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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麻线/王水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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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3.17


穿一双手工布鞋,整个身心都沐浴着爱。鞋帮围裹着童年的欢乐,鞋底托举起稚嫩的希望。双脚踏进了布鞋,走到哪里,都忘记不了家乡的方向。

可制作一双布鞋,得需若干遍的工序。其中纳鞋底,最吃功夫,显本事。胡同口,柳树下,凡阴凉处,尽是大姑娘小媳妇儿。鞋底纳好了,细密均匀的针脚,就像白雪上面撒了芝麻籽;纳不好,鞋底就似长了霉点的棒子皮,乱糟糟又黑糊糊的。其实,这活计的孬好,麻线的质量也是关键。好的麻线,均匀细腻,抽拉省力,纳在底布上的针脚,自然明净,耐看。

搓麻线,就成了第一道功夫。麻匹接合不好,一拉就会断线,年轻妇女是做不来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心平和,劲悠和,搓的就好使。需要的少了,老嬷嬷们坐蒲草墩上,用腿搓;需要多了,就得搬动纺车。单股绕上劲道,在锭子上收成穗子,抽出穗子的内线头,和外线头同时捏紧,麻皮匹就像变魔术似的,反方向旋转着,自动绞合成双股。纺来的麻线,有些粗糙不匀,没有搓来的好使。

我们家人口多,穿鞋也多。娘从地里干活回来,草草扒几口饭,就忙着制作鞋底:打袼褙,剪鞋样,裁底布,粘牙条……八口人的针线,娘觉都睡得很少,哪有功夫去弄麻线。邻村赶集时,娘称上几捆麻,托人捎给姥姥,让她帮忙把麻线纺好。去姥姥家拿麻线,这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我们兄弟姐妹的啦。


大姐十六七岁了,能挣些工分,也粗粗地纳些鞋底了,她不能去的。星期天早晨,娘用小布袋里的纯麦子面,蒸了几个红糖包子,用笼布层层包了,让三姐和哥去拿麻线时,捎给姥姥。

村子东面是两条渠,引黄济青的三干渠,是条地上河。高高的堤坝,和宽阔的护坡上,满是浓密的树木。绿叶织成的细密罗眼儿,把太阳筛成了一地的碎银子。三干西坝的脚下,是条地下河,密密麻麻的芦苇,步调一致地晃动着纤细的身子。东高西低的绿色屏障,将我们和姥姥的村子中分开来。哥哥和姐姐们常来玩耍,老嫌我坠脚,很少带我。直到娘的吆喝此起彼伏,一遍又一遍时,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他们倒是捎着活儿,至于剜多少菜,割多少草,只有猪晓得,牛知道。

这会儿不用担心娘的催促,可以名正言顺地玩个够。各种各样的野花和果实,令人眼花缭乱。采一朵白曲菜的小紫花吧,那是苇丛的眼睛。风吹来的时候,总会眨个不停。抻一下羊角藤,苇杆跟着歪斜了身子,缠绕着的细长果实,簌簌的响着。剥开“羊角”青色的厚皮,果肉毛绒绒的,带了甜丝丝的汁水。吐噜酸菜酸得厉害,咬一口,直打哆嗦。蛐蛐菜略有些苦,涩涩的,拉不动舌头。还有野姜菜,鱼腥草,皮根头,挤挤挨挨地塞满了芦苇的空隙。

忙活完了野草野菜,还要寻找苇喳喳,这才是最有趣的事情。这种小个头的鸟,叫声短促响亮,带着一股热烈的味道,像极了英子的娘。英子娘有副热心肠,干活粗拉麻利,谁家打墙盖屋,都少不了她的影子。人长得小巧,声音可不小,人还没到,喳喳声早到了。总有小叔子喊着,看啊,苇喳喳来了!她不搭腔,过去就要拧嘴,大伙儿便哈哈大笑了。

苇喳喳可有本事了,能把窝高高地悬挂在相邻的苇尖上。说也奇怪,任凭风吹雨打,这些碎毛乱草搭成的窝,就是掉不下来。那时候,谁的脸没有苇叶剐蹭的道道,可没几人能找着它的窝。那些苇宝宝们,哥哥有时掏回来,宝贝似的,盛在铺了棉絮的纸盒里,逮蛐蛐扑蚂蚱给它们吃。宝宝们看见蚂蚱,唧唧歪歪地叫着,黄白色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只是怎么用心,也不能长久地养活它们,让哥哥很伤心。

苇喳喳的蛋,多是单数的,三个或五个。用它滚滚眼睛,热乎乎地,舒服到心窝里。蛋壳上满是褐色的花纹,光滑漂亮,像是“大坠子奶奶”提溜的小陶罐儿。她踮着小脚打水时,大的银坠子和小的陶罐,同身子一起晃晃悠悠,颤颤巍巍。听说,她是江南的大家闺秀,不知为啥流落到北方,跟了村里的老财主,一辈子无儿无女。

穿梭于苇丛的鞋子,染满了斑驳的绿色,鞋底的麻线针脚,硌断了中间,变成了一簇簇的麻点点。这是才换上的新鞋呀,娘看见了会骂的。“活狼崽子啊,多咱知道大人的辛苦啊。”伙伴们的娘,也常这么说,那时候就以为,“活狼崽子”是所有孩子们的一个共同名字。有时也无端觉得,摇着拨浪鼓,卖泥人蘸糖稀的“货郎”,名字是叫“崽子”的。

茂密的苇丛遮住了阳光,河里的水黝黑黝黑的,透出一股神秘的色彩。小针鱼小麦穗儿小白条,来回摆着尾巴,鳞片泛出黑亮的光。偶尔“咕咚”一声,有只蛤蟆猛然跃入水中,吓了人一跳。

快到中天了,脚泡干净了,鞋子也泡干净了。喝饱了水的鞋子,“咕嘎咕嘎”地响着。肚子不干了,上下翻腾着发出叫声,他们想起了沉甸甸的笼布包。平日掺了棒子面的卷子,粗糙糙地,实在太碴喉咙眼啦,纯麦子面的糖包,咋就这么细腻润口啊!还没来得及咂摸出味道,几个大糖包,已被吞进肚里了。干瘪的笼布咋办呢?他们只好采上大箐叶子,把捉来的麦穗鱼,包好了放进去。

三干护坡的树林里,他们常来撸榆钱捞槐花,不肯好好摘,毁坏了许多树枝。大林他爷爷扎着屋子,在这里负责看护,孩子们没少和他“打马脚”。他小屋子的后面,种着几棵向日葵,下面是一片番瓜。番瓜刚刚做了瓜吖,嫩得能掐出水。三姐在门口放哨,哥哥匍匐在番瓜地上,悄悄扒开刺人的叶子,使劲掐断了藤蔓,摘下一个瓜吖,塞进笼布。



邻村集市上,娘见到了姥姥。下次再拿麻线,娘就不用他俩了。她说我是听话、能干的好孩子,也不会迷路的。那年秋天,大姑出嫁到邻村,那个特别大的村子,大人都喊迷糊。那时我五周岁,只一次就记住了。村北湾子前面的东西大街,一直向西走,看见垒着破茅房的胡同口往南拐,第四个蹲着石人的朝东大门就是。第二年冬天,奶奶做了棉裤,没人有空去送,我自告奋勇地送去了,惊呆了大姑的婆家人。

这样,拿麻线这个大活,我就接过来了。我又拖上弟弟,当然为了路上使唤他。我牢牢记住,自己是听话的好孩子。打预防针、胳膊上划“井”字,小伙伴们又哭又闹,医生爷爷说我是个好孩子,我就使劲睁大眼睛憋住泪,再疼也不吭声。医生爷爷夸赞了我,给了糖块吃。我到了苇河边,并不贪玩,只掐了几朵野花,别在辫子上。不去找苇喳喳,也没捞小鱼,早早地爬上了三干桥。

其实,除了想好好地完成任务,我更害怕苇河里,突然钻出一条长虫,蜿蜒蜿蜒地,那会吓掉魂的。胡同北头的王爷爷,曾经说过,长虫见了小孩,舌信子一吐一吐的,就是在数头发。吐得越快,数得越快,数完了,小孩就死了。生在河里的,那叫水长虫,会贴着水面飞,数头发比旱地里的快。跑也是不行的,夜里睡了觉,长虫飞进去,绕着小孩转一圈,孩子就不见了,只剩下一摊血。王爷爷的肚子里盛满了故事,像皮猴子精吃娘,黄鼬拉鸡,花鸨啄小孩……他说的话,我一直都很听信的。我不想死,大姑父出发回来,给我买了白色连衣裙,和粉红塑料凉鞋,伙伴们没见过,我也没稀罕够。我伸开胳膊转起圈,衍了红边的裙子,像花开了一样好看。踩到水里的凉鞋,咯吱咯吱地响,跺下脚,白花噗嗤就冒出来。

站在三干桥上,风顺着渠面吹过来,轻轻掀动着我的辫梢儿。羊角棵苇喳喳麦穗鱼,没有一样能迷住我,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向两边望去,我家的房顶,姥姥的房顶,尽收眼底。我不由得想跳起来,又想大声喊起来。喊啥呢?我想起父亲抽屉里的白皮文件,哥哥姐姐做作业时,我也坐个马扎挨着,“学习”里面的“毛主席语录”。

吃亏,娘在红条条洋布包袱里,到底放了啥东西?我钻到桥底下,剋开了包袱疙瘩。里面是两个塑料袋子,锃亮锃亮的,能透过去看到里面的东西。红通通的花生米裂开了皮,露出金黄色的瓣儿,隐隐地透着一股香气。另一袋是焦黄的麻花条儿,裹着雪白的糖末。可我是好孩子,不能偷嘴,我狠了狠心,收起包袱。回头看见弟弟,两个手指头塞在嘴里,不住地咬着,我再次觉得吃了大亏。二姐说过,毛主席教导我们,有错改了就是好孩子,那就犯这一次吧,以后改了,我还是好孩子。

我让弟弟攥着塑料袋的一头儿,自己小心翼翼地,从角上挤出来一粒花生米,香气瞬时弥漫到了嗓子。我狠了心,一连挤出了几粒。同样的方法,挤出了白糖麻花条,最后捻了捻口子,抿上唾沫,这才放心地走下桥去。

回家的路上,我让弟弟背着麻线,自己甩手玩。他很不耐烦,我讲故事哄他,说长虫吓他,一直让他把包袱背到家。他大约十分记恨我,进门儿把麻线包袱一撂,就把偷吃东西的事情,向娘告了密。

姥姥渐渐不能纺麻线了,娘年岁大了些,自己也学会了,不用再去拿麻线,我们也去了外村上学。再后来,没人纳鞋底了,大人孩子都穿上了成品鞋。唯有当年的那些人,那些事儿,却如醲醇的老酒,珍藏在我的心底。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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