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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出自己的心灵地貌 /解晚晴

点击率:1483
发布时间:2021.12.28

在五味杂陈的红尘烟火里,年轻的时候,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活得澄澈透明。很多人的青春,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不过是讨论着别人的笑话,然后自己再过着笑话里的生活。只有到了中年以后,经历了众多的浮世沧桑,原本张狂稚嫩的性格,才会逐步收敛,从而开始有了自己的心灵地貌。

在这精彩纷呈的世间,所有事物都是独立的个体,都具有其独特的风貌。巍峨险峻,灵秀俊逸,此起彼伏,延绵不绝是山之貌;湍急汹涌,平缓潺潺,波澜不惊,是水之貌。面对这奥妙无穷的大自然,无论高山还是流水,都有着让人心生敬仰的特殊气韵和风貌。

巍峨高山总是让人仰视,它展现给我们的是崇高而激荡的情怀。每当站在山脚,抬头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时,你会生出天地独大,山峰最高,而唯我渺小如浮尘的感叹。

而在面对变幻无形,无味无色,风骨硕硕的水时,那感觉又是另外一种况味。水是这世间最难精准描述的事物了,你觉得水最柔软,给它什么样的容器就能把它塑造成什么形状;可它一旦坚毅起来,滴水可穿石;一旦强大起来,洪水更胜于猛兽。你说水坚硬,它却总能柔软得遇阻则回,甚至被分割得千丝万缕之后,却依然能够汇聚到一起,不改奔涌向前的姿态。

老子说上善若水。做人若能像水一样灵活,便是真正找到了生命的密码。水是世间最有智慧的事物了,懂得避高而趋下,迂回婉转地奔流入海而不改初心;懂得刚柔相济,大度能纳百川;它可滴水穿石,亦可洗污去杂。若能成为水这样的人,当为做人的最高境界了,也当是一个人最丰盈的心灵地貌了。

心灵地貌原本并不是一个词,但当它们组合在一起时,便有一种别致的韵味。像柳宗元笔下独钓寒江雪的老者。大雪封山,在天寒地冻之间,他却临风静坐,那时的他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却又显得那样的特立独行。天地大美,山川静美,而他,却独美。

是周敦颐《爱莲说》里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亭亭清绝,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不止有清丽雅致的外在,还有铮铮懔然的骨感,让人欢喜,并且钦佩。

在他们身上,你不止能看到独树一帜的形态,骨质清奇的气韵,临危不惧的勇气和坚毅,还能感受到强大的气场。如果你问我,最喜欢哪个影视明星,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是陈道明。

虽然并不追星,但依然会喜欢他,喜欢他身上流露出来的睿智、冷峻、深邃、刚毅;还喜欢他在鱼龙混杂,隐私曝光度极高的影视圈里,始终能不惹尘埃。这样的他,自然就有了不同凡响的气场,像一柄闪着银光的剑,既锐利冷峻又气势如虹,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便心生敬畏。

人说思想是行为的引领者,一个人所有的行为,都是他心灵地貌的体现。我所喜欢的就是他这种自我约束,自律严谨的生活态度。只有成熟之后所体现出来的凛冽风骨,才更具有持久的魅惑力,才更能打动人心。

还记得安妮宝贝早期作品《莲花》里的苏内河。

原本在青葱绿叶的年纪,那个由单亲家庭里走出来的她,内向、尖锐,逼仄、敏感,像一只刺猬。而后在青涩的青春期,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却不懂如何去爱;当两个人都被伤得千疮百孔后,她便带着自我放逐的意味独自远走西藏。

而那时的西藏,交通还很闭塞,很多路程全靠徒步,途中遭遇了山体塌方,生病,结伴同行者的意外身亡后……

看着沿途巨石滚落,当生命都变得岌岌可危时,那些朝拜者却依然不改初心而勇往直前地坚持着,在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里,她一日比一日坚强。最后她终于明白了生命的意义,开始隐姓埋名,默默地留在雅鲁藏布大峡谷支教,开始有了自己的心灵地貌。

只是颇为遗憾,她被作者谋杀了,或许作者认为只有她的舍己救人,才能让她的心灵地貌呈现出更感人肺腑的力量。为了救几名儿童,她葬身于雅鲁藏布江中,一时间她的事迹被世人传颂,成了世人心中一朵最为纯净的莲花。

尽管这只是一个故事,但作者需要这样的艺术感染力,读者也需要这样带有缺憾的故事,可如果是生活,我希望她一直活着,活到白发苍苍,还留在雅鲁藏布江当孩子王……

她从一个自私冷漠的问题少女,成长为一个能舍己救人的英雄,这就是作为苏内河的她,呈现给读者的心灵地貌。

也记得那年去壶口旅游,正是夏季,黄河的水量相当充沛。当我看到那气势奔涌,咆哮震天的滚滚黄汤扑面而来时,突然想落泪。

只觉得瀑布黄得那么纯粹,飞泻得那么畅快淋漓,像战场上前仆后继的铁骑,排山倒海,以压倒一切的气势飞卷而来。那时内心里洋溢着的不只是震撼,还有感动和无以名状的博大悠远。

那个下午,我像被钉在岸边的一根铁柱,一直傻傻地看着瀑布,不发一言,后来天色将晚,在友人的再三催促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我们继续北上,车子在九曲十八弯的黄河沿线穿行。

当到达白银段的石林时,我对壶口瀑布的形成和气势,又多了一层理解。穿行在那些鬼斧神工、陡峭凌空的石柱石笋之间,有恍然一梦,一梦千年的错觉。

当然,黄河石林的这一梦,又岂止千年?

它是几百万年以前地壳运动,地质坍塌再加上自然风化,雨雪风霜的侵蚀后送给人类最瑰丽,也最神奇的礼物。

徜徉在景区内,只见峡谷蜿蜒,沟壑万千;峰林耸立,绝壁凌空,峰回路转,千姿百态。这样逼仄而直抵心灵的美,是奇崛、肃穆、苍茫、厚重、沉郁、粗犷……在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词都在枯萎凋零,都无法形容出那种触心的震撼和感动。

登高远眺,只见远处沙丘延绵,星星点点的绿洲,倒像是一洼洼碧绿的菜畦。彼时已是落日黄昏,太阳微薄的余晖洒在黄河、羊皮筏子、沙漠、戈壁、石林、绿洲和农庄上,有一种醇厚的朴素。那也是微凉的时光底色吧!真是美得让人窒息,也只有这厚重而拙朴的黄土地,才能撑得起这大气磅礴的天然奇观。

那一刻,我永远记住了黄河石林的表情。这样的地貌,也像一个久经世事打磨,却并不颓靡,反而更显生命张力的人。尽管一次次经历了打击、挫折、失败,甚至是嘲笑,可它依然挺立着,倔傲着,不屈不挠地做那个最真实的自己。那是一种生命的强度,而这种强度,只有在那些饱经磨难的人身上,更显动人。

以前在经历众多磨难打击的时候,总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过得风调雨顺;时光走到今天,无论生活呈现出什么样的光怪陆离,我都会把它们当作这浮生一梦的经历。如此,再也没有事情能让我纠结到辗转反侧了,常常一夜便睡到了天明。

一个人只有在内心深处有了自己的沟壑万千,有了自己的心灵地貌后,才能在纷乱如麻的尘世里,把生活过得温暖自持,从容静美,雅致生香。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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