跪拜,诉说行医天下,治病救人的终生愿望。药王感其诚心,收杏花为徒,并告诉杏花速回棋盘山,棋盘峰右侧大岩石下有我《千金药方》。

 杏花梦醒,遵着师傅嘱托,回到棋盘山,拿到了师傅的《千金药方》,又凭着记忆画下了师傅的画像,从此,药王功德世代传扬。杏花潜心研读,为百姓解除病痛,不收钱粮。知道师傅生前爱吃杏果,就让治好的病人栽下几棵杏树,多年栽种,棋盘山杏满坡梁。

 姥爷每每讲完这个故事,妈妈总是满眼泪光。

 小学二年级,苇子沟来了一个病人,脖子肿的粗如小缸儿。姥爷说那是“砍头”,不及时治疗会把命伤。一天一夜,古稀之年的姥爷始终守在病人身旁,用传家膏药拔除了毒疔,又为以后的康复磕打了祖传的药箱。

 姥爷去了,妈妈接过了药王的画像,背起了药箱,当年的赤脚医生,村里的“春苗”姑娘。

 难怪当年计划生育,妈妈接生特别忙,当时不解为什么偏偏在晚上?妈妈为了壮胆,晚上出诊总爱拽上我,我也就拿上小木棒,挺起十岁男子汉的胸膛。

 五马沟离我们家不是太远,却要过两道山梁,妈妈拉着我赶到时,天空已经蒙蒙放亮。小孩子已经出生,只是与他母亲隔了阴阳。妈妈给大人做了护理,开了药方,千叮咛,万嘱咐:先不要把孩子幼小的身体埋葬。

 匆匆赶回家中,妈妈翻箱倒柜找出一块儿水蓝布,洗洗浆浆,亲手缝个肚兜,返回五马沟给那个死去的小孩儿戴上,把这个未开褶皱的婴儿埋在南山的杏树旁。

 妈妈流着眼泪对我讲:死去的小孩儿最是可怜,另一个世界没有爹娘,没人做饭,没有衣裳,只好去布施的粥棚,没有个小肚兜,只能抓两个小手,有这个小肚兜,就能多抓两把,把饭兜上。

 但愿那厢的孩子们都能得到杏花仙子的护佑,不再孤单凄凉。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过往,妈妈坟头的杏花多少度开了又落,落了又香。

 细雨如丝,每到这时,都是杏花的季节,漫山遍野,竞相开放。寒梅三分骨,幽兰一品香。优美的风姿清纯的花蕊,连成片,排成行,伴着春风,映着彩云,在山坡上荡漾。

 杏花,向乾坤传递春天的信息,从来不惧寒风阻挡;

 杏花,向世间展示生命的美丽,从不强拉绿叶趁芳;

 杏花,为了绿叶更翠果实更香,化春泥把大地滋养!

 杏花,是正直,是勤劳,是勇敢;

 杏花,是淳朴,是智慧,是善良;

 杏花,是妈妈慈祥的目光;

 杏花,是妈妈身上的药香;

 杏花,是妈妈牵手的向往;

 杏花,盛开的地方是故乡!

 

      游漳河水库散记

 

  远离城市的喧嚣,忙里偷闲与同事们一起踏上了漳河水库的游览之路。

  远远望去,漳河水库说是一个水库,不如说更像是一个人工大湖,静静地卧在群山之颠。绿树掩映之间,透着一股灵气,宁静致远。

   同事们好奇的涌上甲板,女同胞更是纵情的展开臂膀,似拥抱大海,又好似要融入蓝天,脸上灿烂着久违的笑容。那一刻,虽平常却令人感动。其实人都是从儿童长大的,欢愉的童心本来永恒。随着相机的“咔哒”声,这一刻被凝固。但愿这一刻在人们的心中永恒,而不仅仅定格在相纸上。

  甲板上终于静下来了,我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任微风夹着船头击起的水雾倾洒在脸上,那是一种感悟,一种体会,一种凝思。水天茫茫,面对湖水波澜壮阔,令人不能不感慨,有生渺小,人生苦短。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人生何必苛求,因为苛求,所以失望;因为失望,所以清醒;因为清醒,所以淡漠。年少时纯情的时光早已压在心灵的箱底,虽然凄楚,偶尔看一眼也还会动人。如今,自己早已面对现实的人生,生活的暗流和泥泞不再令我沉沦,阴霾的心境和困囤的境遇不再使我失落。在生命的历程,让心灵融入世界,用心灵感悟人生。

  湖面越来越窄,窄到仅能两条船通过,当地的人告诉说,这一片是人工开挖的水域,连同大坝一起都是用人工筑成的。当时正是1958年大跃进,修建水库时还有300多民工献出了生命。环顾四周,苍松翠柏,郁郁葱葱,也许是为了纪念这些烈士吧,不知后来有没有把这些人追认为烈士,但讲解的人已经这样称呼了,心灵总算能得到些许安慰。

  船找了一个土坡的地方靠岸了,人们沿着石阶缓缓的走向坝顶。湖畔翠绿的广玉兰绽放着洁白的清香,如恋人般相依相伴,一对不知名的鸟儿翩然掠过,人们好奇的诉说着。我却莫明的生出些许惆怅来。世态炎凉,人都是没有自由的,我也未能逃脱世俗的铁壁铜墙,没有强求,没有怨恨,没有希冀。算了,还是不去想它吧。

  放眼远眺,山绿,水绿,都是绿色,于是心中也充满了绿色。每一丝绿色,都记述着一份成长的履历,那是用真诚和坚韧写就的。每一次花开,每一次结果,每一次蓦然回首的凝望,都是充实的,坦荡的,无怨无悔的。

走过坝顶,山崖上一股溪流由高处涓涓而下,飞溅着,欢笑着扑向她们的大海。让人好生羡慕,她们是欢快的,大海是每一颗水滴的归宿,而大海也因水滴的凝聚而浩瀚。人们平常都感慨大海的浩瀚,却很少有人去注意一溪山泉,一颗水滴,其实,没有水滴哪有大海呢!         

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煮颗鸡蛋过清明

 

     跑了几处工地回到小院,北京已是草长莺飞,桃花、杏花、樱桃花,满树芬芳。

     打开电视:明天是清明小长假的第一天……。

     今天应该吃鸡蛋呀!

     清明对于我是个特殊的日子,小时候家里所有人的生日都是妈妈一个人记着,什么长寿面、蜡烛、蛋糕、生日歌,统统没有这个概念,妈妈给煮颗鸡蛋就把生日过了。我的生日最好记,就是清明前一天,不但能吃鸡蛋,还有甘面饼吃。

     干白菜炖豆腐锅贴甘面饼是妈妈最拿手的饭菜,只是每年到清明这时候才能吃上。

     做甘面饼非常讲究:用红谷子(记住必须是谷子,不能用小米)和黄豆混在一起(比例约为5:1),用石碾子碾成面粉,再用水和好备用。

干白菜都是去年秋天风干储存的,从厢房慢慢取下(快了容易弄碎),用清水浸泡直到变成青绿色,洗净切片。用过年时炼的猪油炝锅,里面偶尔也会有几片肉片(这个要看运气了,大多时候没有),放入干白菜片翻炒,然后加上切好的豆腐,放入调料,加水烧开。这时候把已经和好的面用手拍成圆饼,均匀的贴满锅的一圈,在两个圆饼中间的上方再贴一些小饼(美其名曰小锅夹),那时家里人多,少了不够吃,盖上锅盖,慢火炖十几分钟(那时觉得时间特长),熟了。

菜熟饼黄,一出锅那真是又甜又香(妈妈说,因为加了黄豆就甜),不用吃菜,甘面饼表面金黄,背面酥脆,靠锅底的地方浸着菜香,不等桌凳碗筷摆齐,一个甘面饼已经消灭了。

到第二天,也就是清明前一天,妈妈会悄悄塞给我一颗鸡蛋,一个甘面饼:“快吃吧老儿子,今天你生日,甘面饼不怕凉,吃了不落病”。我一蹦高跑到门前河边,那些抓小鱼儿的孩子们满脸羡慕嫉妒恨。

晚上仍然吃冷食,妈妈也会讲故事: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国王(后来知道应该说的是重耳)逃难,好几天吃不上东西,都要饿昏了,有个叫介推(后来才知道应该是介子推)的,从自己腿上割一块肉给国王做了肉汤,几年后小国王又重新做了国王,重赏功臣,却怎么也找不到介推了,国王就找啊找啊,一直找到清明头一天,才发现了介推的尸体,原来他背着老娘烧死在柳树下了。国王为了记住介推的大恩,就下令每年这天不准烧火,只能吃冷食。

咱们家今天吃冷食就是祖上的规矩,要知道感恩,感恩祖上,感恩土地,感恩帮助过咱们家的所有人。

妈妈的话总是有些絮叨,我们听得都背下来了。小时候不知道这一天叫寒食节,只知道清明头一天自己过生日,吃煮鸡蛋,吃甘面饼。以后上山打柴,挖草药,中午都吃甘面饼,只不过鸡蛋换成咸菜条了。

清明节这一天既忐忑又激动。学校组织祭扫烈士墓,听老红军讲战斗故事:咱们这个烈士陵园埋着二十几个八路军,最大的官叫铁脖子营长,在四节梁战役时,炮轱辘从脖子上压过去啥事没有,爬起来带领战士继续冲锋,直到取得战役的全部胜利。

接下来就该我出场了,郑重的走到队伍的前面,拿出早就写好,经过老师批改过几次的祭文高声朗读。镇上广播站,电视差转台录音录像。晚饭前电视一播,虽然黑白带着雪花,但一点儿不影响我成为全村人的骄傲。

这时最高兴的是爸爸:“快,再给我老儿子两颗鸡蛋,哦对,再把那年剩那半瓶老酒给我拿过来”。

其实,爸爸平时是很少说话的,除了每天忙不完的农活就是饲养驴马,我当时感觉爸爸对驴马比对我们都亲,真的。爸爸没读过书,不识字,可一听说我们谁考试没考好,脸立刻阴云密布:“不好好念书,等着当睁眼瞎吧”。

这时,也只有这时,街坊邻居夸奖他儿子的时候,才能看到爸爸那最符合季节的笑容,那是春天的笑容,那是节日的笑容,那是打心眼里高兴的笑容。

电视里播完本地新闻,已经播开连续剧了,爸爸还对着那个14吋的黑白荧光屏自言自语:“一会儿还播放了吧”?一杯酒下肚,眼里闪着泪花,爸爸碗里的那颗鸡蛋却总是不会吃,我知道明天早晨肯定会出现在我的书包里。

都说慈母严父,爸爸离开我们整整二十年了,可在他生前我竟没能给他好好过一个生日,甚至没亲手给他煮过一颗鸡蛋吃,现在只有愧疚和泪水了。

如果说母爱就像春雨,细细又无声的打理和滋润着小苗,那父爱就是冬雪,耗尽一生的辛苦,用冬的方式消融自身,只为你春暖花开。

今天又是清明了,我要煮四颗鸡蛋,一颗为春雨滋润,一颗为冬雪消融,一颗为春暖花开,一颗为女儿的每一次进步。

哦对,再给远方的女儿打个电话:女儿呀,清明了,别忘了煮颗鸡蛋吃,咱家有清明吃鸡蛋的传统。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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