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然一跃，遽然凝固成千古不变的奔腾。

　　是突然而击的痛苦的皮鞭，还是漫长的沉默的窒息，抑或是远方怒放的阳光灼伤了你的眼睛？

　　举蹄奋跃。

　　不能从你的眼中看出是悲伤还是惊喜，只见你昂然地张开了紧闭的口，却久久地，听不见你的嘶鸣。

  　　　　　　　　　　　　　　　　　　　　　　　　　　　　　　　　　　　　　　　　　　——马啊！

　　本来，你是深埋在大地之下的泥土，静静地躺在大地的腹中，无所谓光明，也无所谓黑暗，没有记忆的痛苦，也不受希望的折磨，更无那千里之途的奔波。一千年，一万年，只有地球轻摇着混沌。

　　为什么，要将你塑成生命？

　　你高扬着的马蹄啊，从此你将踏向何方？

　　奋然一跃，将生命煅烧成千古不变的奔腾。

　　快跑吧，马！你的肌体已经绷紧，尖啸的厉风已经扬起你的毛鬃。

　　你却久久地高举着你的蹄。

　　跑吧，马。既然你注定要奔跑，何必再迟疑你脚下是坦途还是泥沼；既然你已决定要让生命奔腾，何必再思考未来是痛苦还是欢欣？

　　你却久久地高举着你的蹄。

　　是滔滔的巨浪横绝，还是有那万丈悬崖的阻遏？

　　落下你高举的蹄吧，我将倒下来，以二十四道秋风削成的七尺之躯，去撑住你飞奔的马蹄。

　　就这么一跃，将一生的壮观冰冷成化石。

　　是为了昭示子孙么？

　　千百年后，当你的子孙凝望你的时候，是能听见你那铿锵如马蹄的岁月的钟声，还是能听见那逝去千年的激昂的嘶鸣？

　　　　　　　　　　　　　　　　　　　　　　　　　　　　　　　　　选自《散文诗世界》2011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