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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洲上的白杨
文/王 族
在肥沃或贫瘠的大地上,杨树都是最容易成活的植物。换言之,只要有土,杨树就能成活。在西部干旱的土地上,杨树是随处可见的树——房前屋后、田间地头、道路两边,乃至荒野或草地上,都能让它们扎根。在落叶乔木中,杨树是人类生活中最常见的一种树,以至于但凡是杨树,都被人们精心栽培成行或成片,看上去很是漂亮。除了新疆的额尔齐斯河流域有个别野生的杨树外,西部其他地区的杨树多为人栽种。
杨树是普通的树,树冠宽展阔大,树皮常常是白色或灰白色,用手一摸便觉出平滑之感。树身的下部多粗糙,但长得非常笔直。它们的枝条在季节变换时(尤其在春天)会长出白色绒毛,即使枝条萌长也还有绒毛密布其上,但枝条很快会长出圆筒形叶片,让人一眼就能看见灰绿或淡褐色的叶片密集堆成一片。它们喜欢大陆性气候,很耐寒,根须长得很深,且扎伸力极强;树身抗风力也很强,属于落叶乔木中的硬汉。它们对生存的土壤条件要求不严,但若长在湿润肥沃的沙质土中,就会生长得更好。
在西部,人们最看重的树木是杨树。在房前屋后栽几棵杨树,可增加庭院内外的生机。如果有喜鹊等鸟儿在杨树上筑巢,就会更有生机。除此之外,杨树还有遮阳和挡风沙的作用,所以在有戈壁和沙漠的地方,便必然有杨树。新疆等地的绿洲标志是杨树,当你乘车在戈壁沙漠中的公路上行驶,远远看见前方有绿色,那一定是杨树。待走近,如果看见杨树浓荫形成的巨大绿色中,有村庄,也有田地,还有河流或湖泊,那就是绿洲。绿洲以树为根,在戈壁沙漠中存活,而杨树则是绿洲的支撑。
至于道路两旁的杨树,则有绿化美观、维护道路的作用。新疆少树,但道路两旁却常常有成排的杨树,尤其是主干,都颇为整齐地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与笔直的道路一起,展示出一种向纵深处延伸的美感。人们在修好路后便要栽树,而且一定是杨树。有时候,荒野中只有那么几棵树,不用问,那一定是杨树。春夏两个季节,杨树因为枝条密匝,使整个树冠显得颇为葱绿,看上去极具美感。
到了大雪飘飞的冬天,别的树因为都落光了叶子,看上去好像陡然瘦削,在挨着漫长的寒冬。唯杨树仍然不改伫立之势,尤其是树干上的皮依然光洁柔滑,毫无干瘪枯萎之感。这个季节杨树最吸引人的是密匝的枝条,看上去似乎密不透风,在寒风或大雪中展示出一派生机。如果站在树下向上眺望,杨树像是伸入了天空。用一句诗意的话说,杨树细密的枝条,在修改天空。
杨树木的用途有很多,最常见的是当柴烧。新疆南疆的老百姓喜欢用杨树木烧火,不但耐烧,而且温度高,尤其是烧成炭火后,用于烤羊肉串,别有风味。除此之外,杨树木还可用于打家具,做屋檩栋梁,制作农具等,可谓是一木百用,无所不能。
人们感激杨树,亦因为它们漂亮清洁,所以常常在它们的名字前面加一个“白”字,称其为白杨树。
有一年在库车,我们几乎吃遍了沿街的抓饭馆。有时候,我们要了烤包子、羊肉串、揪片子等混着吃。后来这种吃法被库车的朋友笑话了一番,她认为我们太贪婪,吃得又太粗糙,恨不得把库车的好东西一顿全吃完。她介绍了一家大排档的汤面,说那家的品种才叫多呢,保准你们不知如何下手。
下午,我们便直奔那家大排档。在路上,我想先不要急着决定吃什么,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刚坐下,我看见了一棵小杨树。它贴墙而生,枝条和叶片像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小巷中房屋连毗,再无树木,所以,它便显得很稀奇,我忍不住又看了几眼。
店主人很快就将饭端了上来,吃着可口的汤面,我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那棵小杨树。是谁把一棵树栽在墙根的?细问之后才知道,这棵小白杨是自己长在这里的。是一个刮风的天气,有杨树籽被刮进小巷。人们见那么多树籽在路上,踩上去不舒服,就把它们扫了出去。其中有一些树籽遗漏了下来,但大部分都没有生根发芽,只有墙角的一粒长出了幼小的树苗。起初,人们并没有在意它,只觉得它是一根小草而已。不料到了夏天,短短几天它就蹿出很高。人们见它长得纤细而笔直,不忍心拔去,就让它在那儿长着。它长到1米多的时候,就慢慢粗了起来。
小巷中一直放着少数民族民歌,饭馆里也透出一股羊肉香味,整条巷子弥漫着新疆风情。而坐在棚下吃饭的人一扭头,就可以看见这棵小白杨,眼里更增添了一道风景。
店主人说,他准备让这棵小白杨一直长下去,就像他的小饭馆理应一直存在一样。说起这棵小白杨,却还有很多故事。自从它长在这里后,总是遇到一些麻烦。在春天,它长出嫩绿的树叶,孩子们总想伸手去摘,店主人喝喊几声才能把他们撵走;冬天的巷子里会结冰,人们怕摔倒,总是用它当扶手,它其实还很单薄,那样的重负自然承受不了,店主人同样也得喝喊几声才能让人们把伸出的手收回。
在店主人的呵护下,现在,小白杨已经长得比人还高了。
喜鹊喜欢在杨树上筑巢。喜鹊是最受人类欢迎的鸟儿之一。作为喜庆的象征,它们身上的吉祥意味久已凝固。
小时候在乡间常听喜鹊叫,喳喳喳,一连串清脆甜美的鸣叫从树上传来,让人听来无不心悦。以我最直接的感受,听喜鹊鸣叫,犹如它要把一连串的好消息告诉你,其喜悦、欢欣和吉兆之感,让人心情大好。
长大后到了新疆,我发现沙漠戈壁旁但凡有杨树,必有喜鹊。如果没有杨树,哪怕是几块岩石,或低矮的沙丘,喜鹊也会立于其上,一有动静便喳喳叫个不停。如果周围寂静,它们便不出声,亦不暴露自己,常常隐藏于树上或草丛中。如此说来,凡听到喜鹊叫的人,大概率为有福之人,或有好运马上要来临。
我在疏勒的那几年,单位院墙外有成排的杨树,平日许是因为忙碌,倒未留意有喜鹊叫,但到了双休日的早晨,必被喜鹊的叫声唤醒。当时曾想,喜鹊的叫声似乎能直抵人的神经。我通常听两三声后便躺不住了,起床趴在窗户上往外看,有两三只喜鹊在树上叫,还不时往我这边张望。我不知它们是否看见了我,但它们张望的姿势让我预感这一天一定会幸福。到了晚上回想这一天的经历,果然因为写了一两首诗或一篇还算满意的散文,觉得欣慰。
有一次在巴仁乡的农田旁,看到两只喜鹊觅食的过程。它们很机警,一只觅食,另一只站在一边负责守卫。过一会儿便互相替换,轮流分工守候和觅食。
又有一次,见一只喜鹊从巢中飞出后,巢中传出一连串细微的叫声,接着冒出两个小脑袋。我知道那是一只雌鹊,它的孩子饿了,它要去觅食。很快飞来另一只喜鹊,站在高处为那只雌鹊守望。它们虽无声,但举动却耐人寻味。我看得着迷,一位农民却道出了实情。他说为雌鹊守望的是一只雄鹊,那巢中的幼鸟是它的孩子。看来喜鹊们有一个规律,雌鹊取食则雄鹊守望。多么和谐的生活,我虽然只是看着,也觉得美不胜收。
我和那农民的说话声惊扰了它们,雄鹊马上发出叫声,雌鹊飞入了巢中,雄鹊则在地上跳跃或走动,看得出它仍在为雌鹊和巢中的幼鸟守望。过了一会儿,也许雌鹊已经安置好了巢中的幼鸟,飞离幼鸟后迅速与雄鹊靠拢,然后一同飞走。它们飞行时将尾巴张开,两翅缓慢鼓动,看上去轻盈潇洒。但是它们并没有飞多远,我们离去时,雄鹊许是才放下心来,在不远的一棵树上发出响亮的鸣叫声。
落在杨树上的喜鹊的鸣叫声,伴着我在疏勒的岁月,给我带来愉悦。
——选自中国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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