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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宋词(外一篇)/康书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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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3.03


读着宋词里那些或婉约妩媚,或豪迈奔放的句子,竟牵动了我的情愫。“乱石穿空,惊涛拍岸”,让我精神大振,仿佛听到千军万马挥戈呐喊,看到赤壁战场上的滚滚硝烟;“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又让我陷入悲泣之中,为词人,也为自己逝去的亲人。有时,我为“今夜酒醒何处”而唏嘘;有时,又替“人比黄花瘦”而伤感。词人们鲜活的个性在眼前跃动,完全没有时空的阻隔。

这一切,得从我跟着沈老师赏读宋词说起。

遇见宋词,于我,就像一个长途跋涉的人,在累得挪不动脚步时,一辆顺风车突然停在身边。司机慷慨地对我说:“上车吧,载你一程。”这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

对宋词一无所知的我,只是在儿子小的时候,边学边教他念过几句,生吞硬嚼、囫囵吞枣,仗着年轻,背得几阕。转眼30年过去,连孙女孙子也到了受教育的年龄,我再次拿起宋词,壮着胆子,教起了孙辈。

我的浅薄,在于没有深入读懂宋词的能力,但又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合适的人,渲泄一下自己学词的热情。然而,那天的饭桌上,儿子媳妇在谈论模拟、数字,连汤水里都传播着信号。憋着又感到不快,于是,饭后洗过碗,决心找孙子的爷爷聊聊。因为他曾说过,唐诗宋词,他读过许多,还写过不少诗呢。我兴冲冲地走进他的房间,刚开口,他就不耐烦地嚷道:别吵别吵!随即,一阵电脑合成的“将,将,将”声声传来。原来,他正沉醉在象棋的厮杀之中。此时,他的心里只有楚河汉界,哪里还顾得了宋词!

转身下楼,看见邻家那位捡破烂的奶奶,正在清理捡来的“宝贝”。她人倒是很热情,我本能的夸她道:“您真勤快”,便识趣地告辞,免得杵在那里碍事。

一阵孤独感向我袭来……

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走呀走,直到穿过十字路口,一块“武汉市武昌区南湖老年大学”的匾牌映入眼帘,便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似被人牵着手进入大门。玻璃橱窗内有张课程表,我看见了《文学鉴赏》这门课。一打听,本学期学习的内容正是宋词,心中大喜。“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便毫不犹豫地报了名。从这天起,我与文学鉴赏班的师生们邂逅。



走进文学鉴赏班教室,提前找座位坐了下来。授课老师是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长者。他那炯炯的眼神里,似乎装着深不见底的学问和智慧。一开口,语句清晰,中气十足。

听班长说,老师姓沈,已有81岁高龄了。年轻时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在武汉大学任教多年,对唐诗宋词颇有研究。

沈老师说话时,谦和又慢条斯理,就像一位慈祥的邻家大叔,完全没有高级知识分子的架子。每当讲到要点或兴起时,就会口出经典,并扬扬洒洒,在黑板上写出几行颇具知识分子风骨的漂亮板书,多是学员们闻所未闻的。大家抄写的抄写,拍照的拍照,生怕落下一个字。有时,一阕词,沈老师可以即兴把它改成一首律诗,那反应速度哪里像八十多岁,说是三四十岁还差不多。有时,为表现词人个性或作品内容,沈老师又似顽童一般,亮开嗓门,高歌一曲,把课上得像宋词里的风景画,大家直呼过瘾。

有学员把自己创作的格律诗拿来让沈老指点,沈老便从韵律,平仄,词性,意境……多方引导大家欣赏点评。只能说:受益匪浅呀。

沈老不仅学识渊博,更有一颗佛心,对学员们包容又充满爱意。有次上课时,有位家住得远的学员,因堵车迟到而感到内疚,说下次若再迟到就站在教室外面,不打扰大家上课。沈老听后,立即宽慰道:从武汉城北赶到城南的学校,路上要花费很长时间。能来上课,已是难能可贵了,这种精神本身就该受到赞扬,千万不要站在外面。否则,大家都会过意不去的。

沈老师的一席话,让这位学员顿时得到安慰并释然,大家纷纷表示理解,气氛变得更加和谐。



文学鉴赏班的同学年龄参差不齐。有耄耋的老者,有不惑的中年。在一个个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难掩几分不俗的气质。这大概是诗词滋养的结果吧,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第一排正中间,坐着一位姓罗的学员。瘦高个,穿一件普通的夹克衫,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教室。他,就是91岁的罗工。

罗老的家住小东门,离南湖老年大学有好几站路的距离,每次都是独自乘车来上课。课堂上,他特别认真地听讲、做笔记。别看平时罗老言语不多,但只要一谈起诗词来,立即孩童般地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罗老退休前,曾是武汉水利研究所的一名高级工程师。他平生除了工作,就爱猫在家里舞文弄墨,写诗画画。就在去年,他还出版了自己的诗画集呢。

读罗老的诗词,除了感受到他那深厚的文学功底,还有他经历的世事和对生活、对家人、对社会的热爱。

罗老不仅自己爱诗词,还邀请了一些爱诗词的朋友,共同学习宋词。有位贺姓工程师,在罗老的鼓励下,也岀版了自己的诗集。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的罗老,总会情不自禁地感慨,一定是诗词书画让他的生命之树常青吧。

教室门口的座位上,坐着一位叫梅子的女士,约四十多岁。弯月般的眉,弯的恰到好处,媚而不妖。娴静的眸子,轻轻地荡漾着悠长的波纹。那神情,仿佛在宋词里见过。

梅子喜爱诗词。对于唐诗宋词,信手拈来,侃侃而谈,仿佛她全身血液细胞里都流淌着诗意。

不仅读诗赏词,梅子还是一位诗人、作家,擅长写古韵和新诗,经常有作品在各种诗刊杂志、微信公众号平台发表,散文作品也频见报刊,并有征文作品获奖。

目前,作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的梅子,除了在中国诗歌网做编辑,还在多个网络平台做诗评和编辑。

梅子的诗,就像她人一样真诚。她把生活的沉淀和人生感悟,用心、用血一字字地融进作品之中,读起来真实又打动人心。

下课了,一位约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周姓学员,蹭蹭蹭地大步走上讲台,将自己创作的一首《踏莎行》写在黑板上,大家读着、品着。最后,沈老师总结道:嗯,周同学的这首《踏莎行》,除个别字平仄不合外,无论是格式,韵律,意境都不错呢。

看着看着,眼前竟变成了一幅画。有一座桥,一边住着“宋”村村民,一边住着我们的学员。习习春风中,三三两两在桥上缓缓穿行的人,都成了一阕阕表情丰富、内涵深邃的宋词,周围静谧,人们悠然。外面的嘈杂与喧嚣,离这里很远很远……


白色的记忆


周末,好友发来信息,邀我一起去我们曾经的工作地——六里坪看看,心里一阵激动:去!

六里坪,我从20岁起,在那里工作了近二十个年头,算得上是我的第二故乡。

说走就走。次日一大早,我们乘坐汉口至十堰的动车,聊着天,不觉就到了襄阳东。

当列车再次启动驶上襄渝铁路线时,遥远的记忆就像触碰到了某个密码开关,跨越时空,很快回到了39年前的那个春天。



1980年3月,我从武汉铁路卫校毕业后,和同学一行六人,来到襄樊铁路分局报道。人事处一纸“命令”,把我们分到了六里坪铁路医院。

六里坪在哪儿?按照人事处的指引,我们来到火车站,乘坐襄樊开往安康的583次普通客车。

列车一进站,站台上等候的人们蜂拥而上,车门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有身手敏捷的,射手一般把行李“嗖嗖嗖”地从窗户扔进车内,伸手抬腿间,人也从车窗翻了上去。随即,便有人不断地把小孩、行李从窗口塞进车内。

庆幸的是我们有座号,行李也办了托运,真是感到优越。

慢车逢站必停,逢车必让,慢得名符其实。过了莫家营站,开始没完没了地穿越隧道。“哐当当”、“轰隆隆”,淹没了车厢内的喧哗,车灯、信号灯在黑暗中明亮耀眼,阵阵冷风急速地穿透车厢,上车时的优越感瞬间随风而去。

一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这会儿全像被霜打过一样。

前排坐着一位又高又胖的大叔,也是在襄樊上的车。他挑着两只装满蔬菜的大筐,与其身形极为匹配。凭借身高力大的优势,居然抢到了位置,我们还悄悄议论过他的勇猛呢。

他可能也注意到了我们,主动和我们搭讪起来。

“你们是去六里坪吧?”一口地道的山东方言。

“你知道六里坪吗?”我答非所问道。

“知道,知道,我家就在六里坪。”胖大叔很热情。

“六里坪是啥样呀?”我们顿时来了精神。

“六里坪嘛,我们铁路人称它‘六里沟’,就是两边的连绵群山下,有六里平地,像在沟里一样。”

“……”

一阵沉默后,恍然明白,我们憧憬的理想地,不过是六里平地而已。

胖大叔可能是注意过我们谈话,安慰道:“别担心,习惯就好了。”

后来得知,这位胖大叔姓余,是六里坪铁路离休干部,因家里经济困难,常乘休息去襄阳买菜,回六里坪卖,赚点钱补贴家用。



当时的六里坪医院,看起来更像是战地临时急救所。半山腰的一片开阔地面上,一条小路向山坡上延伸,小路两边泊着两排低矮的平房,加上一栋二层楼的单身宿舍,便是医院的全貌。

南边的一排平房是医院相对“高档”的建筑,墙壁由青砖砌成,表面刷着斑驳的白灰,屋顶盖着青瓦,是住院部所在。

不分科室,不分男女病房。水泥地面有失光滑,拖地时,湿拖把一沾地面,水份就被吸干,好象那地面处在极度的干渴之中,有多少水份都不够它吸吮似的。没办法,拖地前只好先在地上洒水。不过,粗糙的地面也有好处,比如不会担心病人走在上面摔倒。

病房内简易的病床,是货真价实的简易,连腹部手术后取半卧位都需要用被子或枕头垫高来解决。

整个病房开门见路,开窗见山。晴天灰飞,下雨烟灭。

小路北边的一排平房就没有住院部那么幸运了。干打垒的墙壁,油毛毡的房顶。分布着牙科等门诊科室。夏天曝晒,冬天清冷。若遇大雨,雨点叮叮咚咚似鼓锤急促地敲打在油毛毡上,滚落的雨水瞬间卷着泥土奔向屋后的山下。呼啸的山风掠过油毛毡,发出呼啦啦地吼叫,让人不由生出“八月秋高风怒嚎,卷我屋上三重茅”的担忧。

医院后面有个铁路购物“中心”——一个营业面积约20平的铁路供应站,供应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唯一的娱乐场所是铁路露天电影院,但也不是经常有电影放。

这样的环境,对于刚从省城学校毕业、铁路中心医院实习的我们来说,落差实在有点大,心里很是失望。



我们的护士长姓丁,三十多岁。看上去虽文静,行事却很干练。

刚上班的一天,门诊送来一位从三楼坠下的小伙。看着人事不醒的他,我的心发慌,手发抖。而护士长却神清气定,一边吩咐:“主班打开抢救室、通知医生;注射班准备生理盐水,开通静脉通道,要大号针头;护理班准备导尿包、备皮及清创包……”一边拿起血压计、手电筒,快步冲向病人。

她拍打、呼喊着病人,见毫无反应,又抓起伤者前臂抬起放开,伤者胳膊竟象煮熟的面条一样耷拉下来。

护士长为他插上氧气管,调大流量,再听心率、测血压,反复两次。不知为什么,此时,她没有摘下血压计袖带,而是把左手食指、中指伸进袖带内,重新挤压气囊充气、放气。测完血压看瞳孔、静脉穿刺……

医生很快赶到,护士长报告:收缩压50毫米汞柱,舒张压测不到;瞳孔等大,对光反射迟钝;下肢静脉已输上的是生理盐水……

医生一边听,一边检查伤者。然后对护士长说:“开通两路输液通道,一路生理盐水500ml、另一路5%葡萄糖500ml,清创备皮、留置导尿……”

护士长重复医生的话,大家分头行动。

经检查,伤者因坠楼致脾破裂引发失血和创伤性休克。幸亏抢救及时,手术进行了脾脏修补,从死神那儿夺回了一条命。

事后,在科室讨论会上,护士长问我们见习护士:“病人休克时,测不出血压怎么办?”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答上来。

“靠摸!”

看着不解的我们,她说:“一边放袖带气体,一边用手指触摸到的动脉搏动,就是收缩压。”

哦,原来如此。

护士长又问:“为什么伤者要留置导尿?为什么要选择大号针?为什么……”

针对我们的一知半解,一一作了详细讲解。

真是受益匪浅,忍不住崇拜地问:“伤者一进门,你在医生到来前采取的措施,万一错了咋办?”

“对于危重病人,时间就是生命!每种危重病都有一套抢救原则,只要勤学苦练,就能灵活掌握。”护士长说。

这一课,至今难忘。



1982年,医院选址重建。崭新的门诊、住院部大楼,分科基本明细,功能科室增加。标志醒目,庭院幽静,医院“靓”了起来,病人也多了起来。

1990年的一天,内科住进一名叫王应巨的男子,他是牵引货车的电力机车司机,因“脑血栓形成”住进二病室5床。询问病史得知,王师傅在牵引机车途中感到头痛、半边手脚麻木。之前他也曾听说过这种表现很可能是“中风”前兆,应该赶紧去医院检查治疗。

但自己眼下正开着火车,若去看病,火车咋办?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当逃兵!王师傅坚持把火车从陕西安康段安全开到了六里坪车站后,才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拥有健康才能拥有美好生活”这个浅显的道理,王师傅不是不懂,何况老婆没有工作,家里还有个身体残疾的女儿及其他子女需要抚养,全家上下全靠他一个人支撑。但与铁路这个“大家”相比,他毅然把个人的生命安危放在第二位。在住院期间,还常常向前来看望他人领导和同事打听工作情况,为乘务人员短缺和自己不能出乘着急。

看不出来,这个个头不高,言语不多,老实巴交的王师傅,却有着对铁路和火车无比赤诚的一颗心。用文人的话,可以说是具有“火车和铁路高于一切”的胸襟,真把我震撼到了。因为躺在病榻上的这个病号实在是其貌不扬,而那个舍己为“路”的形象又是那样高大,两者相觑太远。不过,经过动用大脑再次确认,终于把眼前的这个病号与火车司机王应巨联系在了一起。



5病室的13床,曾住过一位叫陈佐龙的病号,他也来自机务段,也因“脑血栓形成”住院。用“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很贴切。前一天,陈师傅还是活蹦乱跳、行动自如,但在突然发生“山倒”之时,他并不像多数病人那样烦燥不安,无所适从。相反,在“抽丝”的日子里,他隐忍病痛,常常用不清晰的吐字、不流畅的语言和大家聊天逗乐,让躯体健康的我为之动容。

凭心而论,在陈师傅住院期间,我只是尽力尽责,并无特殊照顾,但在出院时,他却再三感谢。听说我喜欢看书,特意送给我一套《东周列国故事新编》作纪念,想想都觉得惭愧不安,反而被他的热情所打动。

与陈佐龙的故事在他出院后并没有结束。一次,我和丈夫带着儿子回襄阳老家,在商场购物时,放在柜台上的手提包不慎遗失,里面除了儿子的衣物、工作证、免票、少量现金,还有陈师傅送给我的那套书,心里很是着急。

沮丧地回到六里坪后,正打算补办证件。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三天上班时,接到了陈师傅打来的电话:“护士长,你是不是在襄阳丢了一个黑色皮包?”

“是呀,您怎么知道?”我吃惊地问。

“有个从我们机务段调到襄阳车站工作的同事,在车站后面捡到一个包,他看到包里那本书上写着我的名字,就找到我了。”陈师傅若无其事地说。

意外和惊喜让我一时语无伦次,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边一声“我下班后给你送去,再见!”便挂了电话。



1994年2月的一天,我乘坐北京开往重庆的115次列车,从襄阳回六里坪。车过谷城站,列车广播员呼救:列车上有急诊病人,哪位是医生,听到广播后请到休息车!

作为护士,虽参与救治过许多病人,但都是遵从医嘱。此刻去还是不去?犹豫间,广播里寻找医生的声音再度响起,出于职业本能,我站起身,朝休息车走去。

我坐的车厢与休息车虽只相隔四节,但挤过去却并不容易。

时值春运,入川旅客暴满。我不停地和旅客重复着:“对不起,借过一下。”但无奈我的声音立刻淹没在车上小贩的叫卖声中。他们有的手上挽着蓝子,嘴里吆喝着:“煮鸡蛋,一元两个。新鲜盒饭,5元一盒。”有的肩上斜挎着包,手上拿着一件小工艺品,边走边喊:“精品钥匙扣、镶钻发夹、吉祥生肖,统统5元一件。”

他们凭着灵活的战术,敏捷的身手,与车站、车上周旋,每每赚的盆满钵溢。虽然我挤不过他们,但他们左突右闯的勇猛,让我心生灵感,立即跟在一个身材高大的小贩身后,终于来到休息车。

一个穿铁路制服的女列车员痛苦地蜷缩在卧铺上。我作了自我介绍,询问病史、给病人检查。

病人一天前肚子不舒服,接着开始拉稀。过了襄阳站,不停地跑厕所,如水倾泻,腹痛难忍,初步判断为急性肠炎。对症治疗后,我建议她在六里坪下车,去医院治疗。这正合列车长和病人心意。我要了救护车,陪病人到了医院,很快使她得到了有效诊治。

晚上,这位叫杜京京的列车员已经止住了腹泻,气色也好了很多,我从家里熬了粥送到她的床边。

当这趟车从重庆返回时,杜京京已完全康复。此时的她看起来精气神十足,与在车上生病时判若两人。她紧紧握着我的手,向我道谢。

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谁知,过了约十天,六里坪车站值班员来到我的办公室,交给我一封信和一盒北京果脯,对我说:“受115次列车长和列车员杜京京的特别委托,一定把这封信和果脯亲手交给铁路医院门诊部的康主任,并再三让我转达对您的感谢和问候!”

我郑重地接过信,迫不及待地一口气读完。京京在信中写道:“上次病愈回京后,时常想念您,想起您对我的种种关心照顾。”并邀请我有机会一定去北京做客。相信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我们都忙于各自的事情,虽没联络,但杜京京、115次列车的这份情却一直温暖着我。



“唰唰唰”,动车穿过武当山隊道,眼前顿时明亮起来。连绵起伏的群山,在阳光照耀下苍翠清晰,一如存在的记忆。

近处山坡上,大片大片的桔树枝头,挂满了深绿的桔子,低头弯腰,向人们展示她的努力与谦卑,又仿佛欢迎回家探亲的游子。

远处,起伏的山峦与蓝天交融。蓝得清新,绿得纯粹。与温馨的往事相互辉映。

还有最后一个隧道,六里坪就到了。

我看到了六里坪大桥,曾经的夏天,我们在桥下的河水中游过泳。

二十年,这里是我出入六里坪无数次经过的地方。

我看到了医院后面那条清澈的小溪,里面游着一群鸭。小溪旁边的山脚下,一群山羊在悠闲地吃草。

我和同事曾在那里挖过野菲菜。

到站了。车站还是那个车站,钢轨还是那样铿锵有力。只是改了站名(现为武当山车站),换了模样。动车多了起来,马上又要开通汉十高铁。过去从武汉需要十几个小时,而今,只需四个小时。今后,两个小时即可到达。

四十年,我在这儿留下青春,带走回忆,还有带不走的山山水水和这里的人。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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